《小哑巴她开口追妻》一瓶椅子

14、第 14 章

　　向往惊讶地抬头，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无措。

　　她下意识想要否认，但在触及对方沉静的视线时，所有的慌乱又像沸油进了凉水，被某种神秘力量安抚着，强行压了下去。

　　安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并不让人窒息，反而有种隐隐的张力。

　　向往脑海里纷繁掠过最近的一系列事情，最近固然是因为妈妈生病需要手术，但闲暇时候，倒也未必真的连发条消息都抽不出空来……

　　可是，在酒局上，沈星余那句清醒理智的“追不到”之后，在目睹了她身边围绕着的更加优秀明媚的人之后，在无数次想要自我突破、开口接近对方，却终究失败之后。

　　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内心里藏着隐针的感觉骗不了人。

　　向往沉默了一会，再次抬头时，眼眶周围隐隐泛红，眼神却格外澄澈认真。

　　她打字的速度很慢，像是在字斟句酌：
　　【我的喜欢，会让你觉得困扰吗？】

　　沈星余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的人，没有立刻回应。她静静看了她几秒，忽然轻笑了一声：“想得倒挺多。”

　　向往结结实实呆了一秒。

　　啊……？
　　她预想了很多种回应，甚至已经做好了今后要彻底保持距离的准备，独独没料到是这种带着调侃的回复。

　　可是，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会胡思乱想、患得患失的啊！

　　她在心里小声反驳，转念想到沈星余大概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内心那点委屈感瞬间更浓了。脸颊不自觉鼓了鼓，无声地表达着抗议。

　　沈星余看她这副模样，笑意更深。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向往那股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的样子，就是会让人莫名其妙的心情变好。

　　她走近两步，迎着对方微带抗议的目光，声音放缓：“那些药是校医叮嘱我拿过来的，记得涂。”
　　“还有，不用想太多。”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了医务室，那抹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逐渐淡去，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

　　唯独剩下向往坐在病床上，脑门上冒出一堆小问号，反复回味着她离开时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走出医务室的瞬间，沈星余和带着凉意的晚风撞了个满怀。

　　她拢了拢衣襟，在触及某一片区域时，动作忽然停顿。
　　已经是第二次被某人弄脏衣服了。
　　……

　　第二天晚上，她照例来到操场夜跑。

　　经过体育场门口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最后停了下来，转身走向旁边那个熟悉的花坛。

　　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正瑟缩在角落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望着这位不常出现的访客。

　　沈星余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从运动包里拿出一小袋猫粮，倒在干净的地面上。之后便起身退开几步，耐心等待。

　　小猫们起初还紧绷着身体，谨慎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奈何猫粮过于诱人，一会儿过后，它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每走几步就快速抬头，确认沈星余没有威胁。

　　沈星余安静看着这一幕，眼底泛起一丝无奈。
　　看来自己的动物缘真的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小猫们像是终于确认了安全，也可能是真的饿了，纷纷围上来，开始享用这顿晚餐。

　　沈星余笑了笑。

　　这小心翼翼试探着，最后又总是忍不住靠近的样子。
　　真像她。

　　***

　　几天安心休养后，向往终于满血复活。

　　病愈这天，阳光格外慷慨，暖洋洋地洒满宿舍，她惬意地眯起眼，享受着这份久违的明媚。

　　旁边，陶乐也跟纳凉的老太太似的，瘫在她那把椅子上，两条长腿大大咧咧地架在桌沿——据她本人宣称，这种姿势能有效拉伸肌肉，舒适度满分。

　　她刷着手机，突然“咦”了一声：“我们选修课的系统好像开了，你看到了吗？”

　　向往也刚看到那条通知，点点头，在便签纸写下：【嗯！你想选什么？】

　　陶乐托着腮帮子：“还没想好呢，选择困难症犯了，你呢？”

　　向往认真思考片刻：【可能，选摄影？】
　　陶乐惊讶地睁大眼，这个课程在她们经济学系属于非常小众的了，她就没见身边有几个人感兴趣：“为什么？”

　　电光石火间，她福至心灵，试探着问：“因为沈星余喜欢？”

　　她之前看沈星余的朋友圈，里面会分享一些拍摄器材和参数，最近对方似乎爱上了拍星空，时不时就往城市边缘跑。

　　向往笑了笑，认真写道：【不是因为她啦，我自己也很感兴趣】

　　陶乐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老母亲无奈的模样：“唉，女大不中留啊~”
　　向往：……

　　算了，反正就算解释了，她也不会听。

　　N大的通识课是分批次选课，像摄影这种宝藏课程，一般是优先设计和艺术学院选择，有剩余名额才向全校开放。

　　这次向往运气爆棚，在填报志愿之后，没过几天就收到了选课成功的喜讯。

　　她说的是真心话，选这门课更多是因为她自己感兴趣，至于沈星余嘛……
　　顶多算是点燃这份热爱的小火花。

　　然而，当她当抱着书本，踏进公共教室的大门，一眼便捕捉到沈星余熟悉的身影时，她的小心脏还是不争气地雀跃了一下。

　　不过今天的沈星余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沈星余今天确实不太顺利。早上先是学生会那边出了点岔子，她主动站出来扛下了锅，被校领导语重心长地“关爱”了一番。好不容易脱身，和两位舍友一起去食堂，正想好好用个餐，结果还没吃几口，就在饭菜里发现了一根短短的头发丝。

　　她默默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胃口瞬间飞走。

　　秦觅雪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低气压：“怎么了？”

　　沈星余：“饭里有头发。”

　　“啊？”陈思楠瞬间瞪大眼睛：“怎么这样！”

　　沈星余倒是很熟练，拿出手机扫了扫着桌角“意见反馈”的二维码，微微一笑：“没事，反馈一下就好。”

　　秦觅雪也停下筷子：“你打算选建议还是投诉？”

　　“建议，”沈星余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补充：“建议食堂下次的头发可以留得再长一点，方便用餐者及时发现，以免误食。”

　　秦觅雪：……
　　她和陈思楠面面相觑，都看出来了，沈星余今天的心情恐怕不太美丽。

　　但除此之外，沈星余都没再多说，只是安静地等室友们吃完，结束后独自去了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面包简单对付。

　　原本想去校外吃顿好的，奈何下午第一节就是摄影课，还是初登场，她不想迟到。

　　匆匆填饱肚子，她刚在教室前排坐下，没过多久，就看见向往走了进来。

　　女孩脸上带着被阳光眷顾的笑意，不知为何，从早上开始便萦绕在心里的霾，竟然被吹散了些许。

　　向往依旧保持着她的“安全距离社交法则”，没有凑到沈星余旁边，而像只慢悠悠的乌龟，迈着小步子缓缓向后挪，接着一转身，悄无声息地在沈星余的后方坐了下来。

　　紧随其后，摄影老师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教室。

　　她没带长枪短炮的专业设备，只在臂弯夹了本教案，往讲台上一放，两袖清风地看了眼台下充满好奇的年轻面孔，微微一笑：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摄影课，我是你们的任课老师，我姓李。”

　　“在开始上课之前，我想先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在你们的心中，如何定义摄影？”

　　这个问题过于玄学，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

　　老师的视线扫过台下一片乌泱泱的脑袋，突然，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双眸子里灵气十足，仿佛天然懂得分割光影，原本是非常好的取景素材。

　　然而，这双漂亮眼睛的主人，此刻竟然没有看向讲台，而是全神贯注、旁若无人地……盯着前排另一个女生的后脑勺？

　　老师眉梢一挑，果断点名：“后排那位穿米白色毛衣的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向往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前排有同学带着吃瓜的表情回头张望，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在叫我？！

　　向往班上的老师知道她发声困难，一般不会点她回答问题，但选修课的老师显然并不了解。

　　她也没料到自己一下就中了头彩，慢吞吞地站起身，有点无措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后在老师疑惑的目光中，飞快地在便签纸上写下回答。

　　然而字体太小，讲台上的老师根本看不清，只见对方脸上疑惑更甚，正打算走下讲台。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被“盯梢”的前排女生，恰到好处地回过头，目光快速掠过向往手中的便签纸：“老师，她说：摄影的本质是捕捉光线和构图。”

　　老师收回迈出的步伐，看着这个不能发声却显然预习过的小姑娘，赞许地点头：“这位同学说得很好，摄影的本质确实是光线和构图，但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瞬间。”

　　“因此，我们又将摄影称之为‘用光作画’……好了，同学请坐吧。”

　　向往如蒙大赦，连忙坐下，还不忘对前方的沈星余投去一个努力压抑但依旧甜软的笑容。

　　沈星余回头的瞬间，再次撞进那双跳跃着细碎光芒的眼眸里。

　　摄影老师讲课相对详实，她心不在焉地听完这节通识课，临下课前的十分钟，才被老师的一句话拽回现实：

　　“好了，本门课的终极目标，是完成一份主题摄影创作。时间有限，我们会采用小组合作的形式。大家彼此还不熟悉，我们就先来个缘分大抽签！抽到相同字母的同学自动成组。”

　　她笑着看向身旁的助教：“麻烦你把这些缘分签分给大家吧。”

　　助教应声而动，拿着一叠小纸团，挨个分发给每个人。

　　没过多久，向往便拿到了属于她的那个小纸团。

　　老师随即补充道：“这次编号是我们按字母顺序排的，常规小组是三人，因人数不够，所以会有一个特别的'Z小组'，是两个人。为了公平起见，Z小组的同学，可以优先来我这里借用我的全套摄影器材哦。”

　　哇——

　　教室瞬间沸腾了。
　　竟然能用到老师的专业设备？！

　　羡慕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四周，大家都在好奇谁是那两个幸运儿。

　　向往带着点忐忑，小心翼翼地展开手中的小纸团。

　　一个醒目的，龙飞凤舞的字母——Z！
　　向往：……

　　如果是多人小组，她还能安心当个小透明，可一对一搭档，万一是个陌生人……
　　光是想想，社恐的毛病就又要开始发作了。

　　她无意识地捏着那个小小的纸团，指尖微微用力，脑袋里已经开始预演各种尴尬场景。

　　等所有纸团分发完毕，助教重新回到台上，开始统计分组。

　　“Y组的同学请举手，报一下名字……”

　　“最后，幸运的Z小组同学，请举手让大家认识一下吧。”
　　助教话音落下，向往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唰！
　　众人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全场哗然——

　　但并不是因为她。

　　而是因为，在同一时刻，教室前排，另一只手也从容地举了起来。
　　是沈星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