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一他非要我打职业》汪锦

6、第 6 章

　　陆沉衍的声音不高，却在陈愿和林薇心中激起浪。

　　看来赵经理的汇报速度比她预想的更快，而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集团掌舵人，竟然亲自现身拦截？这远超她的预期。

　　林薇下意识地想开口，被陈愿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张被八卦周刊放大的俊脸近在眼前。

　　陆沉衍的眼神和赵经理那种被冒犯的恼怒完全不同。

　　他转向陈愿的眼神中带着探究和兴味。

　　“陆总？”陈愿的声音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露出内心的波澜。

　　“是我。”陆沉衍微微颔首，视线扫过一旁如临大敌的林薇，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林薇女士可以先行离开，或者去我办公室稍候。我与陈愿小姐的谈话，涉及集团核心战略评估，需要绝对保密。”

　　他的话语礼貌，却带着上位者天然命令感。

　　林薇看向陈愿，眼神充满担忧。陈愿深吸一口气，对林薇轻轻点了点头：“薇薇，你先去车里等我。”

　　林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狠狠瞪了陆沉衍一眼，不情不愿地走向她们来时的那辆车。陆沉衍的助理立刻上前，低声对林薇说了几句，似乎是安排她去休息室等候。

　　“请。”陆沉衍侧身，示意陈愿上那辆豪华轿车。

　　车门无声滑开，内部空间宽敞，冷气开得很足，带着淡淡的木质香调。

　　陈愿坐了进去，陆沉衍随后。车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空间有一种的压迫感。司机训练有素，车子平稳启动，汇入车流。

　　陆沉衍没有立刻说话。他靠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姿态放松，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陈愿脸上，仿佛要将她解析透彻。

　　陈愿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背脊挺得笔直。她不能露怯，尤其是在这个人面前。

　　“你的提议，”陆沉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在安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很大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选手持股’，直接挑战了现有资本与选手之间固有的雇佣关系模式。赵经理的反应，在我预料之中。”

　　陈愿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果然知道了，而且听起来并没有预想中的震怒。

　　“所以，陆总亲自出面，是为了驳回这个‘大胆’的提议？”陈愿反问，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陆沉衍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驳回？”他重复了一遍，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不。恰恰相反，我认为这个提议本身，具有某种颠覆性的价值。”

　　颠覆性？陈愿瞳孔微缩，等待着下文。

　　“资本的本质是逐利和规避风险。”陆沉衍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星海那份合同，就是这种本质的体现。高薪诱惑，辅以苛刻的对赌和天价违约金，将风险最大程度转嫁给个体，确保资本在任何情况下都立于不败之地。这是规则，冰冷但有效。”他的目光锐利起来，锁定陈愿，“而你，陈愿小姐，你是一个规则的破坏者。”

　　陈愿的心跳加速，她似乎触碰到了一点对方真实的想法。

　　“你拒绝被定义，拒绝被捆绑。你用一场直播和一次退还，向所有人宣告你的价值核心在于‘技术’本身，而非依附于资本或他人。现在，你又试图用‘持股’来模糊雇佣界限，要求分享资本的核心利益，股权。”陆沉衍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压迫感骤然增强，“你知道这像什么吗？像一个拿着原始长矛的猎人，闯入了装备精良的现代化军队营地，却指着将军的指挥刀说，我要这个。”

　　这个比喻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甚至有一丝隐晦的嘲弄。

　　陈愿感到一股血气上涌，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下。她没有被激怒，反而更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的立场——他欣赏她的“破坏性”，但也清晰地划出了她所处的位置。

　　“陆总的比喻很生动。”陈愿的声音冷了下来，“但您似乎忽略了一点。猎人之所以敢闯军营，不是因为他愚蠢，而是因为他手里握着足以威胁到将军的、独一无二的‘猎物’。而我，”她直视着陆沉衍深不见底的眼眸，“我的技术，我的战术素养，我对‘幽灵’角色的极致掌控力，以及我昨晚引爆的、星海目前最需要的顶级流量和话题度，就是我手里的‘猎物’。它值不值您那把‘指挥刀’的一小块碎片，或者说，值不值得您稍微修改一下规则，这才是我们今天谈话的核心，不是吗？”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陆沉衍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下了。他看着陈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审视和探究的意味更浓，但之前那丝若有若无的嘲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般的、纯粹的专注。

　　“你很清醒。”半晌，陆沉衍缓缓开口，语气里多了一丝真正的认可，“清醒得不像一个刚经历情伤、急于复仇的人。”

　　他精准地点破了陈愿潜藏的动机，却并未以此为要挟，反而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情伤是私事，复仇是动力，但谈判桌上，只有价值和规则。”陈愿毫不避讳，坦然承认。

　　“很好。”陆沉衍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他靠回椅背，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街景。“选手持股，在星海主队，绝无可能。这涉及太多既得利益和复杂的股权结构，牵一发而动全身。董事会那群老头子，不会允许一个新人，尤其是一个女性新人，打破这个平衡。”

　　陈愿的心微微一沉。果然，核心利益壁垒森严。

　　“但是，”陆沉衍话锋一转，视线重新落回陈愿身上，带着一种猎手锁定目标的锐利，“星海旗下，并非只有一支星海主队。”

　　陈愿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眼中精光一闪：“您是指，星辰战队？”

　　“没错。”陆沉衍点头，“星辰，星海集团去年收购重组的新锐力量。定位是潜力孵化器和战术试验田。队伍年轻，有冲劲，但缺乏大赛经验和顶级明星选手坐镇。目前成绩在联赛中游徘徊，关注度远不及主队。”他顿了顿，看着陈愿，“它的股权结构相对独立。更重要的是，它需要一场蜕变，需要一颗足够耀眼的星火来点燃它，证明孵化器的价值。”

　　陈愿的思维飞速运转。星辰战队，脱离主队南子玦的直接阴影，拥有相对独立的运营空间，更重要的是——股权结构清晰。这几乎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跳板。陆沉衍不是在拒绝她，而是在给她指一条更迂回、但也更具操作性的路。

　　“陆总的意思是，可以在星辰战队层面，尝试我的选手持股方案？”陈愿直接点破。

　　“是评估方案的可能性。”陆沉衍纠正道，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严谨，“前提是，你能证明你值得这份特殊待遇。不仅仅是游戏里的技术，更包括你能否真正带领星辰这支年轻的队伍，打出成绩，兑现你承诺的价值。”

　　“条件？”陈愿单刀直入。

　　“三年对赌的核心目标不变：星辰战队需在三年内获得一次S级赛事冠军。”陆沉衍的声音冷硬起来，“这是底线，也是证明你的价值的终极答卷。但基于星辰的现状和股权绑定的特殊性，违约条款可以调整：若未达成目标，你持有的股份将被集团以签约时评估价回购，你需接受降薪续约或离队，不再背负天价债务。若达成目标，你的持股比例将获得一次阶梯式提升，并享有额外的高额冠军奖金分成。”

　　“持股比例？”陈愿追问核心。

　　“初始比例，最高不超过星辰战队运营公司股权的0.8%。具体数值，需要专业评估团队对你的商业价值、技术价值、团队契合度进行综合评定后确定。”陆沉衍给出了一个明确的范围，虽然不高，但已是破天荒的突破。

　　“我需要带队的绝对核心地位和战术指挥权。”陈愿提出关键诉求。

　　“可以。星辰现任队长资历尚浅，你加入后，核心地位和指挥权由你主导。俱乐部会全力支持。”陆沉衍答应得很干脆，显然早有考量。

　　“合同细节，包括股权绑定协议的具体条款、回购机制、提升机制，需要我的经纪人林薇全程参与审核。”陈愿寸步不让。

　　“这是自然。星海的法务会与林薇女士对接。”陆沉衍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陈愿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陆总，您为什么愿意为我破例？仅仅是因为昨晚的热度，还是我那番颠覆性的言论？”

　　陆沉衍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说：“资本只在乎确定性。而你，陈愿小姐，你身上有一种罕见的的确定性，对自身实力的笃定，对目标的清晰执着，以及在巨大诱惑和压力下依旧保持的清醒。这种确定性，在充满变数的电竞圈，本身就是一种稀缺资源。”

　　他微微停顿，嘴角似乎又勾起那抹极淡的弧度，这一次，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至于你想要的答案，或许等你真正带领星辰站上顶峰时，我会告诉你。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本身的价值，以及这份价值未来可能带来的回报。接受星辰，接受这份带着枷锁的权杖，还是拒绝，选择更稳妥但上限更低的路，决定权在你。”

　　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一家顶级私人会所门口。环境清幽，门禁森严。

　　“考虑清楚。”陆沉衍推开车门，最后看了陈愿一眼，“星海的大门，或者说，星辰的大门，为你敞开。但踏进来，就要做好迎接真正风暴的准备。赛场上的，和赛场外的。”他意有所指，显然知道她与南子玦和苏淼淼之间的纠葛。

　　“期待你的答复。”说完，他利落地下车，助理早已等候在旁。他没有再回头，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会所典雅的大门内。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陈愿独自坐在奢华却冰冷的车厢里，掌心因为刚才的紧张交锋而微微汗湿。陆沉衍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诱惑巨大，风险同样巨大。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她的职业生涯和未来。但赌赢了，她将真正掌握一部分属于自己的资本和话语权，而不仅仅是一个被雇佣的高级打手。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映照着她清冷却异常明亮的眼眸。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林薇发了一条信息：

　　“薇薇，立刻搜集星辰战队所有资料，队员、教练组、管理层、过往战绩、战术风格、商业潜力，越详细越好。”

　　“另外，准备接洽雷霆和破晓的负责人，透露我们正在慎重考虑一份来自星海体系内，包含特殊激励条款的邀约，试探他们的反应和底线。”

　　“风暴要来了。我们得知道，星辰这艘船，值不值得上，又能抗住多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