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立花远山

20、第 20 章

　　“你不开心？”谢芜芓睨着眼前的人。

　　刚洗过澡，野香蛮的双颊饱满粉红，无辜勾人。

　　“没有！”

　　比起她现在的样子，她的声音听着又过于清冷，令谢芜芓很不适。

　　眼看她侧身要走，谢芜芓顾不上思考，双手已经无措的按住了野香蛮的肩膀将人带到了一边的侧墙上。

　　被人摁着，野香蛮脸部肌肉微动，‘放开’还没说出口，耳边却传来谢芜芓的叹息声，紧接着就是：“对不起！”

　　就算这三个字说出口，谢芜芓也不认为自己真的哪里做错，但她实在不想和野香蛮这般处着，经过上次的断联，她已经想清楚了，比起任由这种不好的情绪折磨自己，她还不如趁它发现还没有浓烈时，就将它掐灭。

　　“对不起～”

　　又是一句。

　　野香蛮轻轻推了下身上的人，不但没有推动，反而被谢芜芓就着浴巾报的更紧了。

　　眼前人这般讨好的样子，野香蛮憋了一晚上的气早已消去了大半，她将脑袋枕在谢芜芓肩头，侧过来脸来道：“谢芜芓！？”

　　“嗯？”

　　“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苹果就是想要苹果，你给我更好的芒果，若我更喜欢苹果，那我也不会开心。”

　　话音未落，野香蛮明显感受到谢芜芓整个人僵硬了片刻。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抱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野香蛮不确定自己想要表达的谢芜芓听懂了多少。

　　但总归两人度过了一个和谐融洽的夜晚。

　　早上六点闹钟声响起，野香蛮立即穿衣下床，没有半点拖沓，洗漱的时候，谢芜芓揉着眼睛，盯着炸裂的鸡窝头出现在卫生间门口，此刻正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

　　野香蛮迅速漱口，完了对她道：”你要不再睡一会，我们要提前过去抽号，比赛可能九点才开始。

　　酒店距离武汉大学走路五分钟。

　　“不，我要和你一起过去。”谢芜芓说着伸了个懒腰，迫使自己打起精神，快速洗漱，野香蛮收拾好自己，看了眼谢芜芓的头发，还是忍不住上前，拿出自己的喷壶，帮她整理起凌乱的头发。

　　她知道谢芜芓昨晚是怕打扰她休息，所以没有吹头发就睡了。

　　野香蛮灵活的双手在谢芜芓头上温柔揉搓，惹得她一脸享受，野香蛮看着镜子中闭着眼睛，傻呆呆的人，不由得被她的样子逗笑。

　　两人来到餐厅时，赵睿他们已经到了。她们上前打了声招呼，赵睿盯着一起行动的两人背影，咀嚼的动作放慢下来，看到谢芜芓轻轻推了下野香蛮的胳膊肘，这个角度，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谢芜芓调皮的嘴角。

　　“我吃饱了，你们也快点！”赵睿突然推开椅子起身，丢下这句话，朝着大厅走去。

　　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林可连忙往嘴里塞了好几块小面包，拿起自己的保温杯，追了上去。

　　野香蛮她们拿东西回来时，看到赵睿和林可都不在，看向另外两人，“学姐和林可呢？”

　　王铎抿了口咖啡，将自己的餐盘往里收了些，拿了些餐巾纸默默放在了谢芜芓边上，“她们吃完了，可能去大厅接热水去了。”

　　郑添擦了擦嘴，也起身了，“王哥，那我也先过去了。”

　　大家都走了，就剩王铎还坐着，野香蛮怕他为了等她们俩专门留下来，看了眼谢芜芓满满一餐盘吃的，只好对王铎说：“学长，你要吃好了就先走，不用等我们俩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王铎的眉尾微微挑了下。

　　野香蛮这才想起来王铎可能对自己边上这位有意思呢，她顿时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比起她尴尬低头的样子，谢芜芓倒像个没事人般，慢条斯理的往小面包上抹着果酱。

　　留意到身边看过来的目光，谢芜芓转头，对上野香蛮无助的小眼神，顿时接受到信息，转头看向对面的男生道：“那个王学长，你先走吧，你这看着我们吃，我这心里着急。”

　　谢芜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说出这番话，王铎有些尴尬，停顿了几秒起身，留下一句，“那你们慢点吃！”才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开了。

　　他一走，两人看了彼此一眼，拼命憋着笑意，谢芜芓将一块抹好果酱的面包，趁野香蛮不注意，一下子塞到了她的嘴边，轻哼道：“笑什么笑，吃饭！”

　　说完，坐正身子，却也暗暗勾唇偷笑，笑的肩膀都在抖动。

　　*

　　南大抽到了三号，第三组上场，这是谢芜芓第一次来看这种比赛，现场来了许多大学的参赛队伍。此刻报告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还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野香蛮她们坐在贴着南大校名的位置，默默做着上场前的准备。

　　谢芜芓和他们隔了好几排，她仰着头，看到野香蛮正侧着脸，低着头和赵睿说着什么，谢芜芓不爽的将腿伸直，无奈腿太长，一下子踢到了前排同学，她连忙将腿收回来给人道了歉。

　　“笑什么呢？笑成这样？”按下发送键，谢芜芓抬起脸来，看向侧前方，想看野香蛮有没有看她发过去的消息。

　　口袋里手机震动，野香蛮没有管，这会听着前面上台的两组队伍，还在做最后的修改，有些用词不恰当的地方，她还在斟酌。

　　赵睿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这是野香蛮第一次参赛，紧张是难免的，她悄悄戳了下她的手背，冲野香蛮露出一抹沉稳的笑容，“别紧张，就按我们平时讲的那个节奏，发挥出来就行。”

　　赵睿是身经百战的老选手，她的鼓励在这一刻的确给了野香蛮很大的信心。

　　主持人喊出南大校名，赵睿身为队长带着队员步伐沉稳走上舞台，野香蛮他们按着一辩二辩的顺序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大屏幕上滚动辩题，最终第三组辩题确定，［爱赋予的是自由/不自由］

　　辩题一出，底下顿时想起了一番焦躁的讨论。

　　这个辩题他们之前讨论过类似的，场上的四人，就辩题快速讨论一番后，赵睿作为正方一辩，首先发言。

　　谢芜芓拿着手机，站到最边上，录着野香蛮在舞台上的样子，看到她缓缓站起身来，吐字清晰，作为正方四辩开始发言。

　　这里野香蛮举的例子很平常，也没有很强的攻击性，但是当她讲到自己母亲被家暴到整张脸看不到一处完好皮肤，却在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忍不住回头告诉她，［你乖乖等着我］时，底下突然安静下来。

　　这是谢芜芓第一次听到野香蛮说起自己的家庭，故事的最后，是母亲爱的托举，她才站在这里，母爱赋予的自由很沉重，特别是作为一个被周围人唾弃的单身母亲，极力压缩自我，极力舍我的这种信念，背后是对身为女性的女儿的稳稳托举。

　　随着尾音颤抖着结束，对方辩手坐在座位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野香蛮深呼吸了一口，朝着对面鞠了一躬，坐回座位。

　　身旁的队友冲她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观众席，谢芜芓一脸凝重的盯着台上的人，她看着野香蛮迅速整理好情绪，重新抬起头来时，又变成了一脸从容的样子。

　　她盯着她，良久。

　　久到听不到周围的鼓掌声。

　　久到她的眼里只有她。

　　随着台上相机闪光灯亮起，第三组辩论结束，谢芜芓回过神来时，突然觉得胸口难受极了，整个人开始呼吸不畅，她捶着胸口，提起座椅侧边的书包，快速离开了报告厅，冲出大楼，外面开始飘起了大雪。

　　不似南方小打小闹，鹅毛大雪随风飞舞，谢芜芓伫立在大楼门口，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原来她是经历过这种生活的，虽然台上野香蛮说的云淡风轻。

　　可谢芜芓知道，这寥寥数语背后蕴藏着的是一场巨大的悲哀。

　　她回过头，看向报告厅紧闭的大门，突然间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本来说比赛结束要去吃一顿大餐的，但因为大雪的缘故，怕高铁晚点，所以大家只好随便买了些吃的，改签了早一班的车次，提前回了。

　　但还是晚点了。

　　出了高铁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南城气温降的厉害，谢芜芓将书包里的围巾拿出来，绕着野香蛮的脖子围了两圈，然后看向旁边的其他人，“你们怎么走？”

　　赵睿看了眼不远处出租车的空车标识，“打车吧，直接回学校吧！”

　　谢芜芓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一点了，这个时间点回去，宿舍的早都睡了，不是打扰大家么。

　　她突然倾身，趴在野香蛮耳边说道：“咱俩回我家吧，就在这附近。”

　　野香蛮侧过脸，抬起头看她，“叔叔阿姨应该也睡了，不好吧。”

　　“我爸我妈不住那。”

　　林可冷的不行，看着说悄悄话的两人，催促道：“到底走不走啊，冷死了！”

　　说着就往前走，招手拦车。

　　野香蛮正要开口，就被谢芜芓拉住，“你们先走吧，我俩一会回家！”

　　赵睿坐上车，眼睛还盯着野香蛮，不甘心的又问了句：“蛮蛮，你真不回啊？”

　　“不回！”话是谢芜芓回的。

　　出租车刚一走，王铎家人也到了，捎了郑添。

　　大家都走了，就剩她们两人了，谢芜芓冲着不远处出租招了招手，两人坐进去，谢芜芓报了地址，司机输进去，不到三公里。

　　十来分钟的车程，野香蛮靠在谢芜芓肩上沉沉睡去，这场比赛耗费了她太多心神，昏黄的灯光打在她平静的小脸上，忽明忽暗，浓密的睫毛不安的忽闪着。

　　谢芜芓抬手将她拉近自己，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沉默的注视着窗外空无一人的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