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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修真界第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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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入漩涡,天地苍白失色,金戈铁马自水墨山河处踏浪而来,唯一一抹鲜红,是江挽眠。
他提起十二分警惕,目光紧紧聚焦在前方黑压压的军队,千机剑出鞘半分。
军队行进很快,江挽眠很快就看清了那面旌旗,上面是凌厉利落的“奉”字。
六界中有这么一个姓氏的世家吗?
没等江挽眠思索明白,那尚远的军队顷刻已至眼前,他拔出千机剑就要迎上去,耳畔忽然传来箭矢划破空气的脆响。
他回头,瞳孔骤缩。
那枚箭矢正牢牢插在一个向他举起大刀的阴魂身体内。
阴魂如水流一般融入天地间,“哐嘡”一声,箭矢落在地上,江挽眠看清了箭身上繁复的纹路,还有箭尾的“'则”字。
奉……则……?
人名吗?
嗖——
一支箭再度射出,随之而来的万千箭矢,流星般划过,射向地面不断爬出的阴魂。
直到一个不剩。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踩在水墨里,甲胄碰撞的金属声越发靠近,江挽眠艰难扭头,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
战马上,坐着一个身披甲胄的高大男人,不过因为黑白水墨的原因,江挽眠看不清他的模样。
男人手里拿着长弓,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挽眠,片刻吐出一句话,“你就是我的王后?”
“?”
啊?
“可以。”
男人淡定吐出二字,旋即拉紧缰绳,战马嘶鸣,拔出身侧长剑,冲向那群再度复生的阴魂。
“?”江挽眠茫然。
什么可以?
是指他可以做……王后?
黑压压的军队绕开江挽眠,随男人一道攻了过去,士兵抡起大锤将阴魂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甚至是抱头鼠窜。
阴魂血肉模糊的身体被砸成肉饼的视觉冲击力太强。
江挽眠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好凶残。
“眠眠,跟我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江挽眠的手被握住,是很温暖的触感。
“!”
江挽眠怔然看着来人英俊深邃的面庞,那个名字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像是糊了一团东西,喉咙里很沉重。
陆远洲沉静的眉眼含着笑意,牵着江挽眠往前走去,走向另一扇漩涡之门。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但是……”陆远洲站定在漩涡之门前,轻推了江挽眠肩膀一下,“你当下只需要知道,我从未离去。”
江挽眠不自觉下压的嘴角被陆远洲伸手按住,他说:“你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一枚更加璀璨耀眼的回溯晶石被陆远洲拿出,他认真佩戴在江挽眠的脖颈上。
江挽眠下意识摸了一下那枚晶石,然后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意识下沉。
世界模糊了。
“!!”
他伸手要抓陆远洲的衣角,却只摸到了冰凉的寒雾。
彻底沉睡那刻,江挽眠还是听清了陆远洲的话,他在说,“平安归来。”
身体坠入漩涡,阴魂发了疯一样朝江挽眠撕咬过去。
秘境外,卷王长袖挥开,伸手搭上了行疆的沧鎏红缨枪,“还是有不长眼的东西。”
蔚蓝灵流交错缠绕在燃烧的长枪上,吞噬杀戮的气息平静下来,卷王将其握在手中,漆黑的眼眸染上冷冽,千钧之力一瞬迸发。
轰——
以卷王为中心,无妄海掀起血色波浪,雾蓝色于赤色之上圈圈泛开,所过之处,血色同阴魂一起,消失殆尽。
悄无声息的抹杀一切,在又一波阴魂卷土重来之前,卷王收了手,他鎏金白袍曳地,走到行疆面前。
行疆几乎失去了理智,整个人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嗓子里发出低哑的嘶吼,赤金色的眼睛布满血丝,带着凶光的看着卷王。
“你说什么?”卷王微微倾身。
“江…挽…眠……”
不成语调的呢喃,让人分辨不清,但卷王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早已不知将这三个字放在舌尖碾碎多少回。
卷王垂眸,忽而一笑,“我改变主意了。”
他用沧鎏红缨枪斩断枷锁,单手抓起行疆的肩膀,意有所指,“秘境里,有个畜牲,难保不会伤到他。”
卷王一脚将人踹下无妄海,轻笑一声,“所以,畜牲还得畜牲磨,我给你一次机会,且让我看看回了神殿后,要不要……毁了你。”
行疆坠入漩涡,消失不见,天际曜日突然光芒大盛,辉耀整个永夜绝境。
魔界之外,停滞千年之久的天机阁天机轮盘,此刻迸发夺目亮光,飞速旋转起来。
风止息站在巨大的轮盘下,风扬起他覆眼的白绫,他听着轮盘运转的声响,嘴角是释然的笑容。
这一天,终于到来。
“阁主。”
所有弟子集结于大殿内,向风止息俯身行礼。
“死守阵法,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是!”
风止息手中权杖点地,繁复古朴的阵法纹路铺开,蔓延整个天机阁。
浮笙掠影与千机神剑纠缠着赤金曜日,死死压制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来自天机阁的灵流汇入其中。
千年前六界各尊主遗留的法阵再度开启。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结界覆盖了除却神界的其他五界——仙魔灵妖凡,没有落下任何一处。
结界开启得看似缓慢,实则一息蔓延千里,不消一盏茶时间,就可以完全布下。
段淮衿依然守在魔界境外,漫不经心摸出酒壶,看见头顶掠过的结界,呼吸一窒,酒壶碎裂在地。
他微微仰头。
雪亮的法纹落在眼底,他伸出手,似是要抚摸那结界。
“结界……重启了。”
宋倾澜也仰望着头顶的结界,然后看向段淮衿复杂的神情,抿了抿唇,到嘴边的话终是没有问出口。
“倾澜,好好看看,这便是六界最强的法阵。”
旷古绝世,前所未有。
阵法精妙绝伦,只有一个阵眼,由简单的十二个小阵法组成,相比很多结界阵法,算得上一句朴实无华。
但六界中,除了那人,根本找不出一个可以独自布下阵法结界的人。
纵使是当年与那人齐名的瑶华女君,也不行。
“弟子有幸见过法阵的图纸,但……”宋倾澜仰头看向天际法阵,“不知为何,数次尝试都无法一次性布下。”
“能布下才怪了。”
段淮衿勾唇,“如今这个结界,都是千年前的旧址了。”
重新布一个是不可能的,但重启尚有希望。
“修复或是重启,都需耗费大量灵力乃至寿元,此番规模更是覆盖五界,只怕……”宋倾澜蹙眉,面容上隐隐担忧。
未尽之言,段淮衿自然明晓。
庞大的阵法,搭上整个天机阁都不够。
遑论重启。
“看见天上高悬的曜日了吗?”段淮衿眸色幽暗,当年的战火纷飞仍在眼前,“那便是,风止息的筹码。”
宋倾澜心间一颤,愣神片刻,段淮衿已经祭出法器,将灵力汇于阵法。
紧随而来的,是各色灵流 来自九州十二境不同方向,掠过夜空,直奔天机阁。
借着千机神剑与浮笙掠影之力,汇聚于再度旋转的天机轮盘,又以曜□□迫,邀天下之人入局,共谋来日。
每一步都算无遗策,要不怎么说是风止息呢?
天机阁开派以来,唯一一个天定的阁主。
此番四海相助的盛景,已经比得上当年一呼百应的……段氏少主。
不同的是,风止息毕竟用了手腕要挟。
当年的段行疆,可真是……称得上四海之主。
万疆来贺,六界臣服。
那般盛景,再不会有了。
段淮衿敛去眼底落寞,任由法阵抽去他灵脉里的所有力量。
他脱力的后退半步,捂住胸口,平日里散漫不羁的眉眼柔和下来,对宋倾澜扬起一个笑容,“倾澜,一会儿有怪物要来争夺你师尊,你救不救?”
“什么?”
金光弥漫,黄沙被精纯庞大的寿元之力扬起。
那是段淮衿捏碎了元婴,燃烧体内最后的力量。
“师尊!”寿元之力乃根本,对于修士而言,是不到生死关头不会动用的。
耗尽,神陨。
再不轮回,回归本源。
“师尊……”
段淮衿始终没有应答宋倾澜的呼唤,全心扑在阵法之上。
手中折扇碎裂,就扔掉直接顶上去,直到双手鲜血淋漓,可见白骨。
宋倾澜茫然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一双温润的眼已是绯红。
他伸出手,又攥紧握了回来,咬牙反手拔出碎玉神剑,斩碎那些被这股力量吸引而来的妖兽。
每一剑,都是血泪交错。
身后金光越来越盛,昭示着六界中,最后一个亲身经历过曜日之战的人,也即将带着所有一切,沉眠于曜日之下。
风停了,沙落了。
宋倾澜的白衣已经变作血红,浑身都是缠斗留下的伤痕。
最后一个妖兽也被他捏碎了妖丹,段淮衿乌发作雪白,直直往后倒去。
“!!!”宋倾澜说不出话,咽下嘴里的血,扔下手中剑扑过去,堪堪接住了段淮衿。
段淮衿双目已经看不见了,他听不见,摸不着。
却还是朝笑着宋倾澜竖了个大拇指,“我虽然……只有一个徒弟,但,真的…很……贴心……”
温热的泪砸在段淮衿脸上,即便感受不到,却还是伸出手,“莫哭……为师还能活呢。”
“但比起你啊,可能是不太久了。”
“………”
“风止息那家伙……”
他轻叹一声,闭上了双目,“好徒儿,去天机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