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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请你原谅 ...

  •   郁燃下定决心,合同一到期便不再续约远走高飞。
      江鎏给他工作机会是雪中送炭,郁燃拿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报答恩情。
      仁至义尽。
      当初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合同半年为期,眼下还剩四个多月的时间。
      郁燃纵目远眺,直跳到四个月之后的未来,聊以□□。
      他拿出枕下的《势同水火》,信手拨开一页,手写的字条夹在印刷字体中,格外醒目——正是有关江鎏的外貌描写。
      后来的他把那张纸片塑封起来,打孔穿丝带做成一枚小书签。郁燃突然感慨这枚书签的含义,当初夹在既定的日子里,划分光阴的界限,为他指路,成为下文开始的地方。
      他卡回去,物尽其用的潜台词是只有这个用。转视书脊上的“燃愿”二字。
      燃愿。最初含义不过是“郁燃的心愿”,现在更有一人于燃烧愿望的烬影中涅槃新生之意。
      郁燃坐在电脑前,想找回作者号和密码,不难,刷脸就行。
      1秒,2秒,3秒,这睽违已久的画面!甫一登入,屏幕画风就灰下来,体恤主人的伤神;那堆久不更新文字成了赛博灰尘,郁燃新鲜的目光扫啊扫。
      后台私信信箱被撑爆,来自天南海北的关心,更有甚者直接将ID改成了“燃愿大大不复健不改网名”。
      这人的最后一条私信是:“第401天。”郁燃封笔的第401天,就是今天。
      往上翻,“第400天。”
      “第399天。”
      “第398天。”
      “……”
      “第402天,我回来了。感谢你的支持。”郁燃卡0点回复。
      海量私信难以一一回复,饶是如此郁燃也连读了一百来条,感情牢记于心。他转头去读章节下的评论,有一点非常奇怪,当初的自己怎么总是把某个人的评论置顶?
      TA时而夸赞,时而提意见,或是讨论剧情,推测后续发展,要不然只留下一条系统默认的赠语……无论发什么,郁燃很少回复,但统统置顶。
      此人发评——郁燃置顶,这环节都快成书籍的防伪标识了!
      “潇神防伪标识稳定发挥。”
      “潇潇你只要发话我们立马拥护你为新的大神!”
      “虚假的男主,某某,真实的男主,潇神!”
      “有人嗑萧萧和燃愿老师吗?不妥删qwq”值得一提的是,这句评论底下有人纠正:“潇神更喜欢三点水的「潇」哦,据说是他名字里有三点水~”
      郁燃随手划过去,没看仔细。
      当然有新粉会好奇“潇潇”的真实身份,问了一圈,答什么的都有。
      毕较正常的是恋人亲人挚友、写作搭子或头号支持者。
      脑洞大开的有句号、过渡段、催稿编辑的魂魄、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潇潇”应该是原ID,现在么,当然是叫“账号已注销”了。郁燃这么想着,越发觉得是与某位重要的人物走散了。
      ……
      隔日他与编辑取得联系,加回了微信。
      编辑老师叫芙卡。
      “欢迎回家~燃!”她发的语音。
      “芙卡老师,再听到您的声音真安心。”郁燃由衷地说,那声音听来陌生,不变的是温暖,从极其遥远的地方吹过来。
      接下来他简述了自己消失一年来发生的事。芙卡耐心倾听,其实她早就从郁蕾那儿听说了。
      言归正传,聊合同聊未来的打算,郁燃表示自己立马就能开新文。
      “可喜可贺!”芙卡表示会和平台沟通,为郁燃重出江湖造势。
      郁燃婉言谢绝之下是不可逆转的决心,这一次,任何环节,他都要靠自己。
      至于新书,“立马就能开”可不是空话。那脑洞是他过去就要写却耽搁下来的,如今何不把握机会,遵从本心?
      塑封的小书签将密合的书页割出一道黑口子,郁燃对于那段描写倒背如流,仍旧从书中抽出来,对照着,一字不错敲在键盘上——
      「右斜的云式刘海,渐长,和下巴齐平,碎发归拢在左,有一颗珍珠耳环跳出来,仰望他的脸——他的脸是着了晨露的杜梨花,眼睛却有点不客气,不客气地把旁人的关注重点抢到自己脸上,逼他人心甘情愿地溺毙在这眼波中,继而抿着一张薄唇,挑衅又无辜地略过你。」
      郁燃没喝可乐加曼妥思呀,怎的光是敲完这段话,就五中如沸了——他爱死复笔的感觉了!
      他写《势同水火》的动力源自对文学最纯粹的爱;出名后,他不避讳地爱才、爱财、爱自己,爱亲手缔造的成就,爱暴烈如焰野心。
      爱自己的幸运:跳过了新人籍籍无名的时期。
      不料人生的每一步自有定数。一年前的他或许真的是万里挑一、凤毛麟角,可“一”亦作孑然一身,凤毛易凋麟角易折;一年后他,兜兜转转竟回到了新人时期。
      幸好,初心不忘,爱又注入他的笔尖。
      如有神助地写完第一章,他没点发表,一是不能太草率,还是得列个文章大纲最妥当,二是新文需择个良辰吉日发表!
      熬夜到将近一点,郁燃心满意足钻进被窝,微信恰好响了,这个点只能是江鎏。
      江鎏破天荒发了个表情包过来!
      是一只小猫咪在花丛中探头,然后头顶缓缓冒出三个花体字:人,在吗。
      “在,明天想吃什么?”郁燃心无波澜地问,虽然是秒回。
      良久,江鎏发了个视频过来。
      郁燃看清视频的封面,非常诧异,手已经点开了。
      “开始吧。”背景音是江鎏,主角是江潆,显然是哥哥在命令弟弟。
      江潆的脸比他身上的背心裤衩还垮,“唔——对、不、起。”说完慌慌闭嘴,以示言不由衷。
      “啧!”
      江潆刷一下腰杆也挺直了,脸色也不臭了,眼神也不飘了,话语也不含糊了,“对不起……”
      效果显著,郁燃就知道江鎏施加的压力肯定不只一声“啧。”
      “还少了一句。”
      小孩眼珠子滴溜转,这要求看来比考试时古诗接上句还难。
      “那你慢慢想,我不理你了。”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镜头已经升高了,看来是江鎏起身了。
      江潆弓步将人拦下,一不做二不休,“对不起!郁、郁燃哥,今天的事是我做错了!”
      什么错,江鎏问。
      江潆数了一箩筐。
      江潆道歉完退下,视频本该结束,画面对着空地晃了2秒,忽然镜头翻转,江鎏的脸映入屏幕。
      少见的散发,一缕在胸前一缕在耳后,郁燃连看好几眼都没注意到耳饰,珍珠应该还在吧,还是给白皮肤同化,没有存在感了?
      郁燃的眼神快速地溜啊溜,整个屏幕都是连接一气的白皮肤,看久了怕是要患雪盲症。
      视频最后江鎏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大概是手滑点到的镜头翻转,可江鎏并没有躲避或第一时间结束视频,反而沉浸在美貌中似的。
      视频终于结束了,暂停符号打在面中,拦下眼波频频,郁燃心里乱撞的小鹿平息躁动。
      退出视频,江鎏老早就问了一句:“人,在吗?”纯文字,不是表情包。
      郁燃被吓到,时间什么时候过去十多分钟了!
      岂不意味着他反复将这不到1分钟的视频看了十几遍吗!
      郁燃骂自己,急急忙忙从网上复制了一篇接受道歉、宽慰他人的小短文,不时把某些字眼改成“弟弟”“江潆”“他年纪还小”来增添可信度。
      这样应该能掩饰自己看美人太入迷,忘回消息的尴尬。
      “真原谅了?没事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江鎏扶额,扫一眼便看出几处笔误、逻辑不通、情感的夸大空洞。好在他的确想不到复制粘贴这一层,只当郁燃是不想闹大敷衍接受。
      “真的。明天想吃什么?”郁燃后知后觉那篇小作文写得狗屁不通,整个人都虚了,慌慌张张转移话题。
      他又补了一张表情包,为的是把小作文刷离视线区域。
      江鎏犹疑了一下,江潆这跟屁虫还要再住几日,自己不是早交代过“这几天别来”么,郁燃这是忘了?还是没有安全感急于表现?
      总之,江鎏是舍不得拒绝了。
      “你做的都好。”
      这糖衣炮弹对郁燃完全无效!他还是给出好几样菜品供江鎏选择,不给上司留下任何话柄!
      江鎏看郁燃这样积极,以为他是彻底消气了,回复的言辞不自觉轻快许多,有别往日。
      郁燃视若无睹他的变化。静心安排明天的日程。
      买菜——做饭——收拾厨房——回家——雕琢文章纲要——码字……
      少了一个环节,那就是,和江鎏同吃。
      郁燃想好了借口,又或许根本不需要借口。
      他心满意足地睡了,微信又是一声响,不情不愿地打开来,江鎏对他说了晚安。
      这叫什么事儿呢?一开始是自己惹江鎏生气,去道歉反被惹生气,最后颠倒过来,江鎏在那又是当面道歉又是视频道歉,又是可爱表情包又是甜言蜜语缓和气氛的……
      “晚安。”他发誓只是不想让上司的消息垫底,大概真是这么想的吧,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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