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紫苏芸香

37、风暴

　　灰色与黑色交错的阴影，在天空中形成没有尽头的漩涡，如天空张开的大口，能将人生生活吞。
　　被压低的天空和大海练成一片，显出压抑的灰色，只觉得那么狭窄，让人的呼吸都成了困难。风不客气将万物吹响，肆无忌惮地席卷着它能吞噬的一切。
　　水鸟早已不见了踪影，却不是静寂的海面充斥着风的怒吼和浪的奔腾，浪越来越大的海面，将船逼着来回晃动。
　　甲板上船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各个方位的操作，划桨，拉帆，注意航向，船上的各色水手都是在海上长大的人，纵然是如此大的风暴来袭，众人亦不会慌乱。
　　船舱中，君墨蜷缩成一团，将自己陷在床角。他脸色一片苍白，咬紧的下唇，渐渐泛出一丝血色，紧紧扯住被子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越发泛白。
　　“君墨，把薄荷散吞下去。”君锡手上拿着捣好的药劝着君墨，满脸心疼。薄荷散是治疗晕船的良药，同时有些添加睡意的药效，重点是见效极快。
　　君墨眼神有些僵，表情像是强忍了极大地痛苦，听到君锡的话，只是勉强地摇了摇头。空呕了一声，却只是更加难受。因为严重的晕船，君墨一直都没吃下什么东西，只能勉强喝些稀饭小汤之类的，一碰上大浪，便会呕吐，此时风浪来袭，如今君墨却是连胃液都吐不出来了，只余下强烈的绞痛。
　　可是此时连张嘴都成了困难，要他怎么喝药呢？君锡心下一横，一仰头将药含在嘴里，一个用力，便将君墨从角落里拉了起来，一个俯身，欺上了君墨的唇，搂住他腰的手用力一捏，君墨吃疼，一时松懈，便被君锡硬生生地撬开他的牙关，强行将药灌如他的口中。
　　君墨眉头紧皱，抗拒的手却使不出半分力气。药顺着喉咙流进，薄荷特有的清新将君墨的混沌的脑海点出一片清明，手下又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逃离了君锡的怀抱。
　　“师兄，我好些了，你不必……”君墨喘息着还未将话说完，一个大浪打来，直直将船冲离了海面，跃上空中。
　　刚才那一挣脱，已去了君墨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份力气，此番风浪来袭，君墨一时没了平衡，眼看就要朝床边撞去。君锡眼快，快速前倾伸手，将君墨再次拥入怀中，这起落间，君锡虽然功夫上乘，却在这一拉一扯间也不大能在起伏间掌握好身体的平衡，一个反身，将君墨护住，而君锡却直直向后倒去，他的背硬生生撞到了窗边的柱子上。
　　还来不及反应，还在空中的船被突袭的大风又是一打，直直将船歪向了一边。房间里没有固定的桌椅板凳，早已受着晃动，跑得不亦乐乎。
　　君锡一手护住君墨，一手将床边的栏杆抓住，提了一口气，将身体固定住，纵然风大浪打，也没再大的晃动。
　　君墨面色苍白，薄荷散的药效已要消散，绞痛袭来，他忍不住紧咬的唇又有些渗出血来。血滴落在君锡白色的衣衫中，晕开一片艳红。君锡眉头皱起，又是一阵心疼，松下手来，对准下颚一用力，君墨吃痛，忍不住张开嘴，君锡趁着这张开的空隙，将原本揽着君墨的手抬起，将胳膊强行塞进了君墨的嘴中。
　　君墨心下明白君锡的意图，脑袋下意识后仰，却不想君锡的手本就自他颈后绕过，此番一用力，君墨亦是无处挣脱，此时一阵大浪再次袭来，君墨一阵难过，牙齿下意识咬住了君锡的胳膊。
　　君锡却是表情不变一分，眼中除了对君墨满满疼惜，再无一丝其他的色彩。
　　他凑近君墨的耳旁，轻声道：“别咬自己……本就那么难受了，再咬就更疼了……我做不了什么。至少我还在你身旁，这一点的疼，便由我替你担了吧……这风浪还要持续一阵子，你闭上眼睛，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君墨闭上眼，两人贴近的身体，彼此的呼吸心跳变得那么清晰。纵然隔着衣物，君墨已经能感受到君锡的体温，他冰冷的身体渐渐被君锡的体温暖回了几分，君锡柔柔地声音，将浅浅的睡意席卷上他早已疲倦不堪的身躯。
　　迷糊间，仿佛听到君锡轻不可闻地一句话：“若是这一生能就这般静静地拥着你，该多好……”声音那么轻，那么柔，让人以为不过是幻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