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她的疯骨》锦泉

6、地下城

　　行军车前车厢。
　　前车厢看起来就和普通汽车内部没什么太大区别了，两排黑色皮质座椅，能坐4个人。业莱文和地面特警埃德坐一前一后在这里，另一名地面特警负责驾驶。
　　上车过后，业莱文表情严肃，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问题。前车厢一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埃德表情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开口。
　　“报告副队，今天那两个死刑犯......”埃德支支吾吾，也许和冷脸上司说话的心理压力确实很大。
　　“有话可以直说。”业莱文看了他一眼。
　　“是......”埃德声音稍微轻松了点，“今天那两个死刑犯，我认为危险系数很高，管理难度也很大。特别是那个女孩，我查了她的资料。她来自国安特别监狱，是个连环杀人犯，而且有一定的精神问题。假如让她加入地面特警，会花费大量的管理成本，估计没有哪个小队长愿意去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我赞成你的看法。”业莱文回答。
　　“那为什么......”
　　为什么要招纳十三进来，这是个好问题。
　　业莱文又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开始措辞。
　　十三独自一人，在没有任何武器和装备的情况下，清剿了Ⅲ级观测点。整个国安部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超过百分之一。她的危险指数是很高的，管理难度也大到离谱。她被判了死刑，本身就是个危险分子，假如她失控，或者怀有任何危害国安的目的，可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虽然十三战斗力可观，并且业莱文作为地面特警总部副队，也有独立收纳新人入编的权力，但遇到十三这样的人，最好是要上报常委会处理的。
　　正常来说，业莱文也不会直接答应十三的加入。但是，当业莱文看到十三的第一眼，他心中就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奇怪的是，这个人业莱文从来没见过。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没有找到这个人的存在。
　　赫里俄多很少有黑发的人，如果业莱文之前见过她，一定会印象深刻。但是她的发色、她的脸、她说话的语气，都在他的记忆里找不到一丝痕迹。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业莱文感到很不舒服。好像驶船来到一片表面风平浪静的海，海平面下却全是未知的危险。
　　业莱文对曾经一段时间内经历的事情失去了记忆。填补那段记忆的空缺是他的夙愿，因为他总觉得好像忘掉了很重要的事情。
　　直觉告诉业莱文，这个人身上有问题。而且这些问题，似乎和业莱文他本人、他曾经那片空白的记忆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能感觉出来，十三申请加入国安是别有用心的。她有什么目的？十三勾起了他隐秘的好奇心，他想把十三纳入到自己的控制之下。
　　从私心的角度，他同意了十三加入国安部的请求。
　　他可以对十三多加监管，就算十三加入国安后惹出麻烦，他也可以即时处理掉她。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这些想法，他没有说出来。面对埃德的疑问，他换了一套说辞。
　　“近几年污染体入侵事件频繁发生，气候异常也加剧。国安部，特别是地面监督管理处的人才缺口，在近段时间达到了历史高峰。毕竟我们这种岗位要求高，训练成本大，牺牲率......也确实不小。有现成的强大战斗力，那是求之不得的。”
　　埃德点点头，继续说：“您说得没错，我们地面监管处也有这样的先例。但他们俩的管理问题......”
　　“我会亲自管理他们，”业莱文回答，“我会向上级通报，把他们纳入地面特警总部直属第四作战小队。”
　　听到业莱文的话，埃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摸了摸下巴：“想起来了，直属四队。这个队伍里都是特赦后加入国安的死刑犯，确实是挺适合他们俩的。”
　　......
　　后车厢的莫晓刚刚浏览完群聊消息，此刻一阵困意袭来。在地面清剿污染体耗费了不少体力，虽然莫晓并没有参与，但是毕竟她和十三是共用一具身体的，疲倦感肯定是同步的。十三也是挺嘴硬的，手撕怪兽其实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剧烈运动导致的腰腿酸痛，和精疲力竭感是不会骗人的。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另一侧座椅上的瑞，早就打瞌睡打得直点头了。本就躺在座椅上的莫晓，伸个懒腰，翻身就睡着了。
　　……
　　“已到达地下城3号入口附近，请及时下车。”
　　车内机械音播报响起。
　　随即后车厢车门被打开，瑞轻轻晃了晃还在睡梦中的莫晓，莫晓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和瑞一起下了车。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头顶上的炽星光还是那么强烈。虽然莫晓原本很喜欢晴天，但这个世界里没完没了的“阳光”和热浪，着实让人心情有些焦躁。
　　下车后，莫晓看到的是一片空旷而略显破败的水泥地，周围停着不少统一标准的迷彩色行军车。灰色的水泥地上用白色油漆分化出了一片片停车区域，每一个车位前都有字母和数字编码，正好对应了车牌号。车行道上印刷着“地面特警”的白色字体。这里是地面特警的户外停车场。
　　他们跟着地面特警向前走了大概50米左右，看到了一个大型的机械门，门后连着200平米左右的封闭空间。门大概有8米宽，两辆行军车可以轻松并排驶入。机械门上方写着“地下城3号入口”几个红色大字，经过风吹日晒有些发白。
　　埃德走在最前面，他把拇指放在大门右侧的指纹识别器上，过了几秒，大门亮起绿色的灯。
　　“请通行。”
　　语音播报响起，伴随着重物在地上摩擦和齿轮转动的声音，笨重的机械门缓缓打开。机械门有接近半米厚，门上竟还残留着被撞击的凹陷。不知道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在这上面留下痕迹。
　　莫晓一行人跟着走了进去，刚进门就被一道绿色的光线扫射全身。
　　“不必紧张，这是检查是否有噬魂花的污染痕迹，”埃德向两位新人解释道，“虽然通常情况下被噬魂花污染，就会立即变成污染体，变化是肉眼可见的。但这是最后一道保险。”
　　地下成入口内部看起来有些老旧了。内部主要用钢铁材质构成，空气里浮沉着铁锈与机油的腥气，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鼻腔。角落有不少机械油污，齿轮组悬在半空，氛围让人感到压抑。这里有有一个简易的救助站，里面放着各种用于急救的医疗用具，还有不少应急用的热武器。救助站里有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在打瞌睡，莫晓一行人经过，他也没有注意到。
　　众人来到载人电梯，旁边还有行军车专用电梯。电梯门口有几位地面特警在站岗。他们看到业莱文，敬了个礼，齐刷刷地向他问好：“总副队长好！”
　　业莱文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莫晓心想，这家伙还挺会领导那一套。
　　目前为止，莫晓感觉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应该和她的世界差不多，甚至大概只有二十世纪中旬的样子，没看到什么很高科技的东西，除了瑞手腕上可以查看时间的全息投影。
　　电梯只有负一层和负二层两个按钮，埃德按下了负一层。
　　明明只下降一层，莫晓却感觉好像在电梯里呆了很久。埃德看出了莫晓的想法，说：“大多数人都没来过地面。地下城的负一层，也就是地下城的最高层，离地面有200米左右。”
　　200米？在莫晓原来的世界里，这能有60-70层楼高了。看来这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地下城。
　　大概等了1分钟的样子，电梯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眼前又是熟悉的重机械风室内，几乎和3号入口一模一样。出来后又是地面特警的停车场。看来这个3号入口是地面特警专用的。
　　这里唯一和地面不一样的是，头顶没有阳光了。一排排整齐的路灯散发着白色的光，照亮了停车场。
　　莫晓好奇，地下城的“天空”会是什么样子。她仰起头。
　　看到了.....天空？
　　但好像是LED版。
　　头顶50米左右的地方，是人造天空。人造天空其实是一块巨大的、无限延伸的LED屏幕。
　　现在的时间对应的是“黑夜”，所以黑色的屏幕上分布着散落的“星星”，还有一轮月亮。星星以绝对精准的数学阵列钉在天幕上，每颗光点都恒定在相同亮度，相当明亮。此刻的北斗七星太清晰了，清晰得就像手术缝合线。
　　莫晓生活的时代，在城市的夜晚里很少看到星星。但这个世界里，看到“星星”的感觉好像也不怎么样。
　　永昼季的时候，只有在赫里俄多里才能见到黑夜。
　　莫晓好像突然有那么一点理解“太阳崇拜者”了。在这个世界，就算太阳带来的是诡异的高温和致命的污染体，但那起码是真正的太阳和天空啊。
　　把这块巨型LED屏幕当作天空，真是有点让人倒胃口。
　　看来这个世界的人为了苟活，就像老鼠一样在地下打洞，然后再像圈养家畜一样圈养自己。他们蜷缩在地下几百米的地方，他们的天空只有几十米高。
　　行军车停车场，直通地面监督管理处总部。
　　大厅宽敞明亮，有不少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跑来跑去，周围很多人在交谈、对接任务情况，忙碌得丝毫不像三更半夜的样子。看来地面监管处工作压力不小。
　　共有6名穿着制服的地面特警来“迎接”他们，他们举着枪，瞄准着莫晓和瑞。
　　这又是要干什么？
　　瑞甚至已经下意识举起双手，做出缴械投降的样子了。
　　埃德解释道：“抱歉，两位。业副队任务完成了，他要去向上级汇报，目前是我来暂时监管你们。由于副队不在，经过评估，如果你们有异常举动，仅凭我们的武力难以镇压你们，所以需要你们先睡一觉。”
　　业莱文一边摘下头盔一边说：“和他们解释什么？你人还怪好的。”
　　两名护士推着移动病床走过来，手中拿着针管。
　　“别动哦，不会痛的，”护士把针管往莫晓手上的静脉血管里进针，“现在深呼吸。”
　　又是麻醉是吧？
　　莫晓很想知道，短时间内经过两次全麻，人会不会变傻。
　　莫晓和瑞都昏睡过去，顺势躺在了护士为他们准备的床上。
　　“现在把他们送去观察室，让王教授给他们做全面的体检，异能相关的问题也要检查。”埃德吩咐道。
　　两位护士点点头，推着病床离开了。
　　莫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装修风格简单，但该有的家具、卫生间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灶台。
　　她躺在一张床上，洁白的床单好像刚洗过，枕头软软的很舒适。
　　床头柜上有一份纸质报告。
　　莫晓把报告拿起来翻看，里面是关于她的一些体检数据，以及对她作战能力的评估。
　　第一部分是身体素质基础评估。
　　“生理年龄：18.6岁”
　　“身高：171.3cm”
　　“体重：54.1kg”
　　“......”
　　“快肌纤维占比：82.39%（国安平均数据70%）”
　　“神经放电频率：92.07Hz（平均60Hz）”
　　“身体素质综合评估：85分（平均60分）”
　　第二部分是神经递质控制能力及异能评估。
　　“神经递质异常率：30%（普通人20%）”
　　“......”
　　“噬魂花粉抗体检测：阳性”
　　“异能试纸反应：阴性”
　　“异能相关数值综合评估：对噬魂花有抗体，神经能力普通，尚未觉醒异能。独自清剿Ⅲ级观测点的事实存疑。但身体素质优秀，可考虑纳入地面特警作战队。作战能力评级为四级。”
　　作战能力四级......感觉是个是很弱的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