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胀冷缩》谢之

22、想念

　　傍晚的霞光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在走廊地面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尚筠之背着书包走在前面，脚步比早上轻快了许多，校服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露出手腕上那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慢点儿。”谢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他手里拎着尚筠之的保温杯，里面是刚接的温水，温度刚刚好能入口。
　　尚筠之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夕阳的光线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你今天怎么老跟在我后面？”
　　“怕你又晕过去。”谢鎏走上前，把保温杯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他看到尚筠之耳根悄悄泛起的红，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尚筠之趴在桌子上写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谢鎏支着下巴看了他快半个小时，看他蹙眉思考时会轻轻咬着下唇，看他解出难题后眼角会扬起小小的弧度，连握笔的姿势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韩镀从外面回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同桌戳了戳她胳膊：“哎，三班那谁让给谢鎏递的信呢？”
　　韩镀往尚筠之那边瞥了一眼，那两人之间仿佛有层无形的屏障，谁都插不进去。她把那封粉色信封随手塞进桌肚：“不用递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都不用了。”
　　同桌一脸茫然：“为啥啊？”
　　“说了你也不懂。”韩镀拿起书包站起来，路过谢鎏座位时故意提高了音量，尚筠之，我先走了啊，明天见。”
　　尚筠之“嗯”了一声，视线都没从纸身上移开。谢鎏被这动静打扰，抬头看了看门口，又转回来看尚筠之：“你跟韩镀关系挺好啊？”
　　“挺好的，一起长大的。”尚筠之说得坦然。
　　放学了，两人走出校门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路边的梧桐树影影绰绰，蝉鸣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今天中午谢谢你。”尚筠之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还有早上。”
　　谢鎏脚步一顿：“谢我什么？”
　　“谢你……”尚筠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说，“谢你照顾我，还帮我带粥。”
　　回到家时，尚筠之换好鞋就直奔书桌，摊开作业本开始写作业。高一的课程不算轻松，尤其是物理和数学，总能让他费不少脑筋。
　　谢鎏端了杯热牛奶进来，放在他手边：“先喝点东西。”
　　“等会儿再喝。”尚筠之头也没抬，笔尖在物理练习册上飞快地演算着。
　　谢鎏没再说话，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猫叫。尚筠之写着写着，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他有些不自在。
　　“你老看我干嘛？”他终于忍不住转过头。
　　谢鎏的眼神很亮，像盛着揉碎的星光：“看你好看。”
　　“......无聊。”尚筠之转回去继续写题，心跳却乱了节拍。他能感觉到谢鎏还在看他，那目光不算灼热，却带着某种执拗的专注，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尚筠之把最后一道题写完，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他刚要转头跟谢鎏说自己写完了，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句极轻的话。
　　“我想你了，尚筠之。”
　　那声音太轻了，像羽毛落在心尖上，尚筠之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愣住了，笔还握在手里，墨水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团黑点。
　　谢鎏好像也没指望他回应，说完就移开了视线，假装去看窗外的夜景，耳根却悄悄红透了。
　　尚筠之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冒出无数个问号。他们今天一整天都待在一起，早上一起上学，中午一起在教室吃的午饭，下午甚至坐同桌自习，怎么会想他呢？
　　这家伙真是奇怪。
　　他低下头，看着草稿纸上那团墨迹，后他想着，想着在数学课上走神看他，想着自己解不出题时会耍赖着让他给讲，想起两人一起在操场边一起遛弯。
　　原来想念这种情绪，跟见面多少没关系。
　　尚筠之好像明白了什么，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平常的语气说：“喂，我作业写完了，你呢？”
　　谢鎏转过头，眼里还带着点没掩饰好的慌乱：“还没。”
　　“那还不赶紧写？”尚筠之把自己的物理练习册推过去，“这道题很难，我不会，你给我讲讲”
　　谢鎏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好啊。”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两道身影凑在书桌前，低声讨论着题目，偶尔传来几句拌嘴，又很快被笑声取代。
　　尚筠之讲题时很认真，手指在书本上划来划去，谢鎏却没怎么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句话被听到时的窘迫，还有尚筠之现在微微张开的嘴唇，像熟透的樱桃，让人想尝一口。
　　“喂，你到底听没听啊？”谢鎏不满地用手肘碰了碰他。
　　“听了，但是你再讲一遍吧，我没听懂。”
　　谢鎏瞪他一眼，却还是耐着性子重新讲起来。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的书桌前，温柔得像是要把时间都留住。
　　谢鎏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悄悄想，明天早上要早点起，去买尚筠之喜欢吃的那家三明治。还要提醒他记得带物理笔记本，下午有小测。
　　原来想念一个人，就是连下一秒要做什么，都想好了要跟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