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江河》无庸鱼

24、第 24 章

　　殿中，江北刚看清前面有一明黄身影，便跟随父亲一起跪下行礼。

　　“臣参见陛下。”

　　李桉负手转过身，“起来吧。”

　　父子俩起身，江北抬起头，看清了皇上的模样，却正对上他望来的视线，江北连忙低头。

　　李桉笑着又看向另一人，“宣威将军刚出宫，怎么又回来了？”

　　虽是自己主动要跟来的，江将军此刻不免又在心里骂起了小儿子。

　　他上前半步，恭敬道：“逆子目无纲纪，是臣教子无方。早前臣虽已向陛下请罪，如今逆子回京，特带他亲自来向陛下请罪，请陛下责罚。”

　　江北这才知道父亲竟已先请过罪了，他如何会让父亲替自己，连忙道：“与父亲无关，都是臣的错，陛下罚我一人就是。”

　　李桉望着面前的二人，脸上笑意不减，坐下理了理袍子，“你们父子俩争什么？朕又没说要罚。”

　　正紧张着的江家父子闻言对视一眼，双双松了一口气，刚直起身子，又听皇上道：“宣威将军既已请过罪，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不过——”

　　众人的目光随着皇上一齐落在江北身上，“江三公子总要告诉朕，你做什么去了吧？”

　　江北抿着唇，他不想将与李月柯的事就这样说出来，可是他也不能欺君，思虑片刻道：“回陛下，臣……去了一趟云州，养伤花了些时日，故回来得晚了些。”

　　“云州？去做什么？”

　　他刻意隐去了原因，皇上却非要追问，看来若说不明白今日是走不了了。江北深吸口气，只好道：“臣追随心上人而去。”

　　“哦？”这个回答让李桉来了兴趣，“江三公子年岁几何，还没成亲么？”

　　“臣今年二十一，尚未娶妻。”

　　“就比朕小一岁，”李桉挑眉，起了些成人之美的心思，他这会儿总算明白为何父皇从前总那么爱为人赐婚了，“你那心上人是哪家千金，若是两情相悦，朕为你们二人赐婚，如何？不算你立功的赏赐，还想要些什么别的，你尽管说给朕听听。”

　　一旁的江将军听得狠狠皱起眉，江北则是直接跪下了，“臣谢陛下，但臣宁愿不要别的赏赐，还请陛下不要赐婚。”

　　虽然与李月柯成亲看起来只有一步之遥了，可之前母亲去齐王府她都气成那样，若用赐婚逼她，只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了。

　　“为何？”

　　“臣与心上人……并非两情相悦。”江北垂着眼，双手紧握成拳，虽然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但这话还是十分难以说出口。

　　被扫了兴，李桉多少有些不高兴，他没说话，脑中思索起原籍云州的京官们，可都是和江家凑不到一处去的文官，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有哪家有未嫁的适龄女子。

　　李桉望向一旁的内侍，问道：“礼部的吴先，可是原籍云州？他家有个小女儿还未嫁吧？”

　　内侍想了想，道：“吴侍郎家的小女儿，去年似乎嫁了。”

　　底下仍跪着的江北心高高提起，不知陛下这是想做什么，听见内侍的话才又松了一口气。

　　李桉皱起眉，既如此，或许是哪个臣子的夫人原籍云州？这他可想不出来了——

　　不，这么一说，他忽地想到了齐王妃。

　　他又望向江将军，他记得，江瑞似乎也曾在苍州军。这就都对上了。

　　刚升起的一些不耐顿时消散无踪，李桉左手食指敲了敲扶手，问江北：“你的心上人，莫非是明怀郡主？”

　　江北没料到皇上这么一会儿就知道是谁了，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见他迟迟不开口，李桉差点气乐了，江北没有否认，那就已经意味着是了。不过想到那位堂妹的性子，他似乎也能明白江北为何这般了。

　　“若还不直说，朕可就挑个合适的人给你赐婚了。”

　　江北认命地闭上了眼，“……是明怀郡主。”

　　“你们怎么认识的？”

　　“回陛下，臣与郡主自幼在苍州便相识。”

　　李月柯心悦应楷的事不是秘密，李桉与应楷相熟，自然也知道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不过他倒是不知，李月柯竟还有这么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呢。

　　这个堂妹，白白在应楷身上耗费了几年，终归是自家妹妹，即便应楷是他好友，李桉也不免偏心几分。他劝过应楷，不如就从了李月柯，可人不乐意，他也没了法子。

　　若能成全这一对，也是佳话，想来，还能了了齐王府两位长辈的一桩心事。

　　“朕也许久未见明怀了。”想到这，李桉转头吩咐道，“匡茂，请齐王妃和明怀郡主进宫。”

　　听见宣召，江北急了，“陛下！”

　　李桉抬手止住他的话，“起来吧。是不是两情相悦，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送江将军和江三公子去偏殿歇着。”

　　皇上要他们走，他们自然不能留。匡公公走到他们身边，笑着示意他们往外，“二位，请。”

　　偏殿中只剩下二人，江将军焦躁地在殿中来回徘徊，连连叹气，想和儿子说些什么，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又只好作罢。

　　他哪能不着急？若真能成也就罢了，可自家夫人去过齐王府，他不是不知道。当时就没成的事，难道二人半年不见，儿子去了一趟江南回来，就能成了？

　　现在闹到陛下面前，不说丢了脸面，若是齐王和齐王妃以为他们想借此强娶，恼了江家，就得不偿失了。

　　独自等在偏殿，时间似乎过得十分漫长。江将军喝了一杯又一杯茶，终于等到来唤他们的人。

　　父子二人再次进了主殿，齐王妃和李月柯已经落座，看见这父子俩，她们立刻便知道了今日陛下让她们进宫所为何事。

　　齐王妃眉心已经微微拧起，她今日听说女儿与江北是一起回京的，本也问起这事，李月柯尚未给她答复，便先被陛下宣召进宫了。可现在江家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用江北立的功来求陛下赐婚？

　　这可不是结亲，是要结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