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敌友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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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电脑屏幕上，隐隐约约映出了瑟琪的轮廓。
瑟琪直直地盯着这张恍惚的脸，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五年前的刘在伊。
她们的脸重合、交叠，逐渐模糊，不断地幻变，她隐隐能感觉到在伊想和她说些什么，她努力地凝起目光。
失焦的脸顷刻之间变得具象化：那是瑟琪自己的脸。
瑟琪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
她的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她真的很幸运：赌上自己一生前途去寻找的人真的出现了，但她又真的很不幸：她们明明互相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却不能相认。
她们之间像有一层透明的玻璃，能窥视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能感受到剑拔弩张气氛下呼之欲出的爱意，可一旦伸出手，便会触碰到冰冷残酷的现实。
瑟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在伊，如果真的是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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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大雨又倾盆而下。
毛山市是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此时正值梅雨季节，一连几天，或大或小的雨都没有断过，空气中弥漫着闷热潮湿的气息。
朱艺莉收拾好了包准备下班了，她一抬眼，看到崔京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呆呆地看着自己。
她的眼神里充斥着很多情绪，就好像是深思熟虑了很久却没有等到倾诉的机会，这些情绪不断地酝酿和发酵，已经到了喷薄欲出的程度。
可是朱艺莉没想过给她机会。
人都是有自尊的，更何况是一贯自尊心极强的朱艺莉。
她侧身堪堪略过崔京，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朱艺莉，”崔京忽然开口了，“你等一下。”她停顿了两秒，终于鼓足勇气般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朱艺莉没有回头，她的话轻轻地飘荡在风中，缓缓落入崔京耳朵，“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的脚步不停，却走地很坚决。
崔京看着她从自己身前经过，她想追上去，可是她的脚仿佛被焊在了地上一般，这句两天以来唯一说的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挽回什么了。
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喉头堵得慌，胃开始一阵又一阵地抽搐，作为一名法医，她明白这是人过度悲伤的生理反应。
艺莉走远了。
警队门口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一个男人摇下车窗，对着朱艺莉打了个招呼：“美女，真巧啊，居然刚好遇到你了！”
是那天表白失败后遇到的男人。
朱艺莉本能地感到一阵恶心，她从一开始就十分厌恶这个男人，她刚要转身离开，但是忽然意识到，崔京就在后面。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崔京一直在看着自己。
好像赌气一样，她熟练地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晚上好呀，美女。”男人转过头来，“真是太巧了，这都能遇到，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艺莉装作很腼腆地笑了，但是没有回答。
她在强迫自己表现得对男人很感兴趣。
“你是警察么？”男人看了看她身后的公安局大门问道，“这是刚下班？”
“不是，我是去报案的。”朱艺莉想也没想就随口瞎说了个理由，“家里进贼了。”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朱艺莉低头看了一眼，是崔京的电话。
她想也没想就按下了拒听键。
“你是一个人住么？”男人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很深邃，“女孩子一个人住不安全，还是要有熟人一起才好。”
“算是吧。”她继续随口乱说到。
手机又响了，还是崔京的。
她再次果断挂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男人问道，“对方打了两遍，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会不会是你家里被盗窃的事情有进展了？”
“不是，单纯骚扰电话而已。”朱艺莉语气很冷，她打开通讯录，把崔京直接拉黑了。
“好了，现在没有人会打扰我们了。”她挤出一个好看的微笑，“走吧。”
男人一踩油门，迈巴赫的发动机咆哮着，转眼驶离了警局大门。
“对方正忙，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女声从听筒响起，崔京愣了很久，直到听筒的声音变成了“嘟嘟嘟”的提示音，然后自动挂断。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朱艺莉在她面前上了豪车，然后转手把她拉黑。
好像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灰沉沉的天空下，崔京像一座灰白的雕塑，已经被抽离了灵魂，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呆呆地看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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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办公室。
警局的人几乎都下班了，整幢楼只有瑟琪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在破案有思路的时候，她总是习惯一鼓作气。
电脑屏幕上是艺莉整理好的口供资料，瑟琪单手打开了一罐可乐，边喝边看。
“...毕竟在西区，这太常见了，每个女人成年以后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出卖自己的身体赚钱，要么嫁人，成为那些老板的附属品。”
“所以在西区，你的身体就是你最好的财富，漂亮的身体也好，健康的身体也罢，都是赚钱的唯一途径。”
瑟琪皱了皱眉，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你想要活下去，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
瑟琪脑中划过一阵闪电，她迅速打开了第二次审讯的口供。
“...我确实去找了林平，但是我没和他发生任何关系，因为这种交易，来钱实在是太慢了...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低风险低收益的事情。”
出卖身体！低风险低收益！
她在口中低低念着这两个词。
霎时间，她的脑子立刻浮现了刘泰俊那张器官捐赠的协议书。
出卖身体难道并不是□□，而是...
器官贩卖？
“...几乎你能想到的犯罪都会在这里发生，可能每天都有人在西区死去，但是其中的大部分都不会有人理会...”她忽然想起了小飞说过的话，在她上任的第一天。
她的背后无端地生出了一层冷汗。
确实，这太符合西区的现状了，贫穷无知的底层人民，人人自危的社会环境，在这里，为了活下去，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被暴力、犯罪的环境不断压榨，很难不走上这条道路。
很危险，但无疑，这是来钱最快的方式。
无论是主动卖肾，还是被动从尸体上取器官。
高风险，但是高收益。
瑟琪的心跳开始加速，她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在伊要做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铺垫：如果器官贩卖真的存在，那这张利益网络实在太大了，仅凭个人的能力，任何一个想要试图破坏它的人，一定会受到来自利益群体的百般阻挠：一意孤行，极有可能最终被反噬。
我该怎么办？这是瑟琪第一次陷入了抉择。
查下去，可能会让真相水落石出，但是更大的可能是，自己的行为就是以卵击石，最后和在伊两败俱伤。
可如果不查下去，在伊难逃贩卖药品的罪名，按这个定量，极有可能就是无期。
她相信在伊在制定这个决策时，一定想到了可以脱身的方法，可是她没有把握的是自己。
万一自己做不好怎么办？
万一自己和在伊没有足够的默契怎么办？
万一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让在伊提前暴露了怎么办？
瑟琪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一步出错，就会粉身碎骨。
她从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在她成为警察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可是在伊呢？
这次，她手上握着的，是两个人的命运。
或许正义的到来需要祭品，但我希望那永远不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敌友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