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一他非要我打职业》汪锦

19、第 19 章

　　电话那头，陆沉衍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瞬。背景里原本细微的纸张翻动声变成沉寂。陈愿嘶哑破碎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震颤。

　　“位置。”陆沉衍的声音传来，剥离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种纯粹而恐怖的指令感。没有疑问，没有安抚，只有最核心的信息需求。

　　“星辰基地，我的宿舍。”陈愿的声音依旧不稳，带着喘息，但竭力抓住这唯一的浮木，“窗户被撬开，现场混乱。十分钟前，陌生号码打来，变声处理，要求我退出下场对阵‘暗影刺客’的比赛，离开星辰，离开TGA。否则……”她喉头一哽，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恐惧扼住。

　　“时限？”陆沉衍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精准地切中要害。

　　“十分钟，发布退赛声明。”陈愿看着手机屏幕上飞速跳动的倒计时，指甲更深地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号码发给我。待在原地，锁好门，别碰现场任何东西。”陆沉衍的指令简洁到冷酷，“等我消息。”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没有多余的承诺，没有虚伪的安抚，只有行动。

　　陈愿背靠墙壁缓缓滑坐到地板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惨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颤抖着手指，将那个陌生号码发了过去。做完这一切，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她蜷缩起来将脸埋了进去。

　　雪球……雪球……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残酷。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碾过。陈愿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不敢想象雪球此刻正经历什么。那些可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现。

　　还剩七分钟……六分钟……四分钟……

　　就在倒计时逼近三分钟，绝望几乎要将她彻底击败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依旧是陆沉衍的来电。

　　陈愿抓起手机，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划了几次才接通，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喂？！”

　　“东南方向，三点七公里，有个废弃汽修厂，第三间喷漆房。”陆沉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语气，“目标安全。干扰已清除。你基地楼下有车，车牌尾号779。”

　　他的话划开了包裹着她的绝望。雪球安全！

　　“干扰清除”，短短几分钟，他做了什么？陈愿的脑子一片混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去接你的猫。”陆沉衍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剩下的事，不用管。”

　　电话再次挂断。

　　陈愿猛地从地上起来，眩晕感让她眼前发黑，她踉跄着扶住墙壁才站稳。没有片刻犹豫，她甚至来不及换下被冷汗浸透的训练服，抓起手机和钥匙，跌跌撞撞地冲出宿舍，冲向楼下。

　　一辆黑色SUV果然静静停在基地门口，尾灯在夜色中散发着幽红的光。车牌尾号779。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浓烈的皮革和清洁剂的味道，混合着一种属于陆沉衍的冷冽气息。

　　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没有任何废话，一脚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夜色。

　　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废弃厂区道路上颠簸疾驰。陈愿的心跳依旧狂乱。窗外是飞速倒退的破败厂房轮廓和荒草丛生的景象。

　　她无法想象雪球是怎么被带到这种地方，更无法想象陆沉衍如何在短短几分钟内锁定这里，并宣称“干扰清除”。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车子停在一座巨大废弃汽修厂前。锈迹斑斑的铁皮大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只有远处一点微弱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陈愿推开车门，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去。冰冷的夜风灌入鼻腔，带着铁锈的腥气。

　　她循着那点微弱的光线，在堆满废弃汽车骨架和零件的黑暗空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心跳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咚咚作响。

　　“雪球！雪球！”她压抑着声音呼唤，带着哭腔。

　　转过一堆锈蚀的轮胎山，第三间喷漆房的门虚掩着，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陈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猛地推开门！

　　狭小的房间里堆满了废弃的油漆罐和喷枪。灯光来自墙角一盏临时接线的应急灯。

　　就在灯光下，一个印着小鱼图案的航空箱静静地放在地上。

　　一声微弱、带着惊恐的猫叫声从箱子里传来。

　　是雪球的声音。

　　陈愿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几乎是扑跪过去，打开航空箱的搭扣。

　　雪球蜷缩在箱子角落，毛发上沾了些灰尘和机油污迹，漂亮的蓝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安。看到陈愿，它先是瑟缩了一下，随即认出了主人，跌跌撞撞地想爬出来。

　　“雪球！我的雪球！”陈愿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它紧紧抱进怀里。这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眼泪汹涌而出，她将脸埋进它小小的身体，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抽动起来，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抱着失而复得的雪球，跪在水泥地上，在废弃喷漆房里，无声地恸哭。连日来紧绷到极限的神经、赛场内外的巨大压力、被污名化的屈辱、南子玦的挑衅、陆沉衍带来的复杂压迫感……所有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冷静的情绪。

　　她哭得浑身颤抖，几乎喘不过气。就在这时，喷漆房门口的光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挡。

　　陆沉衍站在门口。

　　他不知何时到的。他的发梢似乎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深邃的眉眼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周身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被厂房里的铁锈和化学气味冲淡，却依旧带着一种沉静。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抱着猫痛哭失声的陈愿。

　　灯光勾勒出她单薄而剧烈颤抖的肩膀，凌乱的发丝黏在湿漉漉的脸颊上，平日里的坚强被彻底剥落，露出了最脆弱无助的内核。

　　陆沉衍的视线在她沾满泪痕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落在她怀中那只努力舔舐主人泪水的小猫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惯常的审视，没有冰冷的评估，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眸中寒潭似乎被触动了一下，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又迅速恢复平静。

　　他抬步，走进了狭窄的喷漆房，出轻微的声响。

　　陈愿沉浸在巨大的情绪宣泄中，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才猛地惊觉。她下意识地抱紧雪球，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警惕地看向来人。

　　陆沉衍在她面前几步远停下。他没有俯身，也没有试图靠近，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灯光从他背后投来，在他身前拉出长长的影子，将蜷缩在地上的陈愿和雪球笼罩其中。

　　他没有说话，拿出一个东西。是一个印着宠物医院Logo的、折叠起来的便携式软垫猫窝。

　　他将那个崭新的猫窝轻轻放在陈愿脚边不远处的地上，然后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身影重新融入门外的黑暗中。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废弃厂房的死寂里。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陈愿抱着雪球，跪坐在原地，脸上的泪痕未干。她怔怔地看着脚边那个突兀出现的柔软猫窝，又抬头看向门口无边的黑暗，仿佛还能看到那个融入夜色的背影轮廓。

　　怀里的雪球似乎终于感到安全，呼噜声变得绵长而安稳，小小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蜷缩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夜风从敞开的门口灌进来，吹拂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怀中小猫温热的体温，和脚边那方柔软崭新的小窝，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陆沉衍，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