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銮舆迥

4、早餐

　　伞下心动

　　宋衎奂攥着刚买的伞冲进雨里时，校服后背已经洇出了深色的印子。他在拥挤的校门口踮着脚张望，视线掠过举着各色雨伞的人群，终于在街角那棵老槐树下，捕捉到了那个熟悉又单薄的身影。

　　喻慕背着书包，微低着头走在雨里，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宋衎奂心头一紧，几乎是立刻就加快了脚步，跑到他身边时，还因为跑得太急，气息都有些不稳。“喻慕，一起走吧。”他把伞稳稳地举到对方头顶，伞面不自觉地往喻慕那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膀很快就落上了细密的雨珠。

　　喻慕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礼貌地拒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往宋衎奂身边靠了靠。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雨点击打伞面的声音“哒哒”响着，倒成了这沉默里最默契的背景音。宋衎奂偷偷侧过头看他，能看到他下颌清晰的线条，还有因为走得有些急，耳尖泛着的淡淡粉色，心跳瞬间就乱了节奏，连握着伞柄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猛地从旁边的巷子里冲出来，车轮碾过积水潭，溅起的水花直往两人身上扑。宋衎奂几乎是凭着本能，伸手就把喻慕往自己怀里拉了一把，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伞面，用后背挡住了飞溅而来的水花。怀里的人轻轻撞在他胸口，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宋衎奂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传来的、和自己一样急促的心跳。

　　喻慕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宋衎奂稳稳地护着。直到那辆车开远，宋衎奂才松开手，却还是保持着护着他的姿势，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你没事吧？有没有溅到身上？”喻慕摇摇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谢谢，我没事。”他抬手拂了拂宋衎奂肩上的水珠，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校服布料，又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雨势渐渐小了，等走到喻慕家楼下时，宋衎奂的半边肩膀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凉丝丝的。他把伞递过去，指尖碰到喻慕的手指，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你拿着吧，明天上学再还我就好。”宋衎奂挠了挠头，假装没看见自己发红的耳根。

　　喻慕接过伞，手指攥着伞柄，指节微微泛白。他站在单元楼门口的屋檐下，看着宋衎奂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犹豫了几秒，终于抬起头，声音比平时软了些：“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巷口那家新开的豆浆店，听说还不错。”

　　宋衎奂愣在了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下来，他却丝毫没察觉，只盯着喻慕泛红的耳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连声音都带着雀跃：“好！我明天早点去等你！”喻慕见他答应，飞快地说了句“那我上去了”，就转身跑进了单元楼，连背影都透着几分仓促的慌乱。

　　宋衎奂站在原地，攥着拳头兴奋地挥了挥，直到单元楼的灯亮了第三层，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往家走。雨水打在脸上，他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连刚才被淋湿的肩膀，都好像不那么凉了——原来那些天坚持带的早餐，课堂上努力记下的知识点，此刻都有了最温柔的回应。

　　第二天清晨，宋衎奂不到七点就站在了豆浆店门口。他特意提前查了这家店的推荐，点了喻慕爱吃的甜豆浆、刚出锅的油条，还加了一份他上次提过想吃的茶叶蛋，把餐盘摆得整整齐齐，眼睛却一直盯着店门口的方向，连指尖都在悄悄紧张地蜷着。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晨光里，宋衎奂立刻就站起身，朝着喻慕挥手，声音都比平时亮了几分：“喻慕，这里！”喻慕看到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加快速度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时，耳尖还带着淡淡的粉色。

　　“快尝尝，”宋衎奂把装着豆浆的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眼底满是期待，“我问了老板，说这个甜豆浆是现磨的，油条也是刚炸好的，你试试合不合口味。”喻慕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豆浆，温热的液体滑进喉咙，带着浓郁的豆香。他抬起头，对上宋衎奂亮晶晶的眼神，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很好吃，谢谢你。”

　　就在宋衎奂准备说点什么，比如问问他今天要不要一起走回教室时，店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何游背着书包，探头探脑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两人，眼睛瞬间就亮了，大着嗓门就冲了过来：“哟！宋哥！这大清早的，居然在这儿约会呢？”

　　宋衎奂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瞪着何游：“乱说什么呢？你作业写完了？昨天老师留的数学卷子，你不赶紧回去补，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了眼对面的喻慕，生怕这话让对方不舒服。

　　喻慕果然低下头，手指捏着勺子柄，没说话，耳朵却悄悄红了。何游却不管这些，凑到桌边，挤眉弄眼地看着宋衎奂，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喻慕能听见：“行了行了，我懂，我都懂，不打扰你们‘讨论早餐’了。”说着，还冲宋衎奂挑了挑眉，那副“我全都明白”的样子，气得宋衎奂差点伸手把他推出去。

　　他刚要开口让何游赶紧走，手腕却突然被轻轻拉住了。宋衎奂一愣，低头就看到喻慕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指尖微微泛白，显然是鼓足了勇气。喻慕抬起头，眼神清亮地看着他，又飞快地扫了眼何游，轻声说：“没事，他开玩笑的。”

　　那温热的触感从胳膊上传来，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宋衎奂刚才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心的慌乱和雀跃。他感觉自己的耳根烧得发烫，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啊……对，就是开玩笑。”何游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宋衎奂用眼神狠狠瞪了回去，只能识趣地摆摆手：“行，你们慢慢吃，我先撤了！”

　　等何游走了，店里又恢复了安静。宋衎奂看着喻慕还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怕别人误会啊？”喻慕收回手，端起豆浆喝了一口，掩饰着嘴角的笑意，声音轻轻的，却格外清晰：“误会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一起吃早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