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义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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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上行。
“你来之前，那边已经交代给你要做什么了吧？”密闭的空间里，适真开口，他怕在这里的一言一行都会被酒店记录下来，因此用“那边”指代万事屋。
“是的，老板。”大蛇回应。
经过大半天的了解，适真觉得大蛇就是有点吊儿郎当的性子，他不太放心，还是决定多问一句：“你说说要做什么？”
“私家侦探兼贴身保镖，老板。”
什么老板老板的……适真听着不太爽，扭头看大蛇一眼。
“？”大蛇也回看他，不明所以。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执着要上一百层以上吗？”适真微微蹙眉道。
“因为这里凌青云可能来过。”大蛇歪了歪头，“也许会有他的线索。”
适真把头扭回去，还是不太爽：“你知道就好。等下打起精神来。”
“好的，老……”
“闭嘴。”
说完这句话，适真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们两个人……这个空间……这个位置……
然后他立刻就想起来了，他当时第一次进万事屋的时候，乘电梯就是这个站位，和大蛇一起。
没想到今天，他们竟然成了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思及此，适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命运无常，人生如戏。
第一次见到大蛇的时候，他在万事屋取号的房间，大蛇那副样子就跟鬼魅一样，可把他吓得不轻……还有大蛇的手……
手。说起手，适真就有点好奇了。
“喂。”适真没有回头，突然开口打破了电梯里的沉默，“你那手，怎么搞的。”
“嗯？我的左手吗？”大蛇问。
“……还能有哪只？”适真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冒犯到人家，心里想着要不算了，“你不想说就算……”
“你想听吗？”身后的男人意识到话题是关于自己的，音调开始上扬，情绪高涨起来。
“嗯？”适真有些意外，这男的竟然有所回应，适真还是没有回头，回答道，“嗯。”
大蛇盯着适真西装领口下的白皙后颈，开始娓娓道来：“我以前有一份工作，是在造氧区。”
“造氧区是什么？”适真不明白，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太空港有个区域，专门用来种树促进空气更新循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
“哦。”
大蛇把自己的身体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那里有很多植物，还有一些动物，比如说鸟啊，昆虫啊，还有一些猛兽。”
适真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听着，他除了底层的老鼠蟑螂，好像就没见过其他生物，他和这些生物一起，在太空港的夹缝中生存。
听到大蛇的描述，他觉得很新奇。
“那你在那里做什么工作？”适真问。
“有些有钱人，生活太美满富足了，没什么乐趣，就要找点乐子。”大蛇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所以他们会来造氧区狩猎，像古地球原始人时期那样。”
“狩猎动物？”适真不太明白，“这是可以的吗？”
“只要有钱就行了。”大蛇回答，看着适真后脑勺金色的发丝在灯下轻微地晃动，“就像买门票一样。”
“刚开始他们会射杀树梢上的鸟，接着是地上的鹿，”大蛇很休闲，分心观察了一下周围，似乎这个地方没有装监控，又或许监控是在肉眼无法发现的隐蔽的地方，他继续说，“水里的鳄鱼，草丛里的熊。”
适真没有见过这些动物，但他从网络上的纪录片看过这些动物的影像，有的动物长得很凶残，有的动物很可爱，并且动物都有自己的生物圈，自己的生活，为了生存，拼尽全力。
只要有钱就可以拿这些动物的生命取乐吗？适真皱了皱眉。
“他们越来越不满足，于是又花钱请了一些人。”
“请人一起来狩猎？”
“当然不是。”大蛇发出轻轻的笑声，此刻听来有些阴恻恻的，不知是在笑适真的天真，还是在笑这件事本身，“他们以低廉的价格，正经工作的名头，把人叫过来。实际上来了会被赶进树林里，充当被狩猎的猎物。”
适真反应了好一会，都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或许是他不想明白。
“什么意思……”适真呆滞道。
“这些人因为钱来到这里，但只有活下去的人，才能拿到薪水。”大蛇的音调上扬，仿佛他在扮演这个猎杀游戏的裁判官，曾无情又残忍地亲眼目睹过一个个活人被当作野生动物，被杀害。
“所以你的工作是……在造氧区当猎物？”适真难以置信，什么造氧区，明明是遭殃区。
如果是他自己被骗到造氧区，穿梭在丛林中，他能活下来吗？能活多少天？还能回家吗？
适真瞬间就能联想到那群所谓“猎人”，面对志在必得的猎物时的嘴脸。
手里拿着武器，对着手无寸铁的动物，毫无反手能力的人，仿佛自己成了他们的上帝。一定在笑着吧？露出尖笑的一口白牙……
如此恐怖的游戏竟然每日都在上演，这比适真听过的最恐怖的鬼故事都要可怕。
适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所以大蛇的手，是在那个时候……
“没错！”大蛇像幼儿园积极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孩，迅速回答。
短短两个字仿佛在宣告死刑，适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是真的假的？”
适真吐出的话语中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假的。”
砰地一声巨响。
反应过来时，适真已经转过身狠狠揪住大蛇的西装领子，由于他突然爆发出的力气很大，甚至把男人按到了墙上。
“拿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开玩笑很有趣吗？”适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勃然大怒。
没想到青年竟然会这么生气。这就有点出乎男人的意料了。
适真扑过来的时候，像是一团热气突然冲了过来，虽然男人完全可以躲避，但还是自愿被按到了墙上。
大蛇微微低头，只能看见青年头顶的发缝，因为动作激烈的缘故，原来梳好的头发有几撮偏离了原来的位置。适真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虽然男人还是不太懂，为什么适真突然会那么生气，他有些不解，有一些好奇。
他忍不住伸出自己的义肢。
冰凉的金属贴上适真滚烫的皮肤。
大蛇用义肢的指尖轻触适真揪着自己的那只手。
适真的手如同触电般抖了一下，虽然幅度非常小，但还是被大蛇捕捉在眼里，青年离自己那么近，一丝一毫的变化他都没有遗漏。
大蛇极轻地吸了一口气，电梯里除了酒店喷洒的香水味，高级成衣自带的熏香，再没有其他味道了。
明明胸口前的这个人离自己那么近。
“其实我的手是在屠宰场被绞肉机……”一只手捂住猛地捂住大蛇的嘴巴，打断了他的话。
“啊啊啊——！！！够了！！”电梯里回荡着一阵痛不欲生的惨叫。
【一百层已到达。】电梯内部广播发出提示。
电梯门缓缓打开，第一百层电梯口前的侍应上去正准备迎接，结果看到里面两个人，一个靠在电梯墙上，衬衫胸口的位置皱巴巴的，领结也有些变形，但这个黑发男人本人貌似有些无所谓。
另一位则是金发青年，他站在角落单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扶着额头，看不清表情，身体重心不太稳，一副几欲晕倒的样子。
“客人您还好吗？”侍应上前关心道。
黑发男人静止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原来刚刚是在发呆：“我们到一百层了诶，老板。”
金发青年没有回应。
大蛇看过去，适真佝偻着，完全合身的成衣勾勒出略微清瘦的脊背，支撑自己的那只手，手指指尖有些微微发白，还在抖。
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大蛇不理解，接着他听见适真发出了什么声音。
他听力很好，适真低声骂了一句该死的。
接着大蛇看到适真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抹完，手就出现了一点反光，好像是眼泪。
真哭了啊？大蛇不动声色地看着。
适真对身后人毫发无遗的观察没有察觉，他直起身向电梯外走去。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他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人在尴尬的时候会装忙，不过因为他的仪容仪表很好，看起来还算自然。
适真脸色还是有点白，他不会说自己刚刚在电梯听到绞肉机那一段吓得差点要把胃吐出来，他已经联想到伸进绞肉机的手是自己的。
“直走左拐就是了。”侍应给他指路，贴心问道，“请问客人您需要帮助吗？”
“我没事。”适真淡淡地说，仿佛刚才快要晕倒的人不是他，“我恐高罢了。”
说完迤迤然朝洗手间走去。
大蛇见状，也想跟去洗手间，结果适真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蛇顿时停下脚步。
你不许跟过来。适真没有发出声音，用唇语说的，他不想上来高级会所还像在酒店大门那样蛮横。
在人家的地盘，最好还是夹着尾巴做事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义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