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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温氏银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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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可是,你早就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温芙:“为什么还非要那条绿松石矿?”
“因为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温庆肖:“几笔投资看走了眼,温氏银行现在急需一大笔现金流周转。本来我都快忘了你爹有条石脉的事情……我想想,”他抚摸了一会儿下巴,“应该是前年?反正就是你爹死了前后,她很想找人说说话,也算是我运气好,我成了她唯一的选择。被我抛到脑后的那条矿脉,也钻了出来。我也只是想从那条矿脉未来开发的收益抽几成而已,可惜,那个年轻人还是拖了太久了。”
“……”温芙:“所以,你找人朝嘉宁开枪?”
温庆肖抬了一下唇角,“也是为了除掉你。”
他这会儿语气平平,听着像是在跟人讲道理。
温芙不禁又打了一个寒颤。
“小芙,在路程安宣读遗嘱的那时起,你就该自觉想到有这么一刻的。”温庆肖眼睛眯起来,“温庆翎到死都不会料到,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彻底地解决了我所有麻烦!只要你俩没了,思礼山庄就会作为近亲遗产,归于我。还有庆翎珠宝集团那些东西,卖了的钱也会全部落进我的钱包里。我姐姐这步棋,走得可比我狠多了。”
“可是嘉宁还活着,舅舅你是最大的嫌疑人。”温芙说。
“或许吧,”温庆肖虎口拨了拨枪后座,无所谓道,“为了温氏银行,我什么都愿意做。这是我的本分,也是我的责任。我想我姐姐会理解我在做什么的,毕竟她对庆翎集团,不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
温芙:“我母亲不会为了保住毕生心血去杀人!去伤害无辜的人!”
“小芙,从你和郝嘉宁一起出现在遗嘱继承人行列里的那一秒起,你们俩就不无辜了,”温庆肖似笑非笑,“不论你怎么说,我依然觉得你母亲绝对会理解我对温氏银行这份钻牛角尖的执着。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你爹应该也会理解。”
他笑得很开心,像是找到知己一般。
“再走火入魔,哪怕是理解你的心思,也绝不会认同你的做法!”温芙吼道。
“谁在乎呢?”温庆肖耸了耸肩膀,“只要大家的结果一样,就行了。殊途同归嘛。”
秘密,所有人身上的秘密。
不论是温庆肖、黄若沐、温泊,每个人都藏得太深了,让人难以看清其真面目。
他们和温庆翎、郝思礼完全不一样。
他俩就算犯了再多情感上的错,也从未想过害人。
“小芙,过来,”温庆肖静静道:“再过来一点,跟我一起站在门廊下。”
卢卢低沉嘶鸣了一声,温芙攥紧缰绳,一动不动,另一道嘶鸣自不远处传来,她扭头看去,是迦迦,在马厩外空地上狂奔。
只有马儿,没看见凌澜。
温芙又收紧了几圈缰绳,眉眼压得很低,潮水般的恐惧弥漫而上,攫住她步伐,浑身发冷。
“你要是指望郝嘉宁那个邻居男生来救你,舅舅劝你还是别白费力了,快打消这个心思吧。”温庆肖看了一眼腕表,“他这会儿都还没找过来,也该是葬身火海了。”
“放心,我找的人会处理好他。”温庆肖说。
温芙心脏几乎骤停。
不,不对。
凌澜现在还没过来,她也不能去想凌澜。
他能自保就是万幸了。
在章学彧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就约了唐驰晚些山庄见面,没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到了。
他俩聪明又机灵,肯定能猜到当前局面,想出办法。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住面前的男人,她的亲舅舅。
“你还找了其他人?”温芙沉声问道。
“以防万一,”温庆肖看着面前同自己肖像面孔的女孩,人们都说外甥像舅,话不欺人啊,有时候他都觉得温芙比温泊更像他几分,“一个很会放火,一个很会开飞机。小芙,舅舅晚些时候还要回市中心主持会议呢,事太多了。过来吧,小芙,我不爱等,也没耐心了。”
温芙没有动,也没有什么异色,她只是又问:“你怎么知道嘉宁的邻居?”
“那个年轻人干活不利索,信息倒收集得详细。他说有个邻居跟你形影不离,得想办法引开他。”温庆肖说是没什么耐心,但是温芙问,他也还是回答了。
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外甥女留下遗憾的。
“他跟我说,还有别人盯上了思礼山庄,我就知道我得尽快动手了。”温庆肖弹了一下舌尖,“啧。小芙,你现在真该过来了,舅舅不想为难你,也不想对你动粗。”
温芙静静地看着他,“舅舅,你想对我做什么?”
温庆肖:“做我该做的事情,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温芙脚尖一动,“让我来猜猜吧,舅舅。”
温庆肖不置可否。
温芙:“我过去了,你就会敲晕我,等到你同伙过来,再一起把我拖去马厩里,和嘉宁的邻居一起葬身火海,对吗?舅舅?”
温庆肖挑了一下眉头,“我就说,你比那个臭小子更像我。”
温芙:“这是我小时候,你带我看的刑侦电影情节。”
温庆肖:“你记性还挺好。”
“但是我告诉你,不可能!”温芙厉声吼道。
“快照我说的做,”温庆肖眉头微微蹙起,“小芙,乖一点,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你不会开枪的。我早些时候还跟章学彧章警官待在一块儿,他是个经验老道的警察,还是嘉宁的好友。要是我身体上有弹孔,他肯定会想到我不是死于意外,到时一查,一准查到你头上。”温芙说道。
“啧。”温庆肖瞪了她一眼,瞥了一眼她旁边的马儿,“你要是不过来,我就打死这匹马。”
温芙:“……”
她看了卢卢一眼,慢慢松开紧紧攥在掌心里的缰绳,缓缓从卢卢身边退开,朝着温庆肖走去。
只要卢卢一安全,她就趁机将那把枪给夺过来。
*
疼、真疼呵。
凌澜觉得头就跟要炸了一样,不过,疼着,也就意味着他还活着。
身上不止是一处疼。
有人抓着他的脚在地上拖行,鹅卵石、碎石子扎得后背生疼。
他睁开一丝缝隙,眨掉眼睛里的泪珠,双眼模糊之中看到了马厩的木门,接着便是一道黑影,正拽着他往门里面拖。
他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好,地面空气的含氧量比高处高。
透过目光,凌澜看见马厩木门后光亮火焰。
抓他脚拖他的人没把他往马厩里拖多久,就开始不住地咳嗽,一下子就松开了他的脚,下意识捂住自己口鼻。
凌澜猛地一收脚,狠狠踹向那道黑影的膝盖。
那道黑影应声倒地,就像是一株被砍断了的树。
凌澜拼尽全力,聚齐所有精神,翻身压了上去。
他憋着气,抓住那道黑影的头发,将其脸往马厩水泥地上猛地撞去,一下又一下。
很快,他翻到一边,抓住柱子,咬牙站起来……没站起来了……
火更近了,烟更浓了。
凌澜突然一阵猛咳。
“要帮忙吗?”
红烟火焰之中兀自冒出一道声音。
凌澜还蹲在地上,他艰难抬起手,像是要扫对方一道。
那人却往后退了退,“是我,唐驰。你要是把我也给打下了,那咱俩谁都别想从这儿出去了。”
凌澜咳、了好几道,“唐、唐驰?”
“是我,”唐驰说道:“你要是自己能走,我就把这个家伙给拖走。”
凌澜勉强朝前挥挥手。
两人咳着,踉跄着走出马厩。
一到外面空地,唐驰就将背上的男人一扔,扔到另外一个男人旁边,掏出手铐拷在一起,又紧紧捆绑在大树上。
“你倒是……没闲着。”凌澜一边咳,一边说。
“我一瞧见火光就知道绝对出事了,就赶紧弃了车,翻了好几道栅栏,用捡来的拐杖把你给弄出来,”唐驰扬了扬手里的木拐,“还有其他人吗?”
“不太清楚。得去帮温芙……她还在马厩另外一头……”凌澜俯下身,一阵咳,咳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唐驰:“我看见她骑在马上呢。”
凌澜松了一口气,膝盖都快软了,“去……快去找她。”
他逼自己稳住呼吸,一定要稳住。
他要是也倒下了,那她怎么办?
谁都帮不了了。
俩人沿着墙根往前走,是凌澜先看到了那道身影,温芙就站在山庄主屋门廊前台的台阶下。
天上的星星很亮,也照亮了另外一道身影,手里正拿着枪。
凌澜心猛然一沉。
山庄主屋和马厩之间空空荡荡,无处可躲。
他和唐驰要是在这个时候冲过去,很容易会打草惊蛇,惊到那人一下子先朝温芙开枪,再像打固定靶一样收拾他们俩。
“她在吸引他注意,拖延时间呢,”唐驰压低嗓音,轻笑,“我哥说她鬼精灵的,还真没说错。”
“她本来就很聪明。”
凌澜屏住呼吸,这下才没慌神。
卢卢被栓在门廊栏杆上,温芙就站在马儿旁边,手搭在马儿脖子上。
他们离得远,听不清那边在说些什么。
“你头怎么样了?”唐驰问。
凌澜:“还行。你腿呢?”
“比你头强点。拿枪那男人要是往这边瞥一眼,咱俩就暴露了。”唐驰:“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先去工具棚找些趁手的家伙什。我绕到主屋另一边,你从这边抄近路。”
凌澜在心里过了一遍路线,现在这种情况,拐去工具棚是最险的一步,但也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他手里有枪,咱俩没有。”凌澜问。
唐驰朝他咧嘴一笑,“我去引开他。你要趁他朝我开枪之前搞定他。”
“怎么出风头的事情都让你给占了?”凌澜深深地看着他。
唐驰捋了捋额发,“哥们,我的命可就全在你身上了。”
凌澜重重地一点头。
“几分钟后见。”唐驰贴着墙根,走得飞快,一瘸一拐的,凌澜还跟不上。
凌澜走上一半路线了,温芙对着枪口站在那儿的画面,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不行,不行,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专心调整呼吸、稳住脚步、慢慢跑。
不合时宜的情绪只会拖后腿,等到所有人都安全了,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再来琢磨后怕,也不迟。
唐驰到了工具棚,已经开始沿着棚子往另外一边绕。
凌澜贴着墙根,缓缓吐出一口气,靠着歇息了一会儿,脑子清醒了一点,也就不那么喘气了。
即使这样,他还是放慢了脚步。
等到了地方,他后背贴着墙根,飞快朝拐角瞥了一眼。
温芙已经从卢卢身边走开了,正平静地跟那个身着西装的高个男人说话。
他望着她,又佩服又揪心。
她的语气和模样,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冷静,压根看不出面前正对着一把枪。
倒是手里拿着枪的西装男人,看着比她慌张多了。
凌澜估计了一下和持枪男人的距离,他至少需要三四秒才能冲到跟前,现在只能盼望唐驰的动静能撑那么久了。
温芙在最矮的那一级台阶底下停住了脚步,眼角余光中瞥见凌澜在墙根拐角探头。
他没事儿!
温芙刚松快点的一口气又飞快提了起来。
他要动手,对付温庆肖了。
但是温庆肖还有另外两个同伙,那些人躲在哪儿?
“我的人随时就到了。”温庆肖说。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巨响,马厩塌了部分屋顶。
“蠢货。”温庆肖啐了一口,又猛地提起火气来,“我身边怎么净是白痴?!”
他又看向温芙,“他们早就该过来接你了,你得死在马厩里面。你的死,得要像是一场意外。”
他走下了一级台阶,“看来,得我自己来动手了。”
温芙:“……”
不行,不行,她必须得要让温庆肖冷静下来。
他以前会用枪吗?
不确定,没印象了,但是现在拿枪指着她的这个,多半是会的。
不管说些什么,得先稳住他。
“等等,”温芙抬手,“您还没亲自动手杀过人呢,舅舅。蒙天阔想杀西松,但那是他自己干的;黄若沐杀害我母亲,也是她一人所为,与您无关。您现在想要抽身,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好吧,他雇了职业杀手杀人这茬,她还没提。
昧着良心、昧着良心……保佑……保佑……不算是犯口业吧?!
“小芙,你还是不懂。”温庆肖说,就像是责备一个过于年轻、单纯的小辈。
温芙文闻言确实暗自松了一口一气。
温庆肖语气里火气,不自觉都消了一点儿。
“我有自己的义务和责任。”温庆肖说。
“我知道,”温芙看着他,嗓音逐渐平和,“我和嘉宁都会帮忙,我相信,我母亲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温氏银行倒闭。”
“你母亲……”他咬着牙,“她在乎过自家的产业嘛?!银行倒闭了,她才不在乎!她半根手指,动都不会动一下。”
“她巴不得!”温庆肖大声喊道。
温芙眉头紧皱、谨慎地盯着他,完了,这一步走错了,又把他给惹火了,这下子后悔都悔不及了。
“够了,舅舅等你等够了,没时间了,按我的法子来!”
温庆肖冲下台阶,朝温芙扑来。
温芙脚下一蹬,往后一跳,凌澜、唐驰就从墙根拐角冲了出来。
两人齐声吼喊了一道,温庆肖闻声,立即转身朝着凌澜方向,还没开枪,卢卢嘶叫着直立前腿,马儿落地,马蹄子正刚好把温庆肖一蹄子给踹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