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侦探怀疑时》风来渡

11、过往

　　三个男人目光齐齐放在林斯身上。

　　科蒙见状，对他们解释道：“我被迫分开之后，害怕艾德尔一个人太危险，紧急招募能人异士跟我一起行动，这位……霍克先生恰巧找清债所有点事情。”

　　“……所以只有你们两个人？”罗耶瞪大双眼，似乎意识到了事实，“刚刚上面的动静不像是只有两个人啊？”

　　科蒙连忙捂住对方的嘴，背对着林斯疯狂挤眼，面部扭曲得艾德尔都快看不下去了。只听科蒙咬着牙道：“这你就别管了。”

　　随即他转过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变，对林斯说：“霍克先生，不打扰你砸……哦不是，找人了。”

　　罗耶当然看出科蒙的不对劲，眨巴眨巴眼睛乖乖让出了路。

　　林斯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语气道：“行。”

　　艾德尔全程目睹几个人的行为，感到一丝微妙。见状，他也侧过身，给林斯让出一条道。

　　对方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的手背传来羽毛般的触感。明明很轻，艾德尔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猛地抬眼看向林斯。

　　斑驳光影下，“罪魁祸首”正噙着一抹得逞般的笑容，慢条斯理地经过。

　　他感觉自己的手背在发烫，连带着脑子也是，于是忍不住一直注视着，直到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

　　真是狡黠。

　　“嘿，”科蒙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走远了，还看这么入迷。”

　　艾德尔收回眼神，装作好奇地问：“他不是帮了我们吗，你怎么一副这种表情？”

　　“嘘，小声点，我们边出去边说。”科蒙望了眼已经消失的身影，紧张兮兮地带领他们往外走，接着解释道，“我当时正愁对策呢，霍克就第一个来应聘。我还想再多等几个人，结果他直接说不用两个够了！我就半信半疑跟他一起来，到了这里的门口我才发现——”

　　还没说完，科蒙突然紧急噤了声。

　　艾德尔一看，迎面走来几十个人形傀儡，个个眼珠子空洞洞的，直接忽略了他们三人，只顾往里面赶。

　　“看见了没！”科蒙表情皱在一块，指了指那一列长龙的傀儡，压着声音道，“全是他一个人操纵的！要不是迫不得已，我才不愿意跟傀儡师走一条道呢。”

　　罗耶转头看去，瞪大了眼睛道：“这么可怕？！”

　　“是啊！他刚刚嬉皮笑脸的你没看到吗，指不定在憋什么坏呢。所以呀，千万不要在他面前乱说话，小心他一个心情不好把你宰了。”科蒙警告吓唬着对方，“我看霍克那架势，像是要把【蜘蛛】老巢端了。咱们虽然是公职人员，这种事装作不知道对谁都没坏处。”

　　艾德尔心笑，不知道身为当事人的林斯知不知道，他在行内的风评可以说是相当差了。

　　出于某种特殊的心理，艾德尔带着点迟疑的口吻说：“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

　　“哈？”科蒙一副“你在开玩笑吗”的态度看着他，“你忘了这位‘赫赫有名’的傀儡师一年前干了什么事了？”

　　“……”艾德尔难得沉默。

　　一年前，边陲小镇的一个村庄，居民集体失踪了整整一个星期，而当他们再度出现时，已经失去了活人该有的意识，不久后全部陷入沉眠，成为一个活死村庄。

　　审判庭得知后，派遣侦探调查，并请了许多魔法师来鉴定，在村民的身上发现傀儡线的残留，以及特殊的咒术，最后的结果表明：村民们受到了一种摄取魂魄的诅咒，而这些通通是傀儡师会干的事。

　　一座傀儡城，以至于现在广为流传的言论是，傀儡师的傀儡是用活人炮制而成的。

　　至于林斯·霍克为什么没有被逮捕归案，当然是因为傀儡师就像东方戏剧里的江洋大盗一样，找不到他，抓不住他。

　　实际上，就算真的抓住了，审判庭也会认为这是个烫手山芋，想赶紧甩掉。

　　艾德尔由于种种原因，并没有参与一年前的这个案件，以至于很多侦探——比如科蒙就是其中之一，对傀儡师相当忌惮这种态度是艾德尔体会不到的，特别是私下跟林斯经历了两遭之后，他只觉得傀儡师是个风流、轻浮之辈。

　　所以当他意识到说错话之后，找补道：“至少目前看来，对我们没恶意。别去招惹他就行了。”

　　科蒙想了想，暂时安下心，点头认同了。

　　从地下口出来以后，原本的清债所变得遍地狼藉，难以想象科蒙当时经历或是看到了什么。

　　“等等！”

　　他们正踏出门槛，罗耶突然一个激灵顿住脚步，欲哭无泪地问道：“所以侦探所就派了你们俩来救我吗？苍天啊！”

　　科蒙憋着笑，假装可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怀好意地提醒道：“其实，这是艾德尔一个人的任务。我只是顺路帮了他一把而已。”

　　“哦no！”罗耶听完更沮丧了，十分夸张地仰天长啸。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科蒙顿时起了个坏心思，“你难道不相信艾德尔的能力吗？你不信他能把你平安带回来？”

　　突然被科蒙用胳膊肘碰了碰，艾德尔顺着对方的话，反思了一下。

　　如果当时可能和林斯没有及时出现，而是他当时做的最坏的打算，那他就要像在歌剧院时那样动用真正的能力了。

　　审判长安排这件事之前，一定对此进行了深思熟虑。

　　艾德尔沉吟片刻，说：“就算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两人离开，我也不会留罗耶侦探一个人的。”

　　“嘿嘿嘿，”罗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当然相信艾德尔！科蒙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休想挑拨离间！”

　　“哼！”科蒙高傲般地扭过头。

　　“行了行了，”艾德尔对于他俩的玩笑没太在意，言归正传道，“科蒙，接下来的委托地点，有具体说明是稻城的哪个地方吗？”

　　“是稻城的秽区，那个老妇人家境比较贫寒。西维安以前从来没提过自己家的事情。”

　　“西维安？怎么还有西维安的事情？”罗耶有些摸不着头脑，西维安侦探不是早就牺牲了吗。

　　“你这家伙，少管了。哦对了，赶紧回侦探所报备，被扣留这么多天，侦探所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科蒙用手指点了下对方的额头，“要不要送你回去？”

　　罗耶努了努嘴，脸颊两侧慢慢变红，但还是贫嘴道：“安了科蒙探长，好歹我也是个公职人员，除了【蜘蛛】谁还敢这么明目张胆挟持我？再说了，我自己能走，可不敢劳烦‘您’来送！”

　　“得，这样最好。”科蒙抖了抖嘴角。

　　正要再提醒什么，身后突然一声崩裂巨响，三个人齐齐被吓了一跳，只不过艾德尔没他们俩表现的那么明显而已。

　　“傀儡师是要把这里炸了吗……”罗耶木讷地转过头，朝声音源头的方向看去，虽然只能看到一堵墙，但不妨碍他想象里面是一片狼藉的样子。

　　傀儡师应该是把【蜘蛛】暴揍了一顿。

　　……

　　稻城边界，三个人齐齐向远处眺望。

　　“就送到这了。”科蒙说。

　　“行。”罗耶呆呆地点了点头。

　　艾德尔也点头，拍了拍科蒙的肩膀，示意他保重。

　　科蒙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艾德尔跟罗耶走出分界线，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把他拉了回来说：“你不许走，还得跟我去调查。”

　　“那不行，我得回去汇报结果，之后再来找你。”艾德尔说。

　　罗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科蒙，脸色微微涨红，觉得自己有点丢脸，于是急忙解释道：“艾德尔，你不用送我的，所里我去汇报也是一样的，我保证，接下来不会再出任何差错！”

　　“这是审判长交给我的任务，也是我的责任。”艾德尔并不觉得有不妥之处，耐心道，“至少得把你送到希望城。”

　　随后，他转头对科蒙说，“科蒙，我认为你可以先去秽区调查，之后我去那边找你。”

　　“好吧。”科蒙妥协道。

　　稻城与希望城之间相隔两城，来这里时，艾德尔跟科蒙为了节省时间，选择找格雷魔法师传送，要知道，一个指定地点的传送阵所消耗的魔力是不可估量的，艾德尔至今不知道格雷的魔力到底有多少。

　　蒸汽马车缓缓向他们驶来，如名字一样，整个车身连同马都是用机械制成，通过燃油发动，有它独特的运作方式。上车后，艾德尔几乎没有看，便很快在身侧的齿轮上拨动两个刻度，指向了希望城。

　　等他们面对面落座后，艾德尔问：“你为什么会找【蜘蛛】收集情报？我觉得侦探所的情报机构并不比它低级。”

　　“艾德尔，这真不怪我，”罗耶解释着说，“其实我早就在所里申请了查看权限，但并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剑走偏峰了。哎，我也知道【蜘蛛】不好惹。”

　　“你想找什么？”

　　罗耶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照片拿了出来。

　　一共五张六英寸的相片，被罗耶这么揣在口袋里奔波，已经有点皱巴了。根据图像内容来看，这些全都是在某个地方现场采集的，其中有四张拍的是同一种东西：不同角度下的黄色粉末状晶体。还剩下一张是拍摄的书籍《贤者之石：第五种元素》的封面。

　　“这些是在橡木城最大的冶炼工坊拍摄的，厂长主要研究如何更高效地萃取晶石，但工坊的机械很显然达不到老板要的精确度。”

　　艾德尔将五张相片一一摆正，目光放在唯一不同的那张上，说：“厂长对炼金术有所涉及？”

　　“对呀，冶炼这种东西，多少沾点炼金术嘛。”罗耶说，“这张照片上的书籍是厂长的研究领域，我看着挺感兴趣，就拍下来了。”

　　的确，这本书的封面很是吸睛。传统意义上的炼金术由四种元素构成，这第五种元素，在整个学术界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艾德尔心中盘算着，这本书的销量一定不怎么样。

　　刚好，罗耶接下来说的话就证实了他的想法：“我后来查过，这本书在发行时仅出售了三本，现在市面上估计找不到了。”

　　这么说，他摆放在家里书架上的那本纪念版还算是孤品。艾德尔觉得有些好笑，他当时绝对是抱着好奇的心态买下来，结果到现在都没翻到三分之一。

　　罗耶当然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挠了挠头：“我想联系一些比较有威望的炼金术士，但没有门路，就走了歪门道，把事情搞砸了。”

　　“好吧，你这么做，归根结底是为了完成委托？”

　　“嘿嘿，差不多，其实也有一点私心，毕竟厂长是我亲戚嘛。”罗耶讪讪一笑。

　　艾德尔也能够理解，对于大多数炼金术士来说，工坊的活计太过片面，不符合他们认为的高大上研究。可以说，这类人就是一群高傲的疯子。

　　不过，艾德尔道，“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位炼金术士。”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一个特别的人。

　　“真的吗？那太好了！”罗耶看上去喜出望外，“是什么人呢？”

　　“我上学时期延续下来的老朋友。如果我开这个口，想必他会帮忙的。”艾德尔说。

　　其实艾德尔没提到的，他这个老朋友已经欠了他许多人情，因此如果遇到关于对方领域的麻烦，艾德尔会毫不吝啬地“利用”。

　　“太感谢了，艾德尔，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

　　“不客气，”艾德尔十分平静地拉开了车帘，恰好马车已经快停靠住，便作最后的提醒，“联系方式在我工位便签的第二页，你到时候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另外，你这几天发生的事，记得向审判长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