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弈局》彩色画笔

4、密谋，惊魂

　　沈知微没有犹豫，跟着走了进去。

　　通道幽深，两侧墙壁上燃着微弱的油灯，照亮前方的道路。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一间密室。

　　室内布置简单，桌椅俱全，墙上挂着一幅地图，标注着京城各处要地。

　　而在房间中央，站着一人。

　　身形挺拔，容貌昳丽，身穿深色锦袍，神情疏离，眼中却藏着一抹锐利。

　　沈知微一眼认出，那是瑞王——萧烬。

　　“沈大人。”萧烬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们终于见面了。”

　　沈知微拱手行礼，语气平稳：“王爷。”

　　萧烬上下打量他一番，唇角微微扬起：“你比我想的要镇定得多。”

　　“王爷设下如此局面，难道只是为了看看我的反应？”沈知微反问。

　　萧烬笑了笑，没有否认：“不错。我需要一个能与魏党周旋的人，而你……恰好合适。”

　　“合作的条件是什么？”沈知微开门见山。

　　“查清科举舞弊案。”萧烬淡淡道，“户部近来上报，今年科举有大量考生身份存疑，有人借机操纵名次，幕后主使，很可能就是魏党。”

　　沈知微眼神微敛：“王爷怀疑魏相在利用科举安插亲信？”

　　“不止如此。”萧烬缓缓道，“他在布局，一场足以撼动皇权的大局。”

　　沈知微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答应你。”

　　“很好。”萧烬嘴角微扬，“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做一件事。”

　　沈知微抬眸看他。

　　“找到王御史。”萧烬道，“但他现在身边全是魏党的眼线，你不能贸然接近。”

　　沈知微垂眸思索片刻，随即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相信你。”萧烬说罢，转身走向密室一角，取下一枚令牌递给沈知微，“这是瑞王府的信物，若遇险，可出示此物保命。”

　　沈知微接过令牌，指尖摩挲了一下边缘，眼神微闪。

　　他抬起头，正对上萧烬的目光。

　　“王爷为何选我？”他问。

　　萧烬看着他，许久，才缓缓道：“因为你不是棋子，你是执棋者。”

　　沈知微心头一震。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阮脸色一变，立刻朝门口走去。

　　“时间不多了。”她低声提醒。

　　沈知微看向萧烬，后者微微一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记住，沈大人，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晨光微曦，沈知微站在瑞王府密室中，接过那枚令牌时，指尖微微收紧。他没有多言，只将令牌收入袖中，转身离开贡院方向的路线图前，最后看了萧烬一眼。

　　“王御史那边……我会处理。”

　　萧烬微微颔首，目送他与苏阮一同从暗道退出破庙。临别前，苏阮低声叮嘱：“记住，王肃身边有魏党眼线，不可贸然接触。”

　　沈知微点头，心下却已有了计较。

　　几日后，天未亮，沈知微换上粗布衣裳，手持伪造的书吏身份令牌，混入了贡院外熙攘的人群之中。

　　贡院门前，守卫森严，盘查极为严格。每一名进入者都要出示身份证明，并由两名兵士交叉核对。沈知微低头站在队伍末尾，目光扫过前方人群，留意到有人正悄悄观察着每一个进出者的神色。

　　轮到他上前时，守卫的目光在他脸上稍作停留，眉头微皱，但终究没说什么，挥手下令放行。

　　沈知微脚步稳健地走入贡院，心中却并未放松。他知道，自己虽顺利通过第一关，而考验才刚刚开始。

　　贡院内，书吏们忙碌穿梭，搬运试卷、整理案卷、誊抄名册。沈知微很快融入其中，一边帮工，一边悄然观察四周环境。他的目标很明确——找出科举舞弊的证据。

　　午后，他趁着众人不备，溜进了存放考卷的房间。屋内昏暗，仅靠一盏油灯照明，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纸张特有的陈旧气息。考卷整齐堆叠在木架上，用红绳封口，盖有礼部大印。

　　他蹲下身，轻轻抽出一份试卷，仔细查看密封处是否有异常。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沈知微迅速将试卷放回原位，躲入角落阴影之中。

　　门被推开，一名巡查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记录簿，目光扫视一圈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身离去。

　　沈知微等脚步声远去后，才重新站起身，继续检查。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先用放大镜对准密封处细细查看。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几个极其细微的针孔。

　　他心头一震，这正是“毒液显字”手法的特征之一。这种作弊方式极为隐蔽，利用特制药水在试卷上做记号，待考试结束后，再用另一种药水涂抹，便能显现隐藏的文字，从而篡改考生名次。

　　沈知微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轻轻刺入针孔，果然发现银针尖端迅速变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一步取证时，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且比之前更急促。

　　他迅速将试卷归位，整理好现场，走出房门时，正巧迎面撞上了巡查官。

　　“你是哪个部门调来的？”巡查官语气严厉，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沈知微镇定自若，拱手答道：“小人是礼部临时调派过来协助誊录的书吏，奉命来取今日需登记的试卷。”

　　巡查官上下打量他片刻，最终点头：“那你快些做事，莫要耽搁时辰。”

　　沈知微应了一声，低头退开几步，直到对方走远，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书吏工作区后，他找了个借口暂时脱身，来到贡院后巷，借着阳光仔细研究那份带有针孔的试卷编号。他记得那串数字，打算回头让萧烬那边派人调查这份试卷背后考生的身份。

　　夜色渐浓，沈知微披着斗篷，穿过一条条幽深的小巷，回到了瑞王府安排的秘密落脚点。

　　苏阮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归来，立刻迎上前来。

　　“如何？”

　　沈知微将手中的一张纸递给她，上面写着那串编号。

　　“找到证据了。”他说，“但还缺关键一环。”

　　苏阮接过纸张，眼神微凝：“你是想找出幕后操作之人？”

　　“没错。”沈知微点头，“这些试卷上的针孔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必须是精通药理和机关之人。而能在贡院内部自由出入、又能接触到试卷的人，恐怕不多。”

　　苏阮沉吟片刻，低声道：“我这就将编号送去查，你这边也要做好准备，接下来可能需要你在明面上牵制魏党的注意力。”

　　沈知微点头，转身正欲离开，却被她叫住。

　　“沈大人，”苏阮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你要小心，王御史那边，最近不太平。”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什么意思？”

　　“昨天夜里，有人闯入他府邸，虽然被影卫拦下，但……”苏阮迟疑了一下，“那人身上带着魏党的信物。”

　　沈知微眼神微敛，心中已有预感。

　　“看来，他们也开始坐不住了。”

　　翌日清晨，沈知微换了另一身衣裳，伪装成一名普通的访客，悄然前往王御史的府邸。

　　他没有直接上门，而是绕到侧巷，观察府邸周围的情况。果然如苏阮所说，魏党的眼线已经渗透到了王肃身边，甚至还有人在暗中监视府邸出入之人。

　　他并未轻举妄动，而是耐心等待机会。直到黄昏时分，他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借着夜幕掩护，翻墙潜入府中。

　　王御史书房内，烛火摇曳，墙上挂着一幅《寒江独钓图》。王肃坐在案前，神情疲惫，手中握着一封尚未拆封的信件。

　　沈知微悄然推门而入，王肃猛地抬头，见到是他，脸色一变。

　　“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沈知微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关于今年的科举舞弊。”

　　王肃盯着他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他。

　　“这是今早收到的，匿名送来，内容是警告我不要再插手此事。”

　　沈知微接过信纸展开一看，果然是一封威胁信，措辞狠厉，甚至暗示若王肃再不收手，恐有性命之忧。

　　他将信纸放下，抬眼看向王肃：“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王肃摇头：“我只是个御史，弹劾魏党多年，他们恨我，但我没想到，竟会如此明目张胆。”

　　沈知微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事，不只是针对你一人？”

　　王肃一怔。

　　“什么意思？”

　　“魏相在布局，”沈知微语气平静，“他们在利用科举安插亲信，为将来的大局铺路。而你，只是其中一个绊脚石。”

　　王肃的脸色愈发难看。

　　“那我该怎么办？”

　　沈知微看着他，缓缓道：“要么，彻底沉默；要么，助我一臂之力。”

　　王肃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我愿意帮你。”

　　沈知微嘴角微扬，伸出手：“那就从这份名单开始。”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列着数个可疑考生的名字。

　　王肃接过，目光扫过，瞳孔微缩。

　　“这些人……都是户部上报中有问题的。”

　　“不错。”沈知微点头，“我要你帮我确认他们的背景。”

　　王肃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地点头：“好。”

　　沈知微转身走向窗边，掀开一角窗帘，望向远处的夜色。

　　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那人一身黑衣，身形隐匿于月影之下，手中紧握一枚断裂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