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黎深度良宵[恋与深空黎深同人]》宝棠

5、燎原

　　直到你们杀了大部分敌人，完全控制了局面，你才知道，那个全身黑衣的领头人，是权宦霍从光。
　　而黎大夫死亡的前因后果，也详细地一点一点铺陈在你眼前。

　　皇帝垂垂老矣，想要长生，这些年一直在求仙问药。
　　这是封建帝王的通病。

　　帝皇想要长生，多的是想求富贵的人为之出谋划策，出生入死。
　　但皇帝老儿并不满意。
　　只因长生一事，本就虚无缥缈，非人力所能及。

　　恰在此时，新一届武林大会轰轰烈烈地举行了。
　　侠以武犯禁，朝廷对于江湖，向来是忌惮又想掌控。
　　所谓的江湖和朝堂，距离似远实近。
　　就连禁卫军中，都有为求富贵而接受招安的江湖人。
　　两个圈子看似云泥，实则偶有相通。
　　武林大会上，自然也有心向朝廷的探子。

　　往常这种大会，血淋淋一通厮杀，江湖元气大伤，朝廷也能少几个心腹大患。
　　这一次却迥然不同。
　　因为黎大夫医术高超，救了不少本该伤重而死的江湖人，于是江湖传言，他是当世神医。能生死人，肉白骨。

　　夸张的名气从民间迅速传到了宫里，有佞幸通晓上意，就故意夸大其辞，说黎大夫能让人复活，自然也能使人长生。
　　“民间颇有奇人异士，宁信其有，不若将其宣入宫中，替圣上分忧？”
　　佞臣想得很好，这个民间游医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秘法，竟然将如此重宝用来救治低贱的黔首和那群作乱的绿林，实在浪费。
　　若世间果真有起死回生之术，自然应该用在皇帝老爷身上才算物尽其用。
　　倘那游医的名声是假的，所谓的起死回生，都是编出来的故事骗人的，也无妨，一刀砍了便是，也免得他继续在外头妖言惑众，扰乱民心。

　　朝廷派了不少人和黎大夫接触，宣他进宫给皇帝看诊。
　　黎大夫当然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所以一直拒绝。
　　一两次后，朝廷就要来硬的。

　　黎大夫再强大，再不惧强权，他也有友朋，有乡亲，有同门。
　　为了保护他生长地的百姓，和学医的师门上下，他决定用性命来向皇帝向朝廷证明：人，无法长生。

　　黎大夫的主动赴死，非是无能，而是大义。

　　鹰犬为什么这么快发现黑黎，是因为在黎大夫慨然赴死后，朝廷还不死心。
　　不仅将他的棺椁放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使其无法入土。
　　还认为黎大夫肯定留了什么秘术给传人或是信任的亲友，是要假死脱身，事后复活。所以长期监视他们的动向。
　　乡亲们感念黎大夫，又夺不回他的尸身，只得在村里的墓地里替他立了衣冠冢。
　　只要有人来祭扫，所有人和东西都要被没收查验，看看有没有长生药之类的物品。

　　本就不存在之物又如何能查抄得到呢？
　　好几年过去了，朝廷鹰犬当然没有缴获到长生药。
　　但成功逼得乡亲们都不敢公开祭拜了。
　　人们想念黎大夫的时候，就偷偷在自家立个没有牌位（或是空白牌位）的香坛，或是对着空气祭拜。

　　你听完，只觉得荒谬到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黑黎看到你唇角轻动，终是定格在略向下的弧度，不由握住了你的手。
　　你与他对视，从他眼中亦看到他对此事的不解与愤怒，还有对你的关心。
　　如果不是事情尚未解决，你真想现在就拉着他回去，离这些污糟事儿远些，再远些。

　　在你们打起来的时候，江湖人已经不知道蹿到哪儿去了。
　　你能理解对方的做法。
　　毕竟你们是外来者，这人却是本地土著。
　　你们闹了事，大不了一走了之，人家还要在这个世界生活。

　　在听完所有陈述之后，江湖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悠悠传来，说会将黎大夫的事情，传告天下江湖人。
　　之后就再没了动静，想来这回是真离开去远了。

　　你们问完话，知道这些人不能再留活口。
　　反正他们每个人手上都不干净，沾染了太多血腥。
　　而且大部分是突然出任务临时抽调过来的，“黎大夫死而复生重现江湖”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向上传播开。
　　“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你知道黑黎的建议是中肯的，有道理的，但你觉得这样不是解决根本的办法。

　　“如果你下不了手，那么我……”
　　“不要！”你打断了他，拉着将他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在你心里，他不是一台没有心的杀人机器。或许他永远会为了不同世界的你无条件兜底。但你不能心安理得地享用他的温柔，却没有办法给予任何回报。

　　黑黎看着你，复杂的眸光慢慢转为柔和平静，良久，他才答：“好，都听你的。”

　　处置掉这群人之后，你将此间事都与黎大夫的乡亲们说明，随即犯了难。

　　说起来，以你们的武力值，如果不管不顾，不断杀过去，是可以杀掉一大批鹰犬。
　　但是只要皇权还在，这种事情就不会终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权之下必有狗腿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返程□□近。
　　等你们如期乘坐时光机离开，黎大夫保护着的山民和同门失去有力的庇护，还是要死。

　　结合你所知的历史发展规律，似这种皇帝晚年昏聩，鹰犬草菅人命，鱼肉乡里的时候，皇权的压迫已经到了民众无法承受的地步了。
　　即便现在你们寻到一位爱民如子的人，助那人当了皇帝，过了几十年很大概率还是会变成这样。
　　这是一个循环，是封建制度的局限性和必然性。

　　如果时间足够，你不介意多做一些。
　　但时间太短，就算你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仿佛是听到了你的担忧，也或者是腐朽朝廷的压迫终于绷断了底层黔首心中的那根细弦。
　　在你们离开前夜，你听到了农民起义的消息。

　　你知道，也许一次起义推翻不了酷烈的皇权，但你清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你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看不出是坟头的山丘，那里碧草如茵，已经开出了星星点点的小花。
　　黎大夫，愿您安息。也愿您生前在意的乡亲与同门们，康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