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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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局散场的时候，各位老板都有秘书司机接他们回去。廖洋盯上陆璃，一直想碰她，笑说送她回家。许舒闪现一般挡在前面，说不劳烦您了，我打车送陆律回去，还有公事要谈。
随后许舒钻进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陆璃拿着他的外套，在门口来回转悠，招手找服务员要了一杯热水。
她有点尴尬，还有点生气。
她跟许舒从那天吵崩之后，到今天为止都没说一句话。谁能想到这世界真能这么巧，他们就在这个本以为对方绝对不会出现的酒局碰上了。
她也搞不清楚许舒的意思。这人那天对他发一顿火，说得跟她天天爱管闲事一样。转脸却是他在应酬上把她要做的事两句话解决了。
陆璃咬牙切齿，他早说会插手她今天根本就不会来。
但无论如何，今天是许舒为她解了围。
转眼间许舒出来，面色不是很好看，但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西装衬衫人模人样，不像是个刚喝到吐过的人。
仔细看倒是有点令人疼惜的脆弱感。
陆璃抬眼盯着他，酒精影响下思绪混乱，她大脑空白，耳边放空，只能听见心脏咚咚作响。
许舒看她懵懵的，以为她头晕，把衣服和那杯热水接过来。
“还好吗？”他温声问。
陆璃不知道他具体问什么，摇摇头笼统地回答：“没事。”
许舒黑白分明的眼眸认真地注视她一会，说：“陪我出去走走吧。沿路找点夜宵吃。”
陆璃想说我们前几天不是处于闹掰了的尴尬关系里吗？怎么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就当好心陪我去找点吃的行不行？”许舒轻声说，听起来和平时的语调没有区别。
但陆璃就是能在其中听出察觉一点委屈。
没吃几口还全都吐了，归根结底是帮她挡酒才这样的。
许舒回头看她，眨了眨眼。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而干净，陆璃瞬间心软，还要暗暗给自己找补：算了，反正她还有好多话想问他。
她说：“好。”
“真好拐。”许舒得偿所愿就醉意上头，心里想什么全说出来了。
陆璃狐疑地回头：“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许舒说漏嘴，及时噤了声，决定继续装可怜。他低着头轻轻摇了摇，一幅脆弱得需要让人疼的模样。陆璃快走两步，一言不发地拽走他手里的衣服，踮脚从后面给他披上。
她不是个爱耍性子的人，偏生对上许舒，她总觉得有口气咽不下去。这种感觉很奇怪，一边心里骂自己矫情，但没有原因，她就是对许舒很生气。
燕都这座北方城市，冬日里寒风凛冽，大部分小店关门都很早。他们散场已经快十点，这会两个人绕着甸海区的大街小巷走了两圈，终于沿街发现一家还没关门的馄饨店。
“这个行吗？”天寒地冻，陆璃说话带着白雾，“许三少，不嫌弃吧？”
她在阴阳怪气。
许舒没生气，只觉得陆璃这种小性子难得一见，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着实可爱。
“行，怎么不行，就它了。”许舒忍着笑踏入馄饨店的那扇小门，“老板，两碗馄饨。”
“我没说我要吃。”陆璃跟在他身后，鼻尖不知道是因为微醺还是寒风，透着粉粉的红晕。其实她也没吃几口，但嘴硬，反正就是想和许舒逆着来。
“来，坐吧。你刚才只喝酒了，没吃几口东西。这会吃点热的暖暖胃吧。”许舒招呼她坐下，终于使出杀手锏，“我有事跟你说。”
他坐在那里，半眯着眼睛仰头看她。
陆璃绷着脸盯着他，越看越觉得像一只大尾巴狼。
几秒之后，陆璃坐下来。
“你要说什么？”陆璃瞪他。
她真的像只高贵的小猫，刚刚还在酒局因为紧张而颤抖，这会就摆出姿态张牙舞爪了。
许舒哑然失笑。
“二位，您要的馄饨来咯！”老板一个托盘端上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冒着热气，看着馅大皮薄，“您二位慢用哈！”
许舒撑着头，眼眸含笑看着她。他在酒桌上喝了大半斤白酒，虽然吐得差不多了，脑袋还是晕晕的。也正因如此，有些话他才敢借着酒劲壮胆说。
“你刚才欲言又止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许舒用勺子搅着馄饨，把虾米和紫菜扒拉开，“你是想问我，我明明说了不帮你，今天却在这个饭局上出现，到底是为什么。我没猜错吧？”
温暖的热气蒸腾，小店里暖气开得很高，把陆璃的脸烘得红扑扑的。
“没猜错。”陆璃说，“你今天到这里来，是专门为了那些员工吗？”
“是。”许舒往嘴里塞馄饨，却一点也没含糊地回答她，“我最讨厌这种场合。之前我都推掉了。”
为什么先推掉后面却又决定来了？陆璃把这句话含在舌尖上，又觉得不合时宜，于是咽下去了。
“我就是想帮你，你不要质疑这一点。”许舒温声道。
陆璃正咬住一个馄饨，听到这话猛然抬眼，差点把馄饨掉进汤里。
看着他的眼神，陆璃觉得这人的狼尾巴要漏出来了。
他想钓她，但她没有证据。
陆璃审视地看着他：“那你说说看，你想怎么帮我？”
许舒说：“我的确懒得跟他们这帮人斗，我本来是想自掏腰包给员工补偿的。这是我原本的计划。当然你做了这个裁员方案，我是得谢谢你给我省钱了。”
陆璃桌子底下踢他：“正经点行吗？”
她穿的尖头高筒靴，许舒吃痛，只能忍了。
“那天你走之后，我们去跟秦致远谈了。他对着我们也说不出更好的方案。如果不出意外，至少你想转移人员到华南分公司的这条措施再上会是能通过的。我会让顾川再去说服张桐总监和华南的总负责人，问题不大。至于给他们铺路的事，今天这也基本上搞定了。补偿金……补偿金倒是得再谈谈。”
许舒还是头晕，他吃了几口放下勺子，单手撑着脑袋以免自己栽下去。
“老板。”陆璃突然起身。她去跟老板说了几句话，许舒没听见。
不一会，老板端上一碗醒酒茶。
许舒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让他整个人熨帖不少。
“你为什么来这里啊？”许舒目光也变得严肃。
陆璃心虚，与那双眼睛对视一瞬，飞快地移开了。
“还能是为什么？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我没有你厉害，到最后还得让你帮我解围。”陆璃垂着眸子，“得跟你说声谢谢，也得跟你说声对不起，今天害得你喝那么多酒。”
“……这种饭局是你能应付得来的吗？”
许舒差点翻白眼，原来陆璃到现在都不长记性，依旧毫无保护自己的意识。
许舒想到这里就火大：“我就是不想让你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在公司里被一众高管针对，在会议上被追着质疑难道是非常好的体验吗？尽心尽力做的一切没人看见，最后下场是被员工追着骂难道你心里很舒服吗？”
他几乎在后怕：“说实话甲方公司的员工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想一管到底，还把自己逼得不得不上这种酒桌，刚刚那种场面我今天要是不在你怎么办？你喝晕了孤零零落单，随便一个男的把你捡走怎么办？黎旻，廖洋，全都对你虎视眈眈，你出危险怎么办？你就非得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没料到他突然生气，这一连串的拷问把陆璃弄懵了。
酒精冲淡了许舒平时那层稳重平静的壳，悄悄把真心袒露在外。
“没有你我也能应付。”陆璃还在嘴硬。
“是，我们陆大律师什么都能行。人家都是面前一个火坑绕道走，你是见到刀山火海大义凛然往里面跳。”许舒冷冷道。
“你是在怪我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吗？”陆璃咬着牙冠说。
许舒心底冒火：“能不能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陆璃嘴上不饶人：“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让你长点心！奋不顾身往前冲的时候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
陆璃快撑不住了，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自己怎么样那是我的事，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什么都能做。”
“你不在乎你自己，可是我在乎你！我担心你在孤注一掷勇往直前的时候被人欺负，害怕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出事我却没有能力去救你！你当自己是圣人吗！你当自己是神吗！你是觉得你永远不会痛吗？！”
他声音低沉，咬牙切齿，步步紧逼，一反常态地激动。
刚刚明明氛围还算不错，这一瞬间，暖意弥漫的屋里温度仿佛又降至冰点。
陆璃抬头看他眼睛，全无愤怒，她只能在其中看到浓郁的担忧与心疼。
她鼻尖眼眶瞬间酸了，死死抿住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陆璃捏紧了那把勺子，钢勺的匙柄在手指硌出红痕。
她到底图什么？
如果不是忽然被许舒这一顿追问，她自己都快忘了。
她在整件事中有错吗？她自问没有。她只是想帮别人，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幅境地。
这些天经历的一切，本来已经克制住的、被强行压抑的苦涩忽然翻涌而来。
可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坚韧强大，难道该在许舒面前诉苦吗？
如果她想要更多安慰，听他说更多句在乎，又该怎么办？
许舒见好就收。看着她这幅模样，他心里难受。
他语气柔和下来：“但总归来说，无论是方案，还是你已经为他们做的这些，都已经足够好了。”
“你这算什么？”陆璃强压着哽咽，深深吸了一口气，“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如果你只是可怜我来哄我两句，不需要。”她总是这样，撑着一口气也要挺直腰。
她不缺爱，也不想要别人的施舍与同情。
“行了，别装了。”许舒把勺子放下，“我说过的，有的时候你不用那么坚强。”
他的声音回归平静，有种熟悉的、让人依赖的安心感。
“不让你插手这个事，是我之前的经验。我曾经也有过那么些理想主义，但后来发现根本没有用。”
陆璃开口插话：“那天还说自己冷漠自私呢，你也没自己说的那么差劲。”
许舒不理会，继续道：“这次不想让你参与，关键原因也是因为裁员这件事是总部安排的。你说得对，境寰科技是子公司，我们有独立运营的能力。但是子公司毕竟还是子公司，它和集团脱不了联系。境寰集团高层内斗这两年非常严重，这里面水非常浑。你是公司外聘律师，不知道这些情况，我也不想让你搅进来，没有必要。”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来帮我了？”陆璃垂着眼睑，心里有点颤。她有直觉，许舒可能要说个她承受不住的回答。
许舒沉默了一会。
“我不会让你孤立无援。”
店里的灯光不算明亮，暖黄的光芒给这方不大的空间染上温度。
陆璃终于抬眼看他，眼睛润润的，藏着盈盈的光。
她怦怦乱跳的心放下了，柔软地陷下去一块，取而代之的是席卷而来的暖意。
陆璃嘴唇微动，明明工作里是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却说不出话。
半晌她终于轻声说：“谢谢。”
“想哭就哭吧，没关系。”许舒的声音和氤氲的白雾一样，温柔又缱绻，“如果你不想让我看见，我先出去。”
陆璃摇了摇头。
她哑声道：“你坐过来。”
许舒乖乖听话。
良久，他觉得肩膀有个毛茸茸的脑袋靠过来。
没有拥抱。没有更多的接触。陆璃只是把脑袋靠在了许舒的后肩。
许舒知道她在偷偷掉眼泪，没有打扰她。
太坚强的人在长途跋涉里也总有累的时候，许舒甘愿给她当个港湾做依靠。
许舒叹气，庆幸幸好现在是冬天，衣服厚重，她听不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都曾经是满怀热血和坚持理想主义的人，但在现实碰壁后，陆璃比自己更多了一份执着和坚韧。
正义与公平，对她很重要。
既然她想上刀山下火海，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啊。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