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机器人之心 ...
-
幸福。
那种东西，根本不会存在。
睡前故事，催眠读物，只不过是骗骗小孩的玩意儿。
***
可可左闻右闻，突然抬起头，熟悉的味道就在不远处。
它立刻循着那个方向疾驰，雪白的身影站在断壁残垣之下，奚渚的味道越来越近了。
还有那个机器人，似乎也在外面。
它抬头看了一眼，但却突然停住了。
原因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脖子上的毛太厚，厚到脑袋被卡住了。
它叹了一口气，索性不再上看下看，完全专注舔毛这一项重要的工作。
主人马上就要来了！
它兴致勃勃，全然忘记了刚才竟然变化成为过那样一种怪物。
***
七层的外墙，一个黑影还在继续向下攀爬。
“快到了吧。”机器人吊在半空，因为半边身体残破的缘故，无法准确测量具体的距离，它歪过脑袋，用另一只眼看了一眼下方的深渊。
真可怕啊。
改造成机器人后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悬挂在半空的残破-身躯上竟然有机械鸟来停驻，它一反常态地不觉得有任何害怕，反倒想要有一跃而下的冲动。
机械鸟啄了啄它报废的导线，一溜烟就飞走了，它不自觉地伸出手，却又立刻缩回来，将思绪掰正，这栋楼坐落在一个空荡荡的深沟里，如此隐蔽的地方，那些联军究竟是怎么找过来的。
难道是因为那个人吗？
它在猜测的同时立刻摇头，用有限的半个脑容量思考，那个人没什么感情是真，但对方不会做这种事情，至于为什么心中如此笃定，现在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大楼内是一波接一波的爆炸声，只怕过不了多长时间，整栋楼就会被猛烈的炸弹直接掀飞。
幸亏让孩子们躲好了，如果第一次走到外面看到的是这幅场景，还不如一直呆在温暖的实验室里。
赶快下去吧，赶快下去吧。
没准儿在它下去之前，玛克辛大人就把她们接走了。
安全、明亮的地方......
没错，它的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孩子，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等一切结束之后，什么都不会有变化...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问问那个人，总觉得对方不是坏人呢......
那个孩子...看起来也很迷茫。
***
大楼下，奚渚靠在某一个沟-壑的底部。
这么莽撞冲进去，只会变成联军的活靶子。
她看了眼大楼内部，大概因为是紧急行动的原因，来的联军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多。
奚渚可以看到的区域，只有个位数的联军在紧张地来回踱步。
她们的目标是玛克辛还是那些孩子，奚渚暂时搞不明白。
这些人是顺着她的踪迹查到这里来的，为什么会这么快？
还有过来专门接她回去的戈乌和古语，是伊文捷琳特意交代过的，必须把她带出去，最好不要和联军面对面撞上。
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现在还有用，所以即使是一层可有可无的窗户纸，只要那些人没有捅破，那么大家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因为有用，所以可以容忍她的所作所为。
因为有用，即使一点点接近真相也不足为惧。
她看向一层内部，几个联军突然凑到一起，在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立刻朝楼上狂奔，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这倒是给了奚渚机会。
她小心走进去，突然身形一怔。
脑内的波长变了，虽然无法具体判断是几层，但就在某个高处位置，有什么强大的东西盘踞着，人们的尖叫戛然而止，在那之后，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她立刻回神，类似靶子一样的感觉，联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没有任何挣扎。
那个玛克辛，游刃有余到了极点，简直像条鱼一样在炮火中以虐-杀为乐趣。
同时，那个机器人也停下了步伐。
奚渚顺着楼梯攀爬，使用速度加强，一路果然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了四楼。
可可不知道从哪里嘭一声跳到了她肩膀上，奚渚的头发被风吹乱，她面前，是躺在地上的机器人。
它被摔坏了。
作为机器人，最重要的位置在大脑，而它拼尽力气想要抬头，却发现这么简单的动作已经做不到了。
做不到，就要认命。
它在模糊中看到了一个人影，就像是心里的某种答案得到了印证一样，它语气轻松地说：“你果然不是骗子。”
奚渚看了她一眼，不理解地问：“为什么呢？”
它仅剩的半只眼睛也坏了，一直奇怪的频闪，导致它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堆废铁，“我逃走了又能去哪里，能容纳我的地方，能接纳我的人，只有这里...”
嘭！
四楼在刚才发生了惨烈的打斗，炮火开始极速蔓延，将整片洁白的实验室都烧成了地狱的模样。
奚渚不说话，反倒作为机器人的它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笑话，“我要威胁你了，如果你不离开，我就把你的长相告诉玛克辛大人...”
“玛克辛大人就在上面，我马上站起来后就能找到她......”
奚渚看了它一眼，抬起对方的手臂扛到肩膀上，“你已经站不起来了。”
“喂...你什么意思，我说的是真的，你这个没感情的人类。竟然连高兴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肯定更不知道害怕是什么！立刻把我放下，我现在可是抓到了你的把柄，我在威胁你...威胁你啊！你不赶快离开还等什么，拖着我这样一个快死的东西要做什么。”它滔滔不绝，每走一步身上的铁块儿便脱落一片。
它的眼睛正在缓缓熄灭，无数带血的排线爆开，发出滋滋哔哔的电流声，大脑受了重创，连记忆都开始错乱，整个身体越来越沉，甚至有一瞬间都听到了不属于它自己的呼吸声，但真的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身边这个扛着它走的人类，它突然站定，在眨眼间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奚渚一把。
嘭一声，它因为惯力摔到了不远处，内置的系统已经彻底报废，它什么都看不见了。
“离开这里。”它对奚渚说。
奚渚知道她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也知道对方已经到了极限，一个没用的机器，早该被抛弃了，她甚至都不理解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
她继续拽起对方向前走，即使它的身体已经剩下了一半。
血染的实验层，吱呀作响的空房门，雪白墙壁上无数幼小的红色手印，这里不再无暇，机器越来越沉，一切都已经到了极限，它突然就像人类的回光返照一样想起什么似的，“她们！她们！她们......”
断臂残肢横插在墙壁上，天花板上，还有箱子上，柜子上，无数眼珠像溜溜球堆在地上，那些带血的衣服被蹂-躏之后堆在角落，上面火光一片，那些画，那些故事书，在大火中熊熊燃烧，喷薄出无数赤色的火焰。
奚渚停下脚步，“她们离开了。”
“是吗...”机器人垂在地上，说话的声音滋滋作响，半个脑袋冒着蓝色的电光火花，“你也该离开了。”
奚渚余光瞥见了早已站在出口的可可，对方正在着急地前后乱窜。
机器人突然笑了一声，“不要迷茫，总有能容纳我们的地方……试着和别人……”
轰隆！
整个四层被火焰充斥。
奚渚身后，只剩下被烧成了躯壳的机器，还有那句飘荡在空中没说完的话。
***
“玛克辛大人，就这样好吗？奚渚可是就在您面前啊！”一个鱼头唧唧歪歪地说。
玛克辛将手指比了一个圈，放到眼睛上，她在最高处远远地瞄准了奚渚的身影，“没看到那只老鼠跟上她了吗？你还真拿它当一个普通耗子啊。”
半山腰的奚渚猛地回头，远远地朝高处望去，什么都没有。
但刚才一定有。
白鼠绕在奚渚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
吱吱吱！
吱吱吱！
她随手扯了一把路边的草递给它，对方竟然傲娇的转过头不知道在吱吱吱些什么。
远处戈乌已经站了起来，正在朝她挥手，古语也准备好了传送，她呼出一口气。
一切都没结束，反倒才刚刚开始。
那封信，那些背后监控她的人。
还有机器人说的那句话…
***
10区某一处的奢华旅馆。
丝伯凌抬头看了一眼准确的时间，在后面几个仆人的见怪不怪的表情中，她扯下身上繁重的衣服，以赤-裸的姿态面对镜子，随后整个人趴在地上，以绝对命令的口吻下令。
长而有力的鞭子，鞭挞在她的身体上。
她却不知疼痛一样，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脑袋里想的全是奚渚。
***
余晖撒下来，整栋大楼惨不忍睹。
60号胆战心惊地推开柜门，她根本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把她抛弃了一样。
她很害怕，可是在害怕中竟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她给自己加油鼓劲，双手握拳绕着楼梯下到四层，鼻尖满是鲜血的味道，她越来越害怕了。
只要找到伙伴们就好了......
她如此想着。
只要。
找到！
就不......
“大家！”
她嘭一下跪到了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被摧毁成焦土的墙壁、故事书，还有...黑魆魆的被烧焦的同伴。
60号爬到尸山之上，想要把同伴拽下来，她的双膝被磨破了，手心也被烧焦了，她咬着嘴唇，执拗地把一拽就脱落的胳膊扔到一边，再继续拽，继续拽...
——所有人都背叛了我。
——所有人都是骗子。
“你！你！”远处，一个幸存的联军挣扎着抬起头，她的双眼被血糊住了，半边身体被鱼头咬烂。
“你！”她已经神志不清，以为远处那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同伴。
60号站起身。
“快点联系基地，快点！这里都是些怪物...那个黑袍人跑了...跑了...只解决掉这些小孩是不够的...”
轰隆！
巨大的后坐力将60后甩到远处，砰一声，她抱着比她人都要高的枪，在血红余晖的照射下爬着前进。
咯噔咯噔！
咯噔咯噔！
她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眼，身后竟然是烧成镂空的机器人姐姐。
她蜷缩在机器人空荡荡的怀抱中。
心里却是想要彻底毁灭，“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