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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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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堡的天空，永远漂浮着细碎的冰晶，如同无声的泪。
今日，这片亘古严寒的土地，笼罩在一种比冰雪更刺骨的悲怆之中。
寒风呜咽着卷过巨大的演武场，吹拂着矗立在中央的一个由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空棺椁。
棺椁上覆盖着凛冬堡的霜狼战旗，旁边插着维特·冯·月辉从未离身的佩剑——“霜寂”。
冰冷的剑锋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演武场周围，黑压压站满了肃穆的人群。
凛冬堡的精锐霜狼军团全员披甲，头盔下的面容坚毅，却难掩眼中的悲愤与哀伤。
银月高地派来了以冷峻著称的使者团，为首的银月骑士代表，狄特里希领主最信任的副手，面容如同雕像，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暗流。
甚至连与凛冬堡关系微妙的其他势力，如翡翠林派来了林尊座下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银月高地附近的山地矮人部落，都派来了代表，沉默地表达着对一位陨落强者的敬意。
赛勒斯·凛冬站在棺椁最前方。
他脱去了厚重的统帅铠甲，只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色劲装，胸前佩戴着象征凛冬堡最高哀荣的冰霜荆棘徽章。
那双曾经燃烧着战火的红褐色眼眸，此刻却如同熄灭的炭火，只剩下被强行压抑的悲痛和……一丝空洞。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件从风语者绿洲外围找到的浸透了暗红血迹的月影骑士内衬衣。
伊凡·凛冬，这位如同暴熊般的凛冬堡大公，此刻却像一座沉默的冰山。
他站在赛勒斯身侧，赤红的虎目死死盯着那座空棺椁，仿佛要将它看穿，找到自己失而复得又再度失去的儿子。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恸和压抑到极致的暴怒，让周围的空间都仿佛扭曲冻结。
没有人敢靠近他三丈之内。
低沉悲怆的凛冬堡挽歌响起，如同冰原狼在寒夜中的长嚎，撕扯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维特·冯·月辉（凛冬），吾儿，吾之利刃，凛冬之霜寒……”
主持葬礼的老祭司声音苍老而悲凉，宣读着悼词。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在伊凡和赛勒斯的心上。
赛勒斯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最后一次见到维特时的画面，那小子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对自己说：
“哥……疼……好累……送我……走……”。
是他，是他亲手把重伤的弟弟送上了那条不归路。
巨大的自责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灵魂。
伊凡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
他的儿子，那个在战场上如同冰霜战神般耀眼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连尸骨都找不到！
只剩下一件染血的破衣……
“伊斯梅尔……沙塔尔……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杂碎……”
伊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老子……要你们血债血偿。”
葬礼的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悲伤在无声地蔓延，对凶手的愤怒如同地火在冰层下奔涌。
没有人知道，那位被他们哀悼的“冰刃”，此刻正被困在千里之外的金辉城邦腹地，被迫当一只“孵蛋的母鸡”。
翡翠林深处，永恒之树巨大的树冠下。
林萱跪坐在一片散发着柔和月光的草地上，面前摆放着一套温润的玉制茶具。
她黑发如瀑，垂落在翠绿色的衣裙上，神情宁静。然而，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清澈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波澜。
维特“战死”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击中了她的心。
那个外表冷硬如冰，内心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与执拗的挚友……真的就这样陨落了？
尸骨无存？
她不信。
或者说，不愿信。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一片散发着微光的树叶，自然魔力如同涓涓细流，融入其中。
作为翡翠林守护者的亲传弟子，她对生命的感知远超常人。
在得知噩耗的瞬间，她曾不顾一切地动用了翡翠林秘传的“生命回响”之术，试图捕捉维特残存的生命印记。
结果……很模糊。
她确实没有感知到维特的生命之火彻底熄灭的绝望死寂。
但反馈回来的信息极其微弱和混乱，仿佛被一层厚重的迷雾和强大的力量场域所遮蔽、干扰，只能隐约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冰霜与……
另一种奇异温暖交织的生命脉动，在某个遥远而隔绝的地方顽强地搏动着。
这感觉很奇怪。
不像重伤濒死，倒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保护和隔离了。
而且那冰霜中夹杂的温暖力量……让她隐隐感到一丝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接触过。
“维特……你到底在哪里？遭遇了什么？”
林萱低声呢喃，秀气的眉头紧锁。她决定不能再等。
凛冬堡的葬礼无法改变，但她必须亲自去一趟前线，去维特最后失踪的风语者绿洲附近。
她相信自己的感知，也相信维特那如同冰原狼般顽强的生命力，绝不会如此轻易地熄灭。
金辉城邦，莱昂家族核心城堡，地下深处的秘密炼金工坊。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金属熔炼的灼热气息以及淡淡的硫磺味。
巨大的水晶管道里流淌着各色发光的液体，复杂的齿轮和符文在墙壁和地面上缓缓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莱昂家族的老家主，奥托·莱昂，正背着手，站在一座由秘银和水晶构成的观测台前。
台面上悬浮着一颗散发着柔和金光的魔法水晶球。
水晶球内，光影变幻，正清晰地播放着凛冬堡为维特·冯·月辉举行空棺葬礼的画面。
奥托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如鹰隼，充满了岁月沉淀的智慧和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静静地看着水晶球里伊凡·凛冬那压抑的暴怒和赛勒斯空洞的悲痛，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双系龙裔血脉……冰霜与光明……”
奥托苍老却有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观测台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目光穿透水晶球，仿佛看到了更深处的东西。
“伊凡那个莽夫和狄特里希那个冰块，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失去的‘利刃’，正在我莱昂家的‘温室’里，孕育着大陆未来的希望吧？”
他的身后，恭敬地站着一位穿着考究炼金师长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正是莱昂家族的首席炼金术士兼情报主管——克劳德。
“家主英明。”
克劳德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精明的计算光芒。
“少主这次……虽然手段激烈了些，但结果堪称完美。”
“维特·冯·月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如今他‘死’了，不仅解除了他对金辉的潜在威胁，更将那份独一无二的双系血脉，彻底纳入了莱昂家族的囊中。”
奥托微微颔首，目光依旧锁定着水晶球里那柄孤零零插在冰棺旁的“霜寂”长剑。
“里昂做得不错。”
他的语气带着赞许，但更多的是对结果的满意。
“封锁消息，稳住维特，确保龙蛋安全诞生，这是首要任务。至于那个冰霜小子……”
奥托顿了顿，眼神冷漠。
“只要他乖乖配合，当好‘容器’，莱昂家族可以给他一个体面的身份和余生安稳。若是不识抬举……”
奥托没有说下去，但克劳德心领神会地低下了头。
“凛冬堡和银月高地那边，反应如何？”奥托问道。
“伊凡·凛冬暴怒，现在正全力追查‘凶手’，矛头直指伊斯梅尔和沙塔尔，但也并未完全排除其他可能。”
“狄特里希领主表面平静，但据我们在银月高地的眼线回报，他暗中调动了一支精锐的‘月影追踪者’，似乎也在秘密调查维特‘死亡’的真相，目标不明。”
克劳德快速汇报，“另外，翡翠林的林萱离开了森林，方向似乎是……沙塔尔前线。”
“林萱？林尊那个小徒弟？”
奥托微微挑眉，“她去找维特？倒是个麻烦。让下面的人盯紧点，必要时……可以制造点‘意外’，让她知难而退。翡翠林，现在还不到招惹的时候。”
“是，家主。”克劳德躬身领命。
奥托最后看了一眼水晶球里那悲怆的葬礼场景，挥了挥手。光影熄灭。
“去吧。告诉里昂，家族会全力支持他。但那个龙蛋……必须万无一失。它将是莱昂家族登顶艾瑞斯大陆巅峰的基石。”
奢华的金辉囚笼内。
维特盘膝坐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并非修炼，而是……发呆。
距离上次里昂强行“送温暖”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那混蛋倒是守信，每天准时出现，雷打不动。
维特从最初的极度抗拒，恨不得用眼神冻死他，到现在……似乎有点麻木了？
或者说，是肚子里那个“小祖宗”的强烈意愿，让他不得不屈服。
每次里昂的手掌覆上来，那温暖精纯的光明力量涌入，蛋壳的金色壁垒确实肉眼可见地变得活跃柔和。
腹中的小家伙更是欢欣鼓舞，传递过来的满足感和依赖感一次比一次强烈，甚至开始学会用微弱的意念“点菜”。
“爹！左边！左边那道光有点暗！”“爹！再来点！暖暖的好舒服！”
维特：“……”
他感觉自己像个毫无尊严的连接两个“主子”的能量中转站。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的身体似乎也……习惯了？
那股属于里昂力量的气息，不再像最初那样引起冰霜魔力的强烈排斥，反而隐隐有了一丝……微妙的融合迹象。
每次力量输送结束后，身体里残留的那种暖洋洋的舒适感，竟然让他该死的有点……留恋。
堕落！
维特·冯·月辉，你堕落了！
维特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
一定是这奢华的牢笼和精灵的药膳腐蚀了他的意志！
“吱呀——”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带着阳光和金钱味道的金毛混蛋准时出现。
“下午好，我的莱昂夫人~今天我的蛋想我了吗？”
里昂今天换了一身骚包的宝蓝色天鹅绒礼服，金发在魔法光球下闪闪发光，笑容灿烂得晃眼。
他手里……居然还拎着一个扎着金色丝带的小盒子。
维特眼皮都懒得抬，只当他是空气。
里昂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动作极其自然地坐下，挨得极近，仿佛这是他的专属位置。
他将那个小盒子放在维特旁边的矮几上。
“喏，给你的小礼物。”
里昂的语气带着一丝……献宝似的得意？
维特终于施舍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屑：“拿走。”
“别急着拒绝嘛。”
里昂笑嘻嘻地，手指灵活地解开了金色丝带，打开了盒子。
里面……竟然是一件极其小巧、用最柔软的冰蚕丝和点缀着细碎月光石的银丝编织而成的……
婴儿襁褓？
做工之精致，用料之奢华，简直令人发指。
维特感到有一股被冒犯的羞怒直冲头顶。
这混蛋什么意思！
连他崽崽（虽然不想承认）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圈养的金丝雀，连崽的羽毛都要由主人来打理？！
“里昂·莱昂！”
维特的声音如同冰刀刮过，“你……”
“嘘——”
里昂伸出一根手指，极其大胆地按在了维特紧抿的薄唇上，成功堵住了维特即将爆发的怒吼。
他碧绿的眼眸带着笑意，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
“别激动。这可是我特意让金辉城最好的织工，用最顶级的材料，花了三天三夜赶制出来的。你看这料子，多软和，这月光石，多衬我们蛋将来冰蓝色的鳞片……”
他一边说，一边像展示稀世珍宝一样，轻轻抖开那件小小的襁褓。
柔软的布料流淌着月光般的光泽，细碎的宝石如同星辰闪烁。
维特看着那件精致到过分的小衣服，再看看里昂那张写满了“慈父”光辉的俊脸，只觉得一股荒谬感冲散了怒火。
这混蛋……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腹中的“小东西”似乎也“看”到了这件闪闪发光的小衣服，传递过来一阵强烈的好奇和……喜欢。
意念形态的小爪子仿佛在蛋壳里挠啊挠，似乎在说：爹，要！亮晶晶，好看！
维特：“……”
他感觉自己的龙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好了，礼物送到。”
里昂欣赏够了维特那副想发火又碍于“蛋质”不敢发的憋屈表情，心满意足地将小襁褓仔细收好，放回盒子。
然后，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伸出手掌，掌心再次凝聚起温暖精纯的光明力量。
“来吧，例行公事，给我的蛋‘加油’了。”
里昂的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该吃饭了”。
维特看着那只散发着讨厌温暖力量的手掌靠近，身体依旧僵硬，但反抗的意志……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坚决了。
他认命地闭上眼，感受着那熟悉的暖流隔着衣物渗透进来，涌向蛋壳的金色壁垒。
温暖、舒适……还有腹中那个小叛徒满足的“咕噜”声。
维特在心中第一百零八次唾弃自己的堕落。
就在这时，他的感知扫过蛋壳，冰蓝色的眼眸在闭合的眼皮下猛地一颤。
他“看”到，在那被里昂力量滋养得越发柔和明亮的金色壁垒边缘，靠近冰霜壁垒的交界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浮现出了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冰蓝色裂痕？！
那裂痕极其微小，如同发丝，却散发着一种让维特灵魂都感到悸动的……寒意……
与他本源冰霜魔力同源，却又似乎……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