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重生后依旧恶毒》演缘

21、沙狐引路

　　阿娜尔的身影像一道融入黑石的暗影，在嶙峋怪石间跳跃穿行，迅捷无声。她对这片被称为“刀锋坟场”的石林了如指掌，总能找到最隐蔽、最稳固的落脚点。莫子凌三人紧随其后，重伤的莫子凌每一步都牵动伤口，脸色愈发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初，时刻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叶徽紧随莫子凌身侧，心口朱砂痣的灼痛在沙漠的酷热下似乎被放大了几分，姚依依那如同跗骨之蛆的低语在风沙呼啸的间隙，断断续续地钻入脑海：
　　“…沙狐…狡猾的鬣狗…她闻到了钥匙的香味…”
　　“…带你们去的地方…是更华丽的祭坛…”
　　“…黑石堡…每块石头都渴望着…钥匙的血…”
　　每一次低语，都让他体内的力量微微躁动，带来一阵眩晕和难以言喻的恐慌。他下意识地看向莫子凌挺直的背影，那背影在嶙峋怪石的映衬下，如同唯一的灯塔。
　　“停！”前方带路的阿娜尔突然蹲在一块巨石后，抬手示意。她侧耳倾听片刻，又像沙蜥般灵活地攀上高处，透过石缝向远处观察。片刻后滑下，脸色凝重地压低声音：“前面‘鹰喙峡’出口，有埋伏。看装束，是‘毒蝎’的人，还有…几个北狄白狼崽子。看来‘沙狐’的消息没错，他们果然勾结在一起堵路。”
　　“多少人？位置？”莫子凌声音低沉，带着沙砾摩擦的质感。
　　“起码二十个，卡在峡谷最窄处，居高临下，还设了绊索和滚石。”阿娜尔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硬闯是送死。绕路的话…得折回半天，而且另一条道靠近流沙区，风险更大。”
　　“不能退。”莫子凌斩钉截铁。时间拖得越久，叶徽体内的不稳定就越危险，霍临川的追兵也可能咬上来。
　　阿娜尔盯着莫子凌看了几秒，又瞥了一眼脸色苍白、努力压制体内躁动的叶徽，灿若星辰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仿佛在确认什么。她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野性的狡黠和一丝疯狂：“那就…玩把大的？”她拍了拍腰间的蝎尾弩和丝线卷轴，“我有办法引开他们大部分人，但剩下的硬骨头，得靠你们自己啃掉。敢不敢？”
　　“说。”莫子凌言简意赅。
　　阿娜尔迅速在地上用石子画出简图：“看到那块像秃鹫头的巨石没？那是他们的瞭望点。我去那里闹出大动静，放把‘火’，把峡谷里的杂鱼都引过去。你们趁机从侧面这个陡坡摸上去，干掉守在隘口关键位置的几个硬手，最多四个。动作要快，要狠！”
　　她的计划大胆而冒险，但确实是唯一的机会。莫子凌与赵百户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重重点头。
　　“你，”莫子凌看向叶徽，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跟着赵百户，躲好。无论发生什么，不许出来，更不许…乱动你体内的东西！明白吗？”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叶徽心底的恐惧。
　　叶徽咬紧下唇，用力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最大的变数和负担。
　　“好！等我信号！”阿娜尔不再废话，身影如同鬼魅般，借助阴影和嶙峋怪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那块“秃鹫石”潜去，速度快得惊人。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峡谷口隐约传来沙匪粗鲁的谈笑声。叶徽的心跳如同擂鼓，朱砂痣的灼热感似乎与远处某种无形的存在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姚依依的低语也变得更加清晰恶毒：
　　“…去吧…去杀戮…用血浇灌钥匙…”
　　“…让他看看…你的力量…多么美丽…”
　　“闭嘴！”叶徽在心底嘶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不能失控，不能成为拖累！
　　突然！
　　“轰隆！！！”
　　一声巨响从“秃鹫石”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和浓烟！隐约还夹杂着阿娜尔清脆又充满挑衅的喊声：“毒蝎的龟孙子们！你姑奶奶在此！不是想要‘沙狐’的货吗？过来拿啊！” 同时，尖锐的哨音撕裂空气！
　　“是那娘们！在秃鹫石！”
　　“妈的！她怎么上去的？！”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留几个人守口子！其他人跟我上！”
　　峡谷口瞬间炸开了锅！杂乱的脚步声、叫骂声、兵器碰撞声迅速朝着秃鹫石方向涌去！
　　“就是现在！”莫子凌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出击的猎豹，强忍伤痛，率先扑向阿娜尔指示的那个陡坡！赵百户紧随其后，示意叶徽跟上！
　　陡坡极其险峻，碎石遍布。莫子凌后背的伤口在攀爬中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染红衣襟，但他动作丝毫未停，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叶徽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染血的背影在嶙峋的岩石间奋力向上，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伤口，心口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那不仅仅是对失控力量的恐惧，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酸涩。
　　终于攀上坡顶！下方狭窄的隘口处，果然还守着四个彪形大汉！两个北狄白狼团打扮，手持弯刀；两个沙匪模样，握着长矛。他们正警惕地望向秃鹫石方向的混乱，背对着陡坡！
　　莫子凌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死神降临，惊鸿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扑最近的一个北狄武士！赵百户也怒吼着扑向另一个！
　　战斗瞬间爆发！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莫子凌重伤之躯，战力大打折扣，动作远不如以往迅捷狠辣，全凭一股悍勇和战斗本能支撑。惊鸿刀格开弯刀，顺势切入对方肋下！但另一名沙匪的长矛已如毒蛇般刺向他后心！
　　“大人小心！”叶徽看得心胆俱裂，体内力量因极度担忧和恐惧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心口朱砂痣爆发出灼目的光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乌黑的弩箭如同索命的毒蝎，精准地钉入那沙匪持矛的手腕！是阿娜尔！她不知何时竟已摆脱了追兵，出现在侧翼一块高石上，蝎尾弩冒着袅袅青烟！
　　沙匪惨嚎着松手！莫子凌压力骤减，反手一刀结果了面前的敌人！赵百户也拼着重伤，解决了最后一个对手！
　　隘口，打通了！
　　阿娜尔轻盈地跃下，看着浑身浴血、拄着刀剧烈喘息的莫子凌，又看了看脸色惨白、心口光芒正在缓缓平复的叶徽，眉头微蹙：“你…没事吧？”这话是问叶徽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探究。她能感觉到刚才那股一闪而逝的、令人心悸的波动。
　　叶徽摇摇头，说不出话，目光却紧紧锁在莫子凌身上，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身子，看着他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一种强烈的情感几乎要冲破喉咙——是恐惧，是担忧，是…一种让他心头发烫的冲动。
　　莫子凌深吸一口气，强行站直身体，忽略了阿娜尔的问题，目光扫过隘口外的景象。夕阳的余晖下，一片巨大的、由风化黑岩构成的古老堡垒轮廓，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静地匍匐在金色沙海的尽头。黑石堡，就在眼前！
　　然而，堡外数里处，清晰可见几处扎营的痕迹，旗帜飘扬——北狄的白狼旗，沙匪的蝎尾旗，甚至还有代表朝廷官军的玄色旌旗若隐若现！果然如同阿娜尔所言，这里已是龙潭虎穴！
　　“毒蝎的主力被引开了一部分，但堡子外围还有不少鬣狗。”阿娜尔顺着莫子凌的目光看去，语气凝重，“而且，我感觉到…堡子里，有股很邪门的气息，跟你…”她再次看向叶徽心口，“…身上的东西，好像…有点联系。”
　　莫子凌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夜幕降临，死亡沙海的温度骤降，寒气刺骨。三人一向导在距离黑石堡数里外的一处巨大风蚀岩柱群中隐蔽休整。篝火被刻意压得很小，只提供一点微弱的暖意。
　　赵百户在警戒。阿娜尔熟练地用沙土处理着几株在石缝中找到的、带着辛辣气味的沙漠植物，将其捣碎，递给莫子凌：“喏，虽然比不上好药，但止血消炎有点用，敷伤口上，总比干流血强。”
　　莫子凌看了她一眼，没拒绝，接过那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糊状物，沉默地解开染血的布条。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火光下，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叶徽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口一阵抽痛，下意识地别开了脸。
　　“嘶…”药糊接触伤口的剧痛让莫子凌倒吸一口冷气，额上瞬间布满冷汗，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未吭。
　　叶徽攥紧了拳头，那种酸涩心疼的感觉再次涌上。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挪到莫子凌身边，拿起干净的布条，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帮你包扎。” 他不敢看莫子凌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将布条一圈圈缠绕上去。指尖偶尔触碰到对方滚烫的皮肤，像被烫到般缩回。
　　莫子凌身体微僵，低头看着叶徽专注而微颤的睫毛，看着他笨拙却异常轻柔的动作。篝火的光芒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跳跃，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后背伤口的剧痛，似乎被一种奇异的、温热的麻痒感取代，顺着脊梁蔓延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任由叶徽动作。
　　山洞里那种笨拙的安抚，驿站里失控的守护，此刻这小心翼翼的包扎…一幕幕在莫子凌脑中闪过。前世对姚依依掏心掏肺，换来的只有冰冷和背叛，他的心早已筑起高墙，只余下仇恨与算计。可叶徽…这个被他强掳来、视为囚徒和复仇棋子的少年，却一次次用这种近乎本能的、笨拙的关切，在那堵高墙上凿开裂缝。这感觉陌生而危险，让他无所适从，却又像沙漠中的甘泉，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猛地闭上眼，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好了…”叶徽系好布条，低声道，依旧不敢抬头。
　　“嗯。”莫子凌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伤口被包扎后确实舒服了些。
　　阿娜尔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极其别扭却又异常紧密的氛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她没打扰，只是从随身的皮囊里掏出几块风干的肉脯和水囊递过去：“吃点东西。下半夜，我带你们靠近黑石堡外围，找个能看清情况的高点。”
　　夜深。篝火只剩下余烬。莫子凌和赵百户轮流警戒。叶徽蜷缩在避风的角落，疲惫和体内力量的躁动让他无法入眠。心口朱砂痣的灼热感并未因药丸而完全平息，反而随着靠近黑石堡，似乎与某种遥远的存在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姚依依的低语如同魔音灌耳：
　　“…感觉到了吗…堡里的呼唤…那才是钥匙真正的归宿…”
　　“…推开那扇门…释放狼神的呼吸…你将获得…无上的力量…”
　　“…莫子凌…他护不住你…他只会…被你的火焰…烧成灰烬…”
　　“不…不是的…”叶徽在心底抗拒，冷汗涔涔。他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警戒的莫子凌。莫子凌背对着他，身影融入夜色，像一块沉默而坚定的磐石。想到他为自己挡箭，为自己浴血搏杀，为自己承受重伤…叶徽混乱恐惧的心，竟奇异地找到了一丝微弱的支撑点。
　　就在这时，阿娜尔轻轻推醒了赵百户，示意换班。她走到莫子凌身边，声音压得极低：“跟我来，有东西看。”
　　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在阿娜尔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攀上附近最高的一根风蚀岩柱顶端。从这里望去，黑石堡巨大的阴影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森然。
　　阿娜尔指向黑石堡主堡后方一片凹陷的区域，那里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天坑：“看那里。”
　　只见天坑底部，隐隐有火光透出！并非篝火，而是一种幽暗的、如同鬼火般的绿光！绿光似乎按照某种特定的、极其复杂的几何图案排列燃烧着，形成一个巨大而诡异的法阵！法阵中心，似乎矗立着什么东西，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更令人心悸的是，即使相隔数里，叶徽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邪恶、充满贪婪和毁灭气息的波动，正源源不断地从那法阵中心散发出来！这股波动，与他心口朱砂痣的灼热，与他体内那三股冲突的力量，甚至与姚依依诅咒低语中的“狼神呼吸”，产生了强烈的、令人作呕的共鸣！
　　“嘶…”叶徽倒吸一口冷气，心口剧痛，朱砂痣不受控制地亮起暗红色的光芒，体内力量瞬间躁动起来！他痛苦地捂住心口，身体摇摇欲坠！
　　“叶徽！”莫子凌反应极快，一把扶住他，同时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片幽绿法阵，眼神冰冷到了极点，带着滔天的杀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他认出来了！那法阵的某些核心符文，与慈恩寺地宫血祭祭坛上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庞大，更邪恶！
　　阿娜尔脸色也无比凝重：“那地方叫‘葬狼坑’。传说黑石堡初建时，坑底就埋着一头远古巨狼的骸骨。最近这股邪气越来越重，就是‘毒蝎’那伙人来了之后搞的鬼！他们抓了不少附近部落的人和过往商旅，似乎…都在往那个坑里送！”
　　活人献祭！北狄的“苍狼祭”仪式，竟然在这里以更大的规模重现！他们的目标，显然是想强行沟通那所谓的“狼神”，或者开启秘藏！而叶徽身上的“引魂”烙印和朱砂骨异变的力量，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钥匙”！
　　“他们…是在用活祭…强行定位和呼唤…”莫子凌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呼唤的…就是叶徽体内的‘门’！” 他扶着叶徽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姚依依的诅咒，并非虚言！黑石堡，就是为叶徽准备的，更大的祭坛！
　　叶徽在剧痛和邪恶共鸣的冲击下，意识有些模糊，他靠在莫子凌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因愤怒而绷紧的肌肉和那冰冷刺骨的杀意。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莫子凌紧绷的下颌线，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绝望的依赖：“…大人…我们…怎么办？”
　　莫子凌低头，对上叶徽那双盛满痛苦和恐惧的眸子。篝火旁那笨拙包扎的画面，驿站里那不顾一切扑向刺客的身影，此刻怀中这脆弱而滚烫的依靠…所有画面瞬间交织在一起，狠狠撞在他心头最坚硬也最柔软的地方。
　　前世从未有过的、汹涌而陌生的情感洪流，彻底冲垮了名为“复仇”和“游戏”的堤坝。那不再是简单的占有欲，而是混杂着心疼、保护欲，甚至是一种…刻入骨髓的守护誓言！
　　他猛地将叶徽更紧地按在自己染血的胸前，惊鸿刀冰冷的刀柄抵着叶徽的后腰，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叶徽的心上，也敲碎了姚依依恶毒的诅咒低语：
　　“怕什么。”
　　“有我在。”
　　“神挡杀神，魔来…我便屠魔。”
　　“你的命是我的，你的‘门’…也只能由我…来开，或关！”
　　夜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以鲜血和誓言铸就的、牢不可破的羁绊。黑石堡方向，那幽绿的魔光，如同恶魔睁开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沙海中这渺小而坚定的微光。决战的气息，在死亡沙海的寒夜中，悄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