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成仙》柏妫

6、第 6 章

　　“你父亲孟起荣呢？他没跟你住一块吗？”

　　老妇人刘秀莲将泪擦开，询问起她来这真正想见的人。

　　“父亲昨日出殡了，您没在下边见着他吗？”孟方海见阿娘问起父亲顿时松口气。

　　原来是来看望父亲的啊，他们夫妻感情真好，孟方海已给自己父母脑补出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他走的安详吗？”刘秀莲的心中有些气闷，她还是来晚一步了吗？

　　“父亲是在夜里睡梦中安然离世的，母亲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你不记得你父亲对阿娘做过什么了吗？也是，那时你还太小。

　　当初我就应该听送子娘娘的，我就是心太软才让自己现如今落到这般模样。”

　　送子娘娘？胡纭姬正咬着供桌上散落的果子看戏，没想到这事情居然都混一起了。

　　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听到送子娘娘四个字时眼睛亮了一瞬，像是重新活过来般盯着刘秀莲。

　　“送子娘娘，请赐我个孩子吧。”说完便对着鬼影连连叩头，已然一副疯魔的样子。

　　“惠贞你怎么了，道长，我娘子是不是中邪了？”

　　孟方海这才注意到在地上瘫坐的孙惠贞，他现在可就这一个能与他相伴的人了，可不能再出事啊。

　　“那蛊惑人心的石像我已摧毁，剩下的便只能靠她自己去疏解了。”

　　顾沧术说着在刘秀莲的眉心处轻轻一点，那女子便昏睡了过去。

　　“这女鬼真能让人生出孩子来？她怎么做到的。”胡纭姬有些好奇地盯着地上散落的石块，又将目光挪到刘秀莲身上。

　　“能的，我这儿子便是她赐给我的。”刘秀莲痴痴地说着，她的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孟起荣走的真不是时候。

　　“道长，我要去找他，我必须得找他问个清楚，他怎么能如此狠心。”

　　“什么意思，我跟这石像有关？道长，你是在哪找到我阿娘的。”

　　孟方海刚要将娘子搂进屋安顿，便听到这跟自己身世有关的话，想起昨晚奇怪的遭遇来。

　　一离开冯府他便往家赶，想着收拾一番带着惠贞去隔壁镇子上避避，哪知一出来便迷了路，跌跌撞撞间来到父亲的坟前。

　　原以为是父亲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可是周围除了冷风他什么也没见着。

　　待久了孟方海有些怕，紧握着道士给的符咒，匆匆往山下跑却又绊了一跤，也不知磕到哪直接昏了过去，天亮才被上山砍柴路过的大爷喊醒。

　　“客栈的墙里，你父亲就从未跟你提起过？”胡纭姬看着这一家子，总觉得哪里怪异的很。

　　孟方海瞪大眼睛，“墙里！这怎么可能，父亲说阿娘当年死在逃荒路上，便在附近山上找了块风水宝地给掩埋了，之前还带我去祭拜过。”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这些年他可有在你跟前念起过我。”刘秀莲不死心地问道。

　　“有的，这些年父亲一个人将我拉扯大，从未起过再娶的念头。”

　　“他还是念着我的，也许当年是有什么苦衷吧。”

　　刘秀莲扯动嘴角硬挤出个笑来，身上的怨气淡去了些。

　　顾沧术趁机掏出符咒，试图再次超度她，让她能得以安息。

　　哪知孙惠贞突然醒了过来，一把抓住符咒就往嘴里塞，孟方海身上的符咒也跟着突然燃起。

　　“不好！小狐狸快过来！”

　　胡纭姬赶忙闪身退至顾沧术身后，四处散落的石块在空中聚集，瞧着竟跟安宁有些相似。

　　“嘻嘻，我有孩子了，方海你看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

　　孙惠贞摸着已经有些突出的肚子，石像跟随她的目光向孟方海飞去，试图钻进他的身体里。

　　刘秀莲顾不得会损伤他的阳气，扑过去想护住他，没想到却先一步被石像散发的金光灼伤。

　　胡纭姬朝那耸动鼻子，说道：“道士，这石像看着怎么没有鬼气反而是带着点灵性，我们不会是弄错了吧。”

　　顾沧术面色凝重，手中的桃木剑对此竟也没了反应。

　　不过弄错是不可能弄错的，他可是一路追踪了许久的。只是每次都会晚一步，等他到时女鬼已吸收完人的血肉遁逃。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人们供奉的香火信仰掩盖住了她身上的鬼气，只有动手害人是才会泄露。

　　难怪她不怕符咒，桃木剑也没能将她斩杀。

　　“道长，道长快救我啊！”

　　孟方海才不管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他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再说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他自己就是郎中，他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他不行的。

　　“方海，你忘了阿翁临终前的嘱托了吗？你不想为你孟家留下香火吗？”

　　孙惠贞直勾勾盯着孟方海瞧，石像已贴在孟方海的背后，竟出奇的温暖。

　　“我怎么会忘，只是，这真的可以吗？”

　　香火两个字让孟方海稍稍停顿了一瞬，他盯着孙惠贞鼓起的肚子，心里涌起一丝期待。

　　每每听到邻家小孩的欢笑声他不是不羡慕的，他也试着偷偷调理过自己的身子，但这么多年一直没动静。

　　父亲不知道这个，他一直以为是惠贞身子不好，还背着惠贞同他聊过，让他把她给休了。

　　孙惠贞见他动摇红唇微微勾起，正要继续开口游说让他主动接纳神像。

　　突然！肚子一阵剧痛袭来，鲜血从她两腿间流出，刚如吹气球般迅速鼓起的肚子很快便又瘪了回去。

　　已经快要钻入孟方海身体的石像也跟着崩裂，变成一堆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一个半透明的老头在屋子的角落显现，他刚出现刘秀莲便冲了过去，“起荣，为什么，当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他饿啊，还不容易有了个孩子，我不忍心看他饿死啊。”

　　孟起荣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刘秀莲，不过他很快便想出了一套说辞，他是了解她的，只要他说是为了孩子她便不会再计较。

　　刘秀莲果真没再说什么，当年她不忍心用他的血肉来喂养孩子，现在就只得用自己的血肉来补偿，送子娘娘提醒过她的。这就是她的命。

　　孟起荣解决完刘秀莲，见孟方海盯着那摊血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不满，连忙训斥一番。

　　“我看过了，是个女娃娃，没了就没了，之前就让你把她给休了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父亲。”孟方海颓然地坐在地上。

　　胡纭姬只觉得整个屋子臭气熏天，她打开窗子想窜出透口气，却又被顾沧术给拽住了。

　　“小狐狸，你是女子更方便些，与我一同为孟家娘子止血疗伤吧。”

　　孙惠贞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这一家子竟没一个想着上前去看看她是死是活。

　　顾沧术在为她疗伤途中，发现她的身体并不虚弱，甚至比寻常女子还要好些，有些古怪。

　　“臭道士，香火是什么。”胡纭姬不明白。

　　她在旁看了许久，这些人的行为逻辑有些她能明白，有些却很疑惑。

　　“我叫顾沧术，你也可以叫我沧术。”顾沧术纠正胡纭姬对自己的称呼，之后才向她解释了一番人间对香火传承的定义和情感寄托。

　　“可是孩子不都是由女子怀女子生的吗，为何会说是男子的香火，还必须得是男孩。”胡纭姬对此莫名不喜。

　　顾沧术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他是道士，之前一直在山上道观清修，凡尘的这些个规矩他也只是知道而已。

　　孙素贞在顾沧术的治疗下悠悠转醒，她疑惑地看着两人，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你们是找孟方海有什么事吗？”她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可是刚动弹小腹便传来一阵刺痛。

　　“你别乱动，好不容易才给你止住的。”胡纭姬将她按在床上，生怕她又给自己整的面白如纸。

　　“道长，还请你将他们送回去吧。”孟方海一脸憔悴地走进屋，没敢去看床上躺着的孙惠贞。

　　希望陡然落空的感觉真不好受，一时间他还不能消化今天发生的事，他现在只求能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顾沧术闻言来到屋外，刘秀莲佝偻着身子站在孟起荣的背后，已全然没了之前的怨气，眼珠子也变得跟刚见到时那样，混沌浑浊。

　　一张符咒飞过，两道已十分暗淡的身影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地上的白骨风化，一丝金线从中流出钻进顾沧术的身体里。

　　“那是什么？”胡纭姬盯着那丝金线，好纯净的灵气，她也想要。

　　“人心中最深的执念，执念消散便可往生。小狐狸，你想学吗？”顾沧术看出胡纭姬眼底的渴望。

　　“当然！”胡纭姬舔舔嘴角，她怎么觉得这臭道士更可口了，他是人，他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根金线。

　　顾沧术一笔一画地教导她绘制化解怨气的符咒，“超度亡魂，化解执念，之后还得积德行善，这样才能提升修为。”

　　“那像这样的，她们是如何提升修为的呢？”胡纭姬指着地上散落的石块问道。

　　“直接吸收人的血肉，强行转化为自身修为，不是正途，必遭反噬。”

　　“可是那石像闪着金光，你刚刚也并未对她出手，这又是为何。”

　　顾沧术没有回答，他的桃木剑没反应，符咒更是成为对方的食物，他一时间也不知要不要动手。

　　“接下来我们去哪，郎中现在也安全了，要继续去追踪女鬼的下落吗？”

　　“嗯，问问孟家娘子石像是从哪来的吧。”

　　二人回到屋里，孙惠贞正努力朝孟方海的方向伸手，想要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