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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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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姮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碰巧还是穿进了自己的同人文。一切她所能接触到的都太过巧合,又太不真实。
“阿姮这套喜欢?”
江涧青看她眼睛半天都没从那头面上挪开,忍不住轻笑,“喜欢到时让阿景送你。”
“不,不用。”
姜姮发愣纯属是因为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这套头面在这个世界依旧来之不易,她也没有索取别人劳动成果的爱好。
她笑着把老太太拽进戏服展厅。
戏服一件少则上千,多则上万,如果是老手艺师傅的刺绣价格可能还会更高。姜姮在国家剧院表演那晚穿得就是从博物馆借出来,有市无价的戏服。
因为那件戏服的设计者早已离世,就论收藏价值而言,评一句无价之宝都不足为过。
不得不夸席景颐的审美,从阵脚走线到刺绣工艺能看出绝非凡品。
挑剔也有挑剔的好处。
两人的参观之旅,席景颐全程没陪同。
苏昆博照计划展厅有两层,目前完工的只有一楼,这也是为什么还没有开放的原因。
席景颐自诩是个很现实的人,就算像是外面说的为了讨好老太太,他也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归。
不巧的是二楼的展架今天刚到,定制的尺寸和测量结果出入有些大,安装师傅都在二楼等着席景颐去确认,也没了陪她们的时间。
一楼还有几个展柜是空的,但展柜里的物件名字已经都贴上。
老太太坐车坐疲了,兜了一圈之后在一楼的茶室里坐下歇脚,“你结婚,奶奶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除了那套头面之外就是禹郊的那套半山别墅,本来说当做你们的婚房,但是被阿景拒绝了。”
茶室正巧对着二楼的走廊,席景颐在上头的动作都能被收入眼底,江涧青接着说:“那就直接当你的嫁妆,等回去你和奶奶去趟房管局,我们去把手续办了。”
江涧青有这打算也是因为她足够了解姜康的德行,女儿出嫁做做表面功夫,随手绑个十八万八的发财树就给打发了也是可能的。
肖婉走得早,江涧青对于好友女儿的出嫁到底是要上点心思的。
姜姮明白她的意思,婚后有财产傍身讲话才硬气,就算嫁进的是席家。
“奶奶.....”
江涧青出身商贾世家,父母从小就没精细地养她,也促成了她直爽的一辈子,“这么感动啊?那下午春晖的场子上你可得好好唱给奶奶听。”
“您想听什么?”
“阿姮现在最拿手的是什么?”
姜姮难得凑到老太太身边去撒娇,“奶奶想听什么,我就最拿手什么。”
话语轻柔,熨得老太太心头妥帖,她爽朗地笑了几声。姜姮忽然联想到林黛玉,她依偎在贾母身旁时,听到是是否也是这样的笑声?
“那阿姮就唱个《皂罗袍》吧。”
《皂罗袍》是《牡丹亭·游园》里的一个曲牌,连上前头的一小句念白,全程四分多钟。以景喻人,通过对比来暗喻青春与现实的冲突,也是主人公杜丽娘对浪漫爱情的向往。
春晖昆剧团说是挂牌出售,却早已被席景颐定下,今天就是来签合同结尾款的。车子停稳,眼前是一座宋式庭院。
红色的木门被席景颐推开,嵌在连接处的开合页吱呀作响,里头的景色却异常吸引人。
宋式庭院强调模仿自然山水,故而内里种了许多竹子,窄桥两边的池塘里还盛开着荷花,拿起手机随手一拍都是旅游景点的程度。可席景颐偏偏跟赶路似的,没有停下脚步。
“你不觉得漂亮吗?”
席景颐面对这等景色毫无动摇,淡淡开口,“荷花不够多,池塘的水都是绿藻,有什么可看的?”
姜姮停在拍摄键上的手一顿.....
不和挑剔精论长短。
只是再走到里头些,所有物品都和外头的景有了天壤之别。
它们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滤镜,暗淡无光。天井下摆放着十来套桌椅,二楼设有包厢,可包厢间的隔纱却都褪色发黄了。
前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丁点的古朴气质。金项链金手表,稀疏的头发用啫喱捋到脑后,活脱脱就是个暴发户。
姜姮在前老板对面落座,三份合同被推至眼前,“姜小姐,这是合同,安全方面您先生都已经派人来检查过了,可以放心签,或者一会儿您也可以再检查一下。”
姜姮没怎么看过合同,全程由席景颐陪同着看完了条款,确定无误后双方这才在最后一页签字画押。
“那如此,春晖昆剧团就划到您的名下了,生意兴隆。”
姜姮四处张望,“王老板,剧团的演员都在哪里?”
“哦,今天您不是要来签合同吗,我就给他们都放假了,明天早上会准时报道,您别担心。”
王老板裂开嘴笑,嘴里一半牙齿都是金牙,倒也不像是个缺钱的人。
中年男人拿着支票和合同喜滋滋地从正门离开,没有一点不舍。
姜姮把合同卷起抵在下巴上,“王老板他不是剧团的第一任老板吧?”
“第一任老板是他的父亲。”席景颐把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剧团的平面图,大概80亩左右,练功房、宿舍、戏台都有,有什么要改的跟我助理对接,微信转你了。”
“....好。”不知道助理还是不是上回那个叫牛马不相见的男人,姜姮摆手赶人,“你去前头和奶奶一起坐着吧,我答应唱出戏给奶奶听,今天不能让她白来。”
“随便唱两句就行,别扮上了,这儿的道具应该..不会很干净。”
“没事的,就一件褶子,我们以前都是一起穿的。”
席景颐面无表情道:“回去得坐我的车,我不想碰到过脏衣服的人坐在我车上。”
“....哦。”
发僵的笑脸又爬上姜姮的脸,她又无语了。
她能和挑剔精生活吗?应该是不能的吧?
是不能的。
姜姮转过身默默翻了个白眼,走进后台。席奶奶送那套别墅是有道理的,没准婚礼当天两人就得得各回各家,永世不想见了。
她收拾好心情,撩开幕布走了出来。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双手交叉举至胸前缓缓展开,韵白一经念出,江涧青那双困倦的甚至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清明起来。她坐直了身子,边看姜姮的动作,边听姜姮的唱词。
有了对比,江涧青就愈发觉得好友肖婉的声音过于腻了,而姜姮就恰到好处。气息、音色都很足。
“原来”的颤音也处理得极好,圆滑顺畅,唱得江涧青都身心舒畅。
台上人的扇子转动换至右手,左手下摆,眼神定在远处。动作行云流水,一一衔接,没有丝毫停顿。
字字唱得珠圆玉润,也完美诠释了水磨腔的特别之处。
席景颐的母亲也是昆曲演员,从小备受母亲和祖母的熏陶,唱腔身段他都看得明白,又想到前段时间让助理去查的资料。
没有异常的社交,私下也没有和谁碰过面,甚至一查有至少一半的时间都跟在席景明身边。
什么时候学会的?
这唱腔比现在许多正统昆曲演员都要好上千倍万倍。
江涧青抬手抹去了眼角未落的泪珠,“你还记得小时候阿姮只要唱这出戏就要哭吗?你当时嫌她吵,好几次都自己偷偷摸摸跑回家。”
“记得,但婉姨过世之后是谁在教她?”
“不知道,这孩子前几年天天围着景明转悠,我也没看见她跟哪个演员走得近。”江涧青喝了口茶,感叹道,“或许这就是天赋吧,你看你就没这天赋。”
莫名其妙躺着中枪的席景颐没话说,待姜姮下台后给院子落锁,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慢慢晃着。
从前的姜姮也不似这样活泼,自打高中之后每年他从国外回来都只能看到姜姮的后脑勺。不是围着席景明转,就是在去找席景明的路上,连江涧青都没能跟她好好说上几句话。
要单是靠天赋吃饭就能唱成这样,那世界上应该就没人会努力了。
席景颐是最讨厌别人用天赋来夸自己的,这样显得他的努力像笑话,一句轻飘飘的“他有天赋”就能带过为之付出的所有辛苦。
驾驶座车门被关闭,姜姮看着系安全带的人,“今晚要在苏城住下吗?”
“不——”
“住下吧,奶奶好久没和你去逛街了,晚上苏城北边有家夜市,有很多好吃的。”
席景颐有些无奈,“奶奶,我明早有会。”
“你又不是没开过视频会议。”江涧青又摆摆手,“要走你自己走,阿姮明天还得见员工呢,就你有事儿啊?”
姜姮透过后视镜发现席景颐的脸色不太好看,怕是这个挑剔精又在脑袋里想东想西了。
“回去吧,明天我自己来也可以。”
“胡说,你都还不认路呢。”江涧青打开手机联系到助理,“我找小唐给我们定两间房,阿景你把我们送到悦澜就回去吧。”
老太太心脏不好,六十岁之后,席家人就没让她独自外宿过。
一次都没有。
席景颐手把着方向盘,思索片刻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启动车辆在路口掉头。
老太太的祖籍就在苏城,每年回来祭祖都会住悦澜,看着路线不太对,出声提醒:“悦澜不往这儿走。”
“去商场买换洗衣服。”
江涧青拍拍姜姮的手臂,得意地冲她一笑,就差把“我厉害吧”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姜姮垂头抿嘴,尽量压下发自内心的笑。
嗯!以和为贵,反正挑剔精自有人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