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銮舆迥

12、梧桐影里的约定

　　宋衎奂揣着薄荷糖的清凉劲儿往家走，书包侧兜里的物理错题本被他按得服服帖帖——那上面有喻慕上午划过的痕迹，红笔标过的公式旁，还留着他指尖轻轻蹭过的浅印。路过小区便利店，他又拐进去，在货架前站了半天，最后拿了两盒无糖豆浆，一盒塞进冰箱，另一盒放进书包最里层，想着下周末要是喻慕忘了带，就给他。

　　周一到学校，宋衎奂刚把书包放进桌洞，就瞥见喻慕从门口走进来。少年背着书包，头发比周末整齐些，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走到座位旁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宋衎奂的桌角，顿了两秒，才弯腰放下书包。宋衎奂攥着笔的手紧了紧，想打招呼，却见喻慕已经拿出课本，指尖落在昨晚讲过的数学公式上，仿佛周末图书馆的亲昵只是他的错觉。

　　早读课结束，江兼凑过来撞了撞宋衎奂的胳膊：“周末跟喻慕做题怎么样？没被他那高冷劲儿冻着吧？”宋衎奂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他才不高冷，就是话少，讲题比老师还清楚。”何游也凑过来，挤眉弄眼：“哟，这才一起待了两天，就帮着说话了？下次带我们也跟喻慕一起做题呗，让他也给我们讲讲物理。”

　　宋衎奂刚想答应，就听见身后传来喻慕的声音，很轻却清晰：“我周末只跟他一起。”江兼和何游对视一眼，憋着笑起哄，宋衎奂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回头看时，喻慕已经低头做题，耳尖却悄悄泛着红，指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狐狸脑袋，又飞快涂掉。

　　接下来的几天，宋衎奂总借着问问题的由头往喻慕座位凑。课间他捧着数学卷子过去，指着压轴题小声问：“这道题的辅助线，我还是没画对。”喻慕放下笔，身子微微侧过来，阳光落在他肩膀上，把校服染成浅金色。他拿过卷子，笔尖在图上轻轻点：“从C点作垂线，和AB延长线交于D，这样就能用三角函数算边长。”

　　宋衎奂凑得更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薄荷糖的清凉。他点头应着，目光却落在喻慕的手指上——指甲修剪得整齐，指节分明，握着笔时，指腹会轻轻蹭过纸面。等喻慕讲完，他还没挪开脚步，小声说：“下周末，我带全麦三明治，还买你上次说好吃的那种。”喻慕抬眼看他，睫毛颤了颤：“不用，我带早饭，你爱喝的无糖豆浆，我也带。”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宋衎奂趴在桌上整理周末要带的题，突然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抬头一看，喻慕递过来一张折得整齐的草稿纸，纸上画着两道物理题，旁边标了“周末重点讲”。他接过纸，指尖碰到喻慕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喻慕先移开手，低头做题，声音很轻：“这两道题你先看看，省得周末浪费时间。”

　　宋衎奂把草稿纸夹进错题本，心里像揣了颗刚剥开的橘子糖，甜得发飘。放学时，他故意放慢脚步，等喻慕跟上来。两人并肩走在梧桐树下，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宋衎奂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喻慕脚步没停，声音比平时软了点：“刚才江兼找你说话，怕打扰你。”

　　走到岔路口，喻慕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他：“这个，给你。”宋衎奂接过来，打开一看，是支银色的中性笔，笔身上刻着小小的“衎”字。他愣了愣，抬头看喻慕，少年别开目光，耳尖泛红：“你上次说笔总断墨，这个好用，我妈给我买的，多带了一支。”

　　“谢谢。”宋衎奂攥着笔，手指都在发烫，“我下次给你带橡皮，你上次的橡皮都快用完了。”喻慕点点头，转身往巷子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周末别迟到，八点半，图书馆门口见。”宋衎奂用力点头：“肯定不迟到，我提前十分钟到！”

　　周六早上，宋衎奂七点就起了，把橡皮装进书包，又检查了三遍要带的题，才揣着那支刻着名字的笔出门。走到图书馆门口时，才八点十分，却见喻慕已经站在台阶上，手里拎着两个豆浆袋，还有一个全麦三明治。

　　“你怎么这么早？”宋衎奂跑过去，心里又惊又喜。喻慕把豆浆递给他：“醒得早，就过来了，三明治是你爱吃的，没放沙拉酱。”他顿了顿，补充道，“笔好用吗？要是不好写，我再给你换一支。”

　　“好用，特别好用！”宋衎奂赶紧点头，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大口，面包的麦香混着煎蛋的香气在嘴里散开，比上次的还好吃。喻慕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微微弯了弯，很快又恢复平时的样子，却还是递过去一张纸巾：“慢点吃，别噎着。”

　　两人走进图书馆，直奔三楼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宋衎奂就掏出橡皮，递到喻慕面前：“给你，我买的软橡皮，擦得干净还不蹭纸。”喻慕接过来，指尖捏着橡皮，小声说：“谢谢。”

　　接下来的一上午，他们都在讲周五喻慕画的那两道物理题。宋衎奂听得认真，偶尔打断问两句，喻慕也不烦，耐心地重新演算，直到他听懂为止。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宋衎奂看着草稿纸上并排的字迹，突然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时光，比开黑赢了还让人开心。

　　中午去吃面时，老板笑着打招呼：“又来啦？今天还是两碗番茄鸡蛋面？”喻慕点点头，对着老板说：“一碗少辣不放香菜，另一碗多放番茄，谢谢。”宋衎奂愣了愣，转头看喻慕，少年别开目光：“你上次说番茄熬得烂一点好吃，我跟老板说了，多放番茄。”

　　面端上来时，果然飘满了番茄的香气，宋衎奂挑了块最大的番茄放进嘴里，甜得眯起眼睛：“真好吃，比上次的还好吃。”喻慕看着他的样子，没说话，却悄悄把自己碗里的番茄夹了过去。

　　下午做题时，宋衎奂遇到一道难题，卡了半天没思路，忍不住叹了口气。喻慕抬头看他，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你看，这里可以用相似三角形，比你用勾股定理简单。”他一边说，一边用铅笔在图上画辅助线，“你数学基础好，就是有时候转不过弯，下次别死磕，问我就行。”

　　宋衎奂跟着他的思路演算，很快就算出了答案，心里松了口气：“还是你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喻慕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也很厉害，上次那道数学压轴题，你讲的思路比我还清楚。”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宋衎奂收拾东西时，发现喻慕的草稿纸上画着两只小狐狸，一只叼着橘子糖，一只拿着中性笔，旁边写着小小的“慕”和“衎”。他忍不住笑出声，喻慕见了，赶紧把草稿纸收起来，耳尖泛红：“画错了，随手画的。”

　　走到岔路口，喻慕停下脚步，看着宋衎奂：“下周末，我们还来这里做题，好不好？”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点期待。宋衎奂用力点头：“好！我把下周的错题都整理好，还要给你带橡皮，你上次的橡皮快用完了。”

　　“嗯。”喻慕点点头，转身往巷子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挥了挥手，“周一见。”宋衎奂也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往家走。

　　手里攥着那支刻着名字的笔，口袋里揣着喻慕给的薄荷糖，宋衎奂地走着，梧桐叶沙沙响，像是在为他开心。他掏出手机，给江兼发了条消息：“下周末还不去开黑，我要跟喻慕去图书馆做题，他给我买了三明治，还画了小狐狸，特别可爱！”

　　发完消息，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晚霞红彤彤的，像喻慕笑起来时的样子。宋衎奂忍不住笑了，心里想着，下周末一定要早点来，还要给喻慕带更多好吃的，还要和他一起做更多的题，一起把那些藏在冷淡外表下的温柔，都变成只属于他们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