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左右》西边河流

19、你明明还是喜欢的，忘不了啊

　　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好想一把拖她到自己的怀抱里来，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他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再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嗓子里憋出几个字，祝婕，你想清楚，然后再说话。
　　说完，他松开了双手，迅速地穿好剩下的那只鞋子，站起身来，祝婕也站了起来，看着他，我真的必须走了，奶奶再有什么事儿，记得告诉我，谢谢。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走去，他走得很快，不敢回头，他怕他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冲过去抱住祝婕，他怕自己太轻易地就会又爱上这个让他好容易才忘掉一点的女孩。
　　祝婕在门口看着他渐渐走远，走回门口，开了门，一打开门，就看见奶奶站在门后，问，怎么样？人家答应了吗？
　　她摇摇头，语气蔫蔫的，奶奶，他没有答应，说叫我想清楚，但我看得出来，他还喜欢我，我有把握。
　　奶奶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常林这孩子才是会疼人的男人，那个黄毛，你说分手，他就同意了？
　　祝婕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他就回了一个字，好。其实，上次他带我去那个饭局我就发现了，饭局上至少还有一个或者两个女的都和他好过，再有钱，我也受不了，这还没结婚呢，就这样，但是奶奶，你儿子祝新的工作你得帮我做啊。
　　你看他回来，我怎么骂他，以前受的那些教育都不知道忘到哪儿去了。奶奶愤愤地说着，朝楼上走去。
　　祝婕一屁股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手里拿着翻盖手机，打开，手指在手机上慢慢打圈，翻到联系人常林，狡黠地笑了笑，想了想，打出了这样一段话：常林，我想的很清楚，你这次任务结束了，告诉我，我来找你，你不见我，我就去你单位堵你。
　　然后再看了看，点击，发送。
　　他其实在返程的路上就看到了祝婕发的这条消息，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满是欢喜，但似乎还有点委屈，还有些惆怅，还有呢，还有排斥，是的，他敏锐地察觉了，自己还有些抗拒。
　　他闭上眼，不再去想，也没有立即回复，震后的第二天，大家都还惊魂未定，一场关于伤痛和拯救的疗愈也才刚刚开始。
　　往后的很长时间，大家每天都会看新闻，听广播，全国各地，香港，澳门，台湾，全世界的救援都来了，总理的那句话，那些从5000米高空盲跳的解放军，那些对着镜头哽咽和潸然泪下的主播，官员，那些脚被刨烂的搜救犬，那个无一伤亡的神奇的学校，那些被永远掩埋在黄土地里曾经鲜活的生命......

　　举国之?，举国之痛。
　　几天过渡期后，他们一班人马又回到了青龙四路，他一直没有给祝婕回复那条消息。
　　回什么呢？
　　好的，我也一直很想你。
　　还是：你想清楚了吗？我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或者深情款款的？我们这次就好好在一起，好吗？
　　还是心里隐隐的那个声音？让我再想想，我现在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
　　无数个版本和口吻在夜深的时候，就在他脑海里辗转反侧，各执一词。这期间，他妹妹来江城给她孩子看病，在他家里小住了两天，那天晚上，他接到妹妹的电话，哥。
　　怎么了？
　　你那冰箱里有一透明的密封罐，里面装的什么呀？看着像桂花，过期了没？我不敢给你扔。
　　别乱扔啊，那是政委嫂子今年才做的，那个又有糖，又有蜂蜜，可以放很久的，对了，你拿出来尝尝，我还没有吃呢，兄弟们都说好吃的很。
　　好的，哥，那我尝尝。你反正经常不在家，好吃我就顺走了啊。
　　别啊，给我留点呗。
　　哎呀，别那么小气嘛，你一个男人吃什么桂花酱嘛，本来就是女孩子吃的。妹妹不由分说地挂了他的电话。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挂完电话，他又想起了那个叫安平的女孩，她吃了那罐桂花酱吗？她喜欢吗？她还是那样忙忙碌碌，挥洒自如吗？她和她的男朋友还好吗？
　　又是一个傍晚，他结束一天的工作，在小院儿里溜达着，寂静的院子里只听得见蝉虫的鸣叫声，手机响了起来，显得格外响亮，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呢？
　　拿起手机一看，是吴鹏，这小子打电话干嘛？疑惑间，他接通了电话。
　　常队，电话里说吴鹏的声音，贼嘻嘻地，笑着。
　　什么事？吴鹏。
　　常队常队，吴鹏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嫂子今天来找你了。
　　嫂子？什么嫂子？他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哎呀，你还装，今天嫂子到单位来，说要见你，正好在门口，我出车回来，遇到了，给她说你去其他地方有任务。
　　祝婕？他顿时反应过来，她给他发的那条消息，说她要去单位堵他，他以为她开玩笑的，结果还当真了，祝婕从来没有这样对他主动热情过，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常队常队，嫂子主动来找你了，给你台阶下，你就见好就收吧，啊，这个失而复得，破镜重圆，啊，不对不对，这个感受比最开始还要好些，才更难能可怪，情比金坚。
　　她说什么了吗?他问。
　　她说你不理她，她找不到你，只有来单位堵你。
　　他笑了一下，心里想，她还真是说到做到，大小姐作风。
　　还有吗？
　　她说等你回单位来，让我告诉她，她还会来的。常队，常队，我的哥，你这饱汉不知饿汉饥，这么漂亮的嫂子，主动来找你，你明明还喜欢的，是吧？喜欢就答应啊，你和嫂子分开以后，我也没见你交往其他女孩子啊，那就说明忘不了，对吧，别嘴硬，嘴硬没用。
　　你话太多了，我自己知道，挂了，自己出任务注意安全啊。他仍旧不动声色，平静地说完，挂了电话。
　　你明明还喜欢的，是吧？吴鹏电话里的那句话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半天没有散去。
　　他承认，说不喜欢，是假的，但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承认，在接到她的电话，在看到她哭的时候，他仍然会心疼，很想抱住她，哄她，安慰她，这不是喜欢吗？这是的，他心里仍有一块未曾为其他女孩子敞开过的地方属于祝婕。
　　常林，我们还在一起，好吗？他想起她的那句话，泪光闪闪的样子。
　　他拿出了手机，翻到那条短信，然后打出了一行字：你想清楚就好，我这周周末可以休一天假，我去接你。
　　他看了又看，最终发送了出去。
　　按完发送，他又是放松又是忐忑，还有说不清楚的情愫在里面，祝婕，我的初恋，我仍然喜欢你，我承认。
　　很快，手机震动，他不用看，也知道应该是祝婕回复的，有时候，有些人和事会在你真的想放下以后，却赶趟儿似的，再回来，他第一次觉得有点犹豫了。
　　打开看，果然，是祝婕，首先是一颗爱心，然后说，好的，我等你，老地方。不见不散哦。
　　结尾又是一个爱心。
　　他心中又隐隐高兴起来，想要第一时间给母亲去一个电话，自从他分手以后，他妈妈最不高兴，老想着抱孙子的时间又不一定了，如果现在告诉她，她应该是最高兴的吧，他笑了笑，终究还是没有把电话拨回去。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边走边想，这周周末去接她，穿什么好呢？好久没有恋爱约会，他感觉自己有点整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