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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萤火初结盟 ...

  •   摄政王容晏一声令下,祭天大典戛然而止。

      方才还香烟缭绕、钟磬齐鸣的祭天台,瞬间被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所笼罩。禁卫军迅速将整个祭坛内外封锁起来,数名身着深色官服、神情冷峻的慎刑司官员,在一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的老太监的带领下,快步走上了祭天台。

      那老太监乃是宗人府掌印,德公公,专司皇室内部纠察之事,向来以铁面无私、六亲不认著称。

      苏锦瑟此刻早已没了方才的仙气与从容,她脸色煞白,娇躯微颤,一双美目含泪,泫然欲泣地跪倒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声音哽咽:
      “父皇!皇祖母!锦瑟……锦瑟冤枉啊!锦瑟对天神起誓,绝无半分亵渎之意!定是……定是有人要恶意构陷锦瑟!求父皇、皇祖母明察!”

      她一边哭诉,一边用眼角余光狠狠地瞪向人群中某个方向——那里,正是浣衣局众人所在之处。其意不言自明,这盆脏水,她已想好了要泼给谁。

      来了来了,经典保留曲目——“我是无辜的白莲花,都是刁民想害朕”!这演技,不去梨园唱戏真是屈才了。就是不知道,这回谁会成为她口中的“刁民”?

      德公公面无表情地走到苏锦瑟面前,微微一躬身:“锦瑟公主,老奴奉旨彻查祭服之事,还请公主配合。来人,将公主殿下的祭服取下,仔细查验!”

      立刻有两名孔武有力的嬷嬷上前,也不顾苏锦瑟的挣扎,便要“协助”她脱下那件已经“变了味”的祭服。

      “德公公!”苏锦瑟尖声道,“这祭服乃是浣衣局所出,若有问题,也该是她们浣衣局的罪过!本宫……本宫也是受害者!”

      德公公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公主殿下放心,此事关乎国体,老奴定会一查到底,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环节,也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台下,沉声道:“传浣衣局掌事刘氏,以及……最后经手此件祭服的宫女洛凤鸣,上前回话!”

      来了!

      洛凤鸣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她知道,这一关,迟早要来。

      在周围宫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畏惧的目光中,洛凤鸣跟在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刘嬷嬷身后,缓步走上了祭天台。

      “奴婢洛凤鸣,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叩见摄政王殿下,叩见德公公。”洛凤鸣跪倒在地,声音平静无波。

      德公公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洛凤鸣,锦瑟公主这件祭服,可是由你最后清洗打理?”

      “回德公公,正是奴婢。”

      “清洗之时,可曾发现任何异样?或者,可曾使用过什么特殊的清洗之物?”德公公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来了,送命题二选一。说没发现异样,那就是我办事不力,玩忽职守。说用了特殊之物,那就是我暗中下毒,图谋不轨。这老狐狸,果然厉害!

      洛凤鸣垂下眼帘,语气恭敬却不失条理:“回德公公,奴婢在清洗此件祭服时,确曾发现其胸前部位,有几处极细微的、类似被尖锐之物刮擦过的痕迹,且似乎沾染过某种……带有轻微腐蚀性的污渍。奴婢当时以为是前次穿着或存放不当所致,便依照浣衣局的规矩,用了平日里处理名贵雪缎的温和皂角液和特制的‘玉容散’(一种以珍珠粉和多种草药研磨而成的去污护色粉末)进行清洗,并无使用任何违禁之物。奴婢斗胆猜测,今日祭服出现异样,或许……与那些原有的细微损伤,以及祭服本身对某些特定香料或温度较为敏感有关。”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祭服送来时就“可能”有问题,又将责任巧妙地推给了“材质敏感”和“香料反应”,更暗示了自己处理手法的专业和合规。

      苏锦瑟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尖声道:“一派胡言!本宫的祭服送去浣衣局时还好好的,怎会无缘无故出现损伤?定是你这贱婢暗中做了手脚,想要构陷本宫!”

      德公公并未理会苏锦瑟的咆哮,而是盯着洛凤鸣,继续问道:“你所说的‘玉容散’,可有留存?浣衣局的清洗记录,可曾备案?”

      “回德公公,‘玉容散’乃浣衣局常用之物,库房皆有留存。每一件贵重衣物的清洗过程和所用材料,浣衣局亦有详细记录,可供查验。”洛凤鸣从容应答。

      一旁的刘嬷嬷早已吓得面如土色,闻言也连忙磕头道:“德公公明鉴!石头……洛凤鸣所言句句属实!老奴可以作证!我们浣衣局绝不敢在祭服上做半分手脚啊!”

      就在此时,一名慎刑司的官员匆匆上前,在德公公耳边低语了几句。

      德公公听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对皇帝和太后躬身道:“启禀皇上、太后,老奴已派人前往浣衣局和锦绣宫查验。浣衣局那边,确如洛凤鸣所言,清洗祭服所用皆为寻常之物,并无不妥。只是……在锦绣宫锦瑟公主的梳妆台暗格之中,搜出了这个。”

      他手中,赫然托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玛瑙瓶,瓶中装着半瓶深褐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与方才苏锦瑟身上异香极为相似的甜腻气息!

      同时,还有几枚未来得及销毁的、沾染着类似“鬼手愁”粉末的银针!

      苏锦瑟看到这些东西,如遭雷击,彻底瘫软在地,嘴里只剩下徒劳的辩解:“不……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是栽赃!是有人要害我!”

      哟呵!人赃并获?这反转来得也太快了吧!苏锦瑟这是被自己人给卖了,还是……真有幕后黑手算无遗策?不过,这“鬼手愁”银针,倒是跟我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洛凤鸣心中也是一惊。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顺利”。这玛瑙瓶和银针,绝非她所为。看来,这宫里想让苏锦瑟倒霉的人,不止她一个。或者说,有更高明的人,在借她的“小动作”,布一个更大的局。

      德公公冷冷地看着苏锦瑟:“锦瑟公主,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这‘醉蝶引’,以及这些淬毒银针,你作何解释?”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苏锦瑟语无伦次,泪如雨下。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摄政王容晏,忽然淡淡开口:“德公公,据本王所知,‘醉蝶引’虽是南疆媚香,但若无特定引子催化,其效用并不显著。锦瑟公主今日祭服上的异样,除了这‘醉蝶引’,恐怕还与她平日里惯用的某种熏香,以及……祭服本身在浣衣局的处理方式有关。”

      他这话,看似在为苏锦瑟“开脱”,实则却将水搅得更浑,也将洛凤鸣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

      德公公闻言,目光再次转向洛凤鸣:“洛凤鸣,方才你说祭服可能对某些特定香料敏感,此话怎讲?你又如何得知?”

      好你个容晏!这是打算把我当成“专业知识顾问”来用了?还是想借我的口,引出更多他想知道的东西?

      洛凤鸣心中飞快思索,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迟疑:“回……回王爷,回德公公。奴婢……奴婢也是从家母留下的一本残破医书中偶然看到。书中曾提及,某些西域名贵雪缎,看似洁白无瑕,实则织造过程中会使用一种极特殊的‘固色浆’。此浆液若与宫中常用的‘百花凝露香’(苏锦瑟常用的熏香之一)和某些特定的催化剂(如高温、或者……类似‘鬼手愁’的微量毒素)长时间接触,便可能产生色变和异味。奴婢……奴婢当时也只是猜测,不敢确定……”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残破医书是真的,但关于“固色浆”和“百花凝露香”的反应,却是她结合自己对“鬼手愁”的了解,以及对苏锦瑟用香习惯的推测,临时编造出来的“合理”解释。

      目的,就是将所有疑点,都引向苏锦瑟自身,以及她宫中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

      容晏听完,凤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德公公则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洛凤鸣胸口的那枚凤纹暖玉,忽然又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热感,比上次在祭天台感应到苏锦瑟发髻上的碧玉簪时,还要强烈数倍!

      这股灼热感,似乎并非来自苏锦瑟,也非来自那所谓的“醉蝶引”或“鬼手愁”,而是……来自一个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方向!

      洛凤鸣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循着那股灼热感的源头望去——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最终,落在了……一直站在皇帝身边,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

      淑妃娘娘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淑妃娘娘今日佩戴在腰间的一枚不起眼的、用明黄色丝绦系着的……双鱼戏莲白玉佩!

      那玉佩的质地、色泽,以及上面隐隐散发出的某种难以言喻的古朴气息,竟与她的凤纹暖玉,以及苏锦瑟那枚形似龙蛇的碧玉簪,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三枚玉佩!

      难道……

      洛凤鸣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无数纷乱的念头涌上心头。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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