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愿》笑酒迟

28、第二十八章

　　要说前几天的饮食清淡，那现在的就是寡淡无味。

　　眼前的蔬菜猪肉粥让路长河下意识的咂咂嘴，嘴里味淡的不行。

　　一连几天的清汤寡水，好不容易要吃大餐，一朝又回到起点，甚至还不如起点呢。

　　怕他没味不爱吃，把鸭蛋黄碎碎的弄在粥里面，又等不烫口之后，林小星亲自端给他。

　　“等你好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林小星和他的没什么不同，就是多了一碗小咸菜。

　　她吃了一口粥，有点咸蛋黄沙沙的香味，就这小咸菜，也别有一番滋味。

　　“周末我可以一起去吗？”吃了碗里的粥后，肚子里总算有点饱腹感的路长河，又舀了一碗。

　　今天因为不小心咬到舌头，连最爱的甜食都没心情吃，没想到更凄惨的是下午只能喝粥饱腹。

　　路长河一怒之下，喝了三大碗，才觉得心情舒畅。

　　“可以啊”出于意料答应的很干脆。

　　路长河愣了愣，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他都做好耍泼打滚的准备了，没想到她反应很平静。

　　“你不是很享受孤独？”

　　喝完最后一口粥之后，林小星擦擦嘴，开始收拾碗筷，“孤独和社交并不冲突”。

　　说完之后，路长河还是一脸求知的看着她，林小星在清澈的眼中看到无奈的自己。

　　“人是复杂，多面的”。

　　并没有多解释的意向，把手里的碗筷一股子的摆到他面前，“下班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走到柜台下，拿出自己的包，挥手告别。

　　“明天见，老板”。

　　回去的路上，林小星也嗤笑自己的矛盾，她停下脚步，回望身后的书店。

　　行走沙漠的人不会拒绝天降甘霖，就像黑暗里的人渴望一束能拯救自己的光。

　　她抗拒不了路长河直白的好，也因这种好，而害怕某一天这种好被收回后，自己要怎么办？

　　会是独属于拯救自己的光吗？

　　林小星没有在想，大步朝着出租屋走去，光笼罩住她的身体，把她的身影逐渐拉长，直到她走到阴暗处......。

　　夜半时分，下来找东西吃的路长河，打开冰箱，看见一碗密封好的土豆泥和奶昔，心里滑过暖流。

　　星河入我怀，我心如骄阳。

　　“给你”路长河从一大兜橘子里，拿出两个来放在她的怀里。

　　林小星正紧抓着安全带，心颤颤的后悔自己的决定。

　　出发前的一夜，收到路长河的消息，说他准备就绪，叫她什么都不用管，安心等他来接她去越城就行。

　　万万没想到啊，是路长河亲自开车来接的她。

　　谁敢坐，说睡就睡人的车，况且她从来没见过路长河开车。

　　这不是旅游，是极限挑战，林小星拽着自己的小包，怎么说也不愿意上车。

　　最后是路长河下车把她拽上车的，“说好互相信任呢，你这是......”。

　　见她两手交握，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路长河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把橘子放在她腿上。

　　发动了车，平缓的朝着越城出发。

　　“星星啊，你对哥实在太不了解了”

　　红灯期间，路长河看了一眼提心吊胆的人，笑的不行，“哥可是夜间版的秋名山车神，下次晚上你出来，哥带你去兜风”。

　　林小星拿过摇摇欲坠的橘子，“我滴哥，秋名山车上我还能不能见识到是一回事，白天睡神，我可是几乎天天见，你叫我怎么相信？”

　　“哈哈哈，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你没有发现吗？从杭城回来后，我白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吗？

　　车身里荔城越来越远，林小星彻底摆烂了，已经上了‘贼船’，没机会反悔了。

　　只能安慰自己自驾不用自己开车，一路上又不用和许多人成一车，可自由太多了。

　　想着，就开始剥手上的橘子，“你怎么会想着买橘子呢？”

　　“我在网上看到，说橘子能缓解晕车”路长河目不转睛直视前方的路。

　　“荔城和越城距离不远，自驾是最舒服的方式，坐在前排是不是好受一些”。

　　被照顾的人转为照顾的人，依葫芦画瓢，做的竟然也不错。

　　充分考虑到了林小星外出的最大问题，吃着橘子的林小星不得不承认，心有一点小感动。

　　“晕车药我也备了，只是我想着，要是这些方法还不行，再吃药......”。

　　吃完橘子，林小星把橘皮盖住自己的鼻子，满鼻都是橘子的芳香，隔绝了浓重的机油味。

　　林小星翻腾的心得到很好的安抚，她直视着前方，保持视野的平行。

　　“以前出门的时候，前排是我不能坐的，因为前排是一家之主才该坐的，晕车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你矫情的象征。”

　　林小星闭上眼睛遮住眼里的情绪，语气里透露出一丝脆弱。

　　“不过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放在某些人的眼里，成为象征地位的代表，然后借此想要掌控他人的命运，你说可不可笑”。

　　最了解她的，除了她自己，应该只有路长河能说上‘了解’二字。

　　但当她亲口说出往事的时候，语气里那一分不可忽视的伤感，还是让他止不住的疼惜。

　　当然记得有关于她所有的一切。

　　一个小女孩没有说‘不’的权利，乘上车跟着父亲外出增长见识，结果回程的路上，因为晕车，吐了。

　　后面的车程，父亲谩骂的声音便一直没有停止过。

　　下车之后，父亲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点着她的脑门，像是要把她的脑门戳破。

　　等到再大一点，一家人外出需要坐车的时候，她在晕车。

　　她的父亲就会说，“你看看，成大事者都是坐车里的，像你这种，天生捡垃圾的命”。

　　星河之中的星辰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他们只需要遵守宇宙运转的规则。

　　来到人间之后，逐渐接近是一个‘人’之后，才了解作为一个‘人’是多么复杂的一件事情。

　　“睡会儿吧，等到了，我叫你”

　　事情发生之后，语言的安慰是最为无用的做法，他能做的就是，在有他的日子里，让林小星幸福。

　　林小星感谢他没有说什么同情的话，之前的她不需要，今后的她同样如此。

　　同情是最廉价的安慰，那些难以言说的过往，她从来没有想过提起。

　　只是，手里的橘子太甜，让她不由得想起。

　　苦尽甘来大抵就是如此吧。

　　睡着前，她想。

　　等她醒来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望无际地汪洋大海。

　　路长河站在护栏边，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帅气的背影中有几分寂寥。

　　林小星掀开身上的衣服，起身下车，向海边走去。

　　“我站在这里的时候，觉得心特别的宁静”

　　路长河没有回头，他直视着远方，任海风吹散他的头发。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只要我们直视他们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实在渺小，渺小到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路长河说完之后，抬头仰望着天，天空之外，那里是他的‘家’。

　　“我曾经俯视着所有的人，没有想过‘人’该是怎样的，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人，大海，和天空，他们都是一样的。平静的外表之下，让人难以窥测底下的真容，好看的皮囊，有趣的灵魂，幸福的生活，都需要方方面面的维持，他们的‘身体’里，万物包容，吸收一切关于自己的所有，由此反馈出好的坏的，外界的因素导致他们产生消极的影响，这些都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也不是他们的错......”

　　说到这里，路长河觉得自己语言组织错乱，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说不明白。

　　他只是想，把他从见面就想说的话，说出来。

　　“你真的特别好，好的让我心疼你，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其实不想笑，可以不笑，你可以做你自己，只要我在，你可以做一个‘带刺的玫瑰’。”

　　一鼓作气地说完之后，路长河平静的心忽的开始急促跳跃，空白的大脑，逐渐找回理智开始运转。

　　他，是说错了话？怎么眼前的人，一动不动，神色冷淡到极致的冷漠。

　　在他忐忑的神情里，林小星冷硬的脸色化为一滩柔善的软水，“我说你啊......”。

　　正是路长河太好，好到让她不敢越过两人初开始定下的‘社交红线’，害怕越过，他们再也回不到开始......。

　　林小星不顾形象的吸了吸鼻子，咽下喉咙间的酸涩，说起其他话题。

　　“路长河，怎么一直没有见过你的家人”

　　眼前的大海，太过于平静祥和，如他所说，海纳百川之下，可以藏下所有阴暗的心思。

　　让两人都觉得是很好坦白心思的地方，能够敞开心胸，向对方袒露脆弱的一面。

　　她很想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环境造就了这么好的路长河。

　　“我没有家人，我就只是我”

　　按照人间的说法，他的家人是宇宙，宇宙孕育万物，地球是宇宙中的一员，陨石自然也是。

　　数不清的陨石穿过太空，成为世人眼里璀璨的星河，让人仰望。

　　但是深究起来，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砂砾。

　　尘埃汇聚，又然后形成了宇宙，相辅相成，生生不息。

　　“对不起，我不知道.....”

　　显然林小星误会了他的说法，以为他是被抛弃的孤儿或者是家人出现了意外。

　　路长河轻笑出声，觉得她真是可爱的不行，上一秒都还是面无表情的冷淡，下一秒就以为自己说错话，内疚的不行。

　　多变的让他想不由自主的逗逗她，“我没有爸爸妈妈，我是被抛弃的，我......”。

　　说着眼帘微垂，语气里透出几分黯淡，感觉下一秒眼角的泪就要喷薄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小星哪里还顾得上之前心里对于谈心的微抵触，手忙脚乱的安慰。

　　“那你太厉害啦，路长河，你，你靠自己实现财富自由，你，你......”

　　绞尽脑汁再想补救的措辞，俨然忘记了自己的想法。

　　“你对身边的人很好，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

　　林小星双手抱歉的来回搓着，铺天盖地的愧疚快要把她淹没。

　　不该问的，她又后悔又自责，因为撕开他人的伤疤。

　　路长河一直颤抖的捂脸，“要不，你打我几下”，是极度伤心的了吧。

　　林小星上前伸手拉拉他的衣袖，“真的对不起”，脸色真诚。

　　“哈哈哈”路长河憋不住笑，双手放下搭在她的肩膀上，靠着她，笑的停不下来。

　　见他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路，长，河.....”受不了他玩笑的林小星咬牙，手肘狠狠地准备痛击身后的人。

　　“星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身高差”

　　路长河轻松的握住她的手肘，话里带笑的颤音不止，“要正视自己的身高啊”。

　　林小星嘴角向上，露出标准的微笑，很好，一下子得罪了她两次。

　　不是说让她，做‘带刺的玫瑰’，好啊，林小星脚底狠狠的用力。

　　“笑吧，笑吧，路长河，大笨蛋”

　　脚下的疼痛昭告着她的愤怒，路长河闭嘴收回自己的笑，从牙缝里露出几个字。

　　“星星，你看”带笑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好似前方真的发生了什么。

　　林小星咬牙的表情收敛，认真的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结果，什么也没有！！

　　但是就是愣神的一瞬间，路长河解救出了自己的脚，并向前奔跑了几步。

　　“路长河”小绵羊开始咆哮，急速奔跑的小短腿势必要他好看。

　　站在原地等着她冲过来的路长河，帅气的面容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在冲过来的林小星微晃眼的一霎那，转身背对她，半蹲俯身，意思不言而喻。

　　停顿间，林小星甩掉内心的不安，放任她的冲动，趴入他的后背，路长河用极快的速度背起她，向着沙滩冲去。

　　“冲啊”路长河大喊一声，脚步平稳，步履不停。

　　身后的林小星扶着他宽阔有力的肩膀，握拳扬起右手，“冲冲冲”。

　　夕阳映照下，两人的身影紧贴着向光的方向奔跑，似迎接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