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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侯爷生前最后去了哪里 ...

  •   平康侯符飏生前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在兴欢楼内。

      兴欢楼是青楼,地处城郊,傍着南门河。

      据兴欢楼的老鸨说,符飏在十月四日戌时左右进入兴欢楼,点了两个姑娘,喝了不少酒,直至五日寅时才离开。

      但事情不仅这么简单。

      兴欢楼以注重客人隐私而小有名气。凡是进入楼中的客人,都必须持有欢兴楼发放的通行帖,同时还得佩戴一个统一形制的面具。

      在这种情况下,符飏进没进过兴欢楼,其实一时半查不出来。

      而卫明展之所以能在符飏尸体打捞上的那天,就知道符飏最后的行踪,得益于符飏的母亲谢老夫人谢长宜。

      符飏在十月四日之后便杳无音信,过了两日之后众人深感不妙,于是开始四处寻找符飏。

      谢老夫人找到符飏的亲信龚午,让他将符飏可能会去的地方都调查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了兴欢楼。

      兴欢楼并不是密不透风的铁桶。谁进去了,谁又出来了,同一场的其他客人可能不知情,不过老鸨却是了如指掌。但要撬开老鸨的嘴可不容易——据说她依靠着当朝一位势力庞大的高官。

      谢老夫人为了找到儿子,还特地去求了贤王,由他牵线搭桥,才得知符飏当晚确实去了兴欢楼,但第二日就离开了。

      之后龚午带着人在兴欢楼周围寻找,多日努力,最终找到的,却是主人的遗体。

      卫明展决定要便衣暗访一回兴欢楼。

      他本来想直接杀去兴欢楼,挨个提审里头相关的人物,但李霁提醒了他一件事。

      兴欢楼的客人都非富即贵。卫明展要是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进去,那些客人难保不会担心卫明展会问出一些不利于他们的事情。

      也不必说客人,兴欢楼真正的东家肯定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去阻挠卫明展的调查。

      这样一来,可能卫明展最后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卫明展和李霁结束在平康侯府的问询,再赶到兴欢楼附近时,已经入夜。

      进入兴欢楼,需要经过几道弯绕的长廊。

      李霁轻车熟路,在入口处拿了面具,给自己和卫明展戴上戴上,接着带着他抄近路,很快就到了兴欢楼。

      步入兴欢楼,只见灯火通明,男男女女穿梭其中,酒满盏,曲不停,侬词飘扬,云袖尽舞,一派富贵奢靡的热闹景象。

      卫明展感慨:“世上多少百姓要辛辛苦苦才能维持温饱,官员权贵们却能在这里享乐。”

      李霁问他:”卫大人从未来过此处?“

      卫明展说:”当然。“

      他愤愤道:”这里目之所及都是不公平而肮脏的交易,能是什么好地方吗。“

      他这倒没有说错。不过李霁没有接他的话。

      此时一位着玫红裙襦的女子贴过来,语气关切:“二位客人,可有什么需要?”

      这是兴欢楼的老鸨彩兰。

      “给我们找一对姐妹。要会奏阮的。”李霁抛给她一锭金子,自如得仿佛是这里的熟客。

      这又加深了卫明展对贵族的刻板印象——不管男的女的,这群人都纵情声色,玩得很花。

      彩兰给他们找了一对姐妹。李霁不满意,把她们赶走,彩兰于是又找了新的来。李霁则还是不满意......如此循环反复,直到彩兰送进来文春和文夏两姐妹,李霁才喊停。

      文春、文夏正是符飏生前在这里点的姑娘。

      两人是双生子,一模一样。不过细看还是有差别。文春是姐姐,抱着阮,气质娴静,妹妹文夏笑容明媚,瞧着很活泼。

      得知李霁他们是来问有关符飏的信息,她们便警惕起来,不肯透露。

      兴欢楼的姑娘们不被允许讨论客人的情况。

      李霁早有预料:“作为交换,我能帮你们彻底离开这里。”

      兴欢楼不许姑娘们赎身。除非是被作为礼物被东家送出去,否则她们只能在死后才恢复自由身。

      李霁加码:“我能帮你们设计一场假死的局,而后送你们离开。”

      文春和文夏担忧李霁在骗她们,却终究抵不住诱惑,还是同意了。

      卫明展此时对李霁的评价既正面,又负面——她有手段,又似乎太有手段了。

      卫明展接着开始问询。

      “你们知道十月四日那晚的客人是谁吗?”他问道。

      文春说:“平康侯符飏。他是我们的常客,平时自称凌公子。他会和我们聊天,有时喝醉,会说一些家里和官场上的事,时间久了,我们自然就能猜出个一二。”

      “将四日那晚的事情说一遍。”

      “大约快到亥时,他到了楼里,照旧点名我们姐妹作陪。”

      “他似乎心情一般,让我们唱曲,又陪他喝酒。那晚喝了很多酒,我们三个都醉得不行。平康侯醉得最厉害。他平常分得清我们两个,那晚却连我们的名字都叫错了两三次。”

      “最后我们便去床上休息。妹妹一直睡到午时。我到寅时的时候醒了一会,他那时正准备离开。”

      “平时平康侯都这么早离开吗?”

      文夏说:“不一定。有时他要赶回去上朝,走的时候得比寅时要早得多,但有时他会过夜,到第二日午后才离开。”

      “他那晚可有什么异样?”

      “这倒没有。和平常大差不差。”

      卫明展问:“但你方才说,平康侯心情似乎一般,喝了很多酒。”

      文春笑了:“来了这里的客人,不少都是为了发泄情绪。平康侯就是这样。他来见我们时,经常都是没什么好心情的。”

      “他有没有提到那晚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心情不好?”

      文春说:“他说得很隐晦。他告诉我们,有一位朱姓商人总是阻碍他做生意,导致他一直都在亏损。之后他又说他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符飏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暂时没人知道。

      卫明展只好先记下来。

      他问:“平康侯最近有没有提及他家里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文夏说:“这倒没有。”

      卫明展又详细地询问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仍旧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符飏之死,和兴欢楼究竟有没有关系?

      从兴欢楼出来,李霁和卫明展沿着南门河边,往符飏的遗体被打捞上来的地点走。

      两处间隔很短,不到半炷香的脚程。

      卫明展说:“平康侯遗体被发现的地点,是兴欢楼回平康侯府的必经之路。当夜平康侯醉酒而归,意识不清醒之下摔入河中,也不是没可能。”

      他又想了想:“只是那封写着他的妻妾弑夫的信件比较蹊跷。郡主,你觉得那真是平康侯写的吗?”

      李霁说:“确实是他的字迹无误。”

      “绝无他人伪造的可能?”

      李霁在这方面很有自信:“绝无。”

      ”难道平康侯提前预知自己会死,所以在死前写下这封信?一般人也不会这样干啊。按你对你表兄的了解,他是这样未雨绸缪的人吗?“

      李霁回答:“我和符表兄来往不算密切。他是什么性格,说实话,我不了解。不过,如果他确实知道危险将近,也知道凶手是他的妻妾,我认为他会先下手为强,现今我们见到的,应当是那群女人的尸体,而非一封无足轻重的信件。”

      卫明展说:“确实。那封信件还得再想想是从哪来的。它既不是符飏生前所写,也不可能是符飏死后来信......”

      他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忽然发现此时已经过了午时。而他和李霁从午间到现在,不停地辗转于嫌犯之间进行问询,都还没有吃过东西。

      这种不规律的生活他倒已经习惯了,但李霁一个宫廷出身的千金小姐,居然还没有喊累。

      她不会等会暗地里去皇上面前诉苦,说他虐待她吧?

      卫明展于是说:“郡主,你饿吗?我请你吃饭吧。”

      他想,这个表面功夫还是做一做,以后真问起来也有得说。反正郡主嘛,肯定不会纡尊降贵和他一起吃饭。

      他没想到李霁笑吟吟地回答:”好啊。“

      李霁还问他:”我们去吃什么?“

      卫明展沉默了。他本来想自己回家吃点早上的剩饭就算了。

      话已经说出口,他也没办法。

      他带着李霁七拐八绕,到了城西竹楼巷子深处的一家小馆。

      凌晨时分,街上已经没有什么店家开门,小馆也半掩着门,看起来已经休息。

      卫明展推开门,喊了声:”童姨,来两碗阳春面。“

      厨房里打瞌睡的女人钻出来,见到是卫明展,笑道:”好咧。“

      卫明展和李霁坐下,顺嘴介绍:”童姨人可好了。她的儿子叫赵光,金吾卫下属的武侯。赵光呢,比我还累,经常得干活到深夜,饿了也吃不到好的——深夜回家怕吵醒家人,外头又几乎没有食店开门。童姨知道后,很心疼儿子,也觉得儿子的同僚们辛苦。最后她和自己两个寡居的姐妹在这开了家店,几乎全天不关门,就是为了让像她儿子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能吃上口热乎乎的饭。我们这些人,都很感谢童姨。”

      李霁听完,觉得很温暖,她感慨:“真好啊。”

      这时候阳春面端了上来,童姨让他两趁热吃,特地又对李霁说:“小姑娘吃多点,不够吃就跟我说。你这跟着卫大人,少不了奔波的。”

      李霁笑着点头:“谢谢姨。”

      埋头苦吃了一会,卫明展直抒胸臆:“我还以为郡主你会不习惯吃这些。”

      李霁问:“你觉得我平时都吃些什么?”

      卫明展说:“山珍海味。什么贵吃什么。”

      李霁笑了,摇头:“我是道士,常年以素食为主。”

      卫明展摸摸鼻子:“对哦。”

      真的吗?他心里还是不能全信。他见过一些修道的贵族子弟,他们只是作作样子,空有道士之名,生活中仍旧是好逸恶劳,喜欢享乐。

      李霁此时则想,卫明展也是高官之子,难道他就一点都没有享受过他父亲户部尚书的权力和财富吗?

      她问:“卫大人现今住在哪里?可是尚书府?”

      卫明展脸上浮现几丝厌恶的表情:“当然不是。我早已单独出来居住。”

      卫明展没有家室,选了个小院居住,也只请了一个管家,生活得很简单。

      李霁观察到他的神色。卫明展和家里的关系还是很不好。

      她换了个话题:“卫大人,谢谢你带我来这吃饭。面条很好吃。”

      “那可不”,卫明展的脑子里又充满了面条,他喊道:“童姨,我要再来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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