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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熔炉与冰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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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熔炉与冰锥
**磐石要塞 - 指挥中心**
空气里劣质过滤烟草、机油和汗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巨大的主屏幕分割着基地各区域的监控画面：拥挤的水培农场里，面黄肌瘦的平民正麻木地采摘着寡淡的荧光蘑菇；军械维修厂火花四溅，一个工人被突然崩断的传动带抽中脸颊，惨叫被机器的轰鸣吞没；外部传感器传回的画面则是一片模糊的雪花，只有代表“荆棘迷宫”区域的坐标点，如同溃烂的伤口般不断闪烁着红光。
石磊站在屏幕前，背脊挺得像根快要绷断的钢筋。他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刚刚结束的配给会议留下的残响还在耳边——医疗区主管老陈那绝望的哀求：“石指挥！再削减抗生素配给，伤口感染的人只能等死了！” 而他只能用钢铁义肢敲击桌面，发出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裁决：“优先供应防卫队和工程师。其他人…听天由命。” 老陈眼中熄灭的光，比任何变异体的嘶吼都更刺人。
“石指挥！紧急通讯！最高加密等级！来源…方舟！” 通讯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甚至有些破音，打破了指挥中心压抑的嗡鸣。
“方舟？” 石磊猛地转身，眼中那层厚重的疲惫瞬间被锐利的光芒刺破，像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那个传说中的北极孤岛？那个被认为早已沉默在永冻冰层下的基因圣殿？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了一下。“接进来！”
屏幕上跳出一行冰冷的文字，幽蓝的光映在石磊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坐标：新港废墟核心区（荆棘迷宫）。异常高能坠落物。特征：非生物，非已知技术。请求侦察。 - 方舟】**
指挥中心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设备散热风扇的嗡鸣显得格外刺耳。所有人都知道“荆棘迷宫”意味着什么——那是连最精锐的侦察队都有去无回的、被变异藤蔓和虫潮彻底统治的死亡禁区。而“非生物，非已知技术”… 这八个字蕴含的未知可能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荆棘迷宫…” 站在石磊身后的防卫队副官王猛低声咒骂，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让兄弟们去那鬼地方？跟直接推进焚化炉有什么区别？‘方舟’是不是疯了？隔着几千公里发号施令！”
石磊没有回头。他死死盯着那行字，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钢铁义肢的液压关节发出轻微的嘶鸣。几秒钟的沉默，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然后，他猛地抓起专用通讯器，按下那个代表着“焰”小队最高权限的频道按钮，嘶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铁锈，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砸向寂静：
“呼叫‘焰’！林焰！立刻回应！听到没有，小子！”
通讯器里只有滋啦作响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电流噪音。
石磊的脸色更加阴沉，眉心的川字纹深深刻入皮肉。“再呼！加密频道重复呼叫！告诉他——”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方舟’在盯着！那东西很重要！给老子活着把情报带回来！这是死命令！”
**新港市 - 荆棘迷宫深处**
加特林机炮毁灭性的轰鸣余韵仍在狭窄的藤蔓通道里冲撞，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连空气似乎都在痛苦地颤抖。刺鼻的硝烟味、烧焦植物纤维的糊味、以及变异虫豸爆浆后散发出的浓烈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林焰半个身子还挂在车窗外，左手死死扣着防滚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右手托着那挺枪管滚烫、兀自冒着缕缕青烟的加特林。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热的痛感。脸上糊满了墨绿色的粘稠汁液和黑色的硝烟痕迹，几缕汗湿的头发狼狈地贴在额角，火辣辣地疼。但那双眼睛，却穿透弥漫的烟尘，亮得惊人，跳跃着劫后余生的兴奋、纯粹到近乎野蛮的好奇，以及一种“老子赢了”的得意，死死盯着那道穿透狼藉、依旧倔强坠向迷宫更深处黑暗的炽白光芒。
“妈的，真带劲！”他狠狠啐了一口，混合着硝烟味的唾沫砸在湿滑的腐殖层上。他胡乱地用还算干净的胳膊内侧抹掉嘴角沾上的污迹，咧开一个肆意张扬的笑容，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玩意儿，值得这么大阵仗欢迎！该不会是外星妞儿吧？哈哈！”
引擎发出暴躁的嘶吼，改装越野车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钢铁巨兽，碾过满地狼藉的藤蔓残骸和还在微微抽搐的虫尸，朝着光芒坠落的大致方向猛冲。林焰缩回驾驶座，猛打方向盘，车身在粘腻的腐殖层上甩出一个惊险的漂移，车轮卷起大团散发着恶臭的泥浆。一根水桶粗细、覆盖着滑腻鳞片的藤蔓带着腥风从侧面抽来，擦着车尾灯扫过，狠狠砸在旁边的藤蔓巨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咚！”
车身猛地一震，前轮似乎撞上了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引擎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停了下来。惯性让林焰的额头差点磕在方向盘上。
“操！”他骂了一句，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前方，被加特林撕开的通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小广场”，由几根异常粗壮、如同远古神殿巨柱般的藤蔓扭曲支撑着穹顶。微弱的光线从藤蔓缝隙艰难地透下，形成几道惨白的光柱。而就在这片“广场”中央，厚厚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起伏的腐殖层上，一个物体静静地躺着。
那东西不大，约莫半人高，通体覆盖着一种光滑、冰冷、泛着哑光的银灰色金属。造型极其简洁流畅，没有任何铆钉、焊缝或装饰，如同直接从一块天外陨铁中雕琢而出。它呈不规则的流线型，一端尖锐如矛，另一端则相对圆润，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古老符文般繁复交错的暗色刻痕。此刻，这些刻痕正有节奏地闪烁着幽蓝的微光，如同深海巨兽缓慢的呼吸。正是它，散发着那种冰冷、纯粹、非自然的穿透力气息，与周围腐烂、粘稠、疯狂生长的环境形成了荒诞而强烈的对比。
这就是那颗“流星”。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件被遗落的神器，又像一个沉默的陷阱。
林焰端着□□，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残余的藤蔓在远处的阴影里不安地蠕动，发出低沉的沙沙声，但似乎被刚才加特林的狂暴火力彻底震慑，暂时不敢靠近这片区域。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金属物体，作战靴踩在腐殖层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乖乖…” 他绕着它走了一圈，忍不住低声惊叹，手指下意识地想伸出去触碰那冰冷的表面，又在半途停住。一种本能的警觉让他缩回了手。“这玩意儿…看着可真够邪门的。” 他蹲下身，凑近了观察那些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纹路，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凉的金属。那些纹路仿佛有生命般在流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喂！” 他突然提高音量，对着金属物体喊道，“听得懂人话不？吱个声？从哪疙瘩来的？”
金属物体毫无反应，只有幽蓝的微光依旧稳定地明灭。
“啧，哑巴。”林焰撇撇嘴，直起身，脸上带着点失望，又有点“果然如此”的了然。他拍了拍冰凉的金属外壳，发出沉闷的声响。“行吧，不管你是个啥，现在归老子了。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总比烂在这鬼地方强。”
就在这时，他战术背心上挂着的、布满深刻划痕的方形加密通讯器，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尖锐刺耳、如同催命符般的蜂鸣！
林焰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不耐烦地一把抓过通讯器，拇指狠狠按下接通键，对着话筒吼道：“谁啊？！催命呢？！老子正忙着捡破烂！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通讯器里，石磊压抑着怒火、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嘶哑声音，如同砂轮般碾磨出来：“林焰！你他妈还活着！‘方舟’的情报收到了！那坠落物是什么？立刻报告！不惜一切代价，把它给老子带回来！听到没有？！现在！马上！”
“‘方舟’？”林焰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地上那个安静的金属物体，又猛地抬头看了看被厚重藤蔓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如同锅盖般的天空，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讶和玩味。“嚯！”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调侃，“原来北极那冰疙瘩里还有人醒着呢？行啊老石，眼光够毒的，隔着十万八千里都知道这有好东西。”他用靴子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那金属物体，发出沉闷的“咚”声，“喏，一个铁疙瘩，凉飕飕的，还会发光，死沉死沉的。那些烂木头烂虫子跟疯了似的想啃它，全被老子用‘大嗓门’（指加特林）轰回去了。带回去？行啊，给多少罐头？老子这趟可亏大了！”
“少他妈废话！”石磊的吼声几乎要震破通讯器的喇叭，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狂躁，“那是‘方舟’点名要的东西！很重要！关系到…妈的，关系到我们所有人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别给老子嬉皮笑脸！立刻！马上！带着它撤出来！‘荆棘迷宫’在暴动！外围传感器显示能量读数在飙升！跟火山喷发前一个样！你他妈再磨蹭，就等着被堵在里面，给那些藤蔓当花肥吧！”
仿佛是为了给石磊的警告做最残酷的注脚——
轰隆隆…！
整个迷宫深处猛地传来一阵低沉、压抑、如同地底巨兽从亘古沉睡中被强行惊醒的嗡鸣！地面开始明显的震颤，腐殖层像水波一样起伏！远处，那些被暂时震慑的藤蔓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狂暴的兴奋剂，蠕动速度陡然加快数倍！无数藤蔓如同苏醒的巨蟒，疯狂地抽打、缠绕、封堵住原本就狭窄的通道！更深处，传来密集到令人头皮炸裂的窸窸窣窣声，如同亿万只毒虫在同时爬行，汇成一股令人绝望的黑色声浪，由远及近，汹涌扑来！
林焰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在刹那间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匕首，寒光凛冽。“操！”他对着通讯器狠狠咒骂一声，“知道了！催个屁！老子这就走！” 他迅速挂断通讯，把通讯器粗暴地塞回背心口袋，眼神凶狠地扫视着迅速变得狂乱的环境。“妈的，就知道没好事！这破铁疙瘩就是个灾星！”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弯腰，双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猛地抱住那冰冷的金属物体。入手瞬间的冰凉刺骨让他打了个激灵，而远超预期的沉重更是让他闷哼一声。“嚯！真他娘的压手！”他咬紧牙关，额角迸出青筋，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把这沉重的“铁疙瘩”抱离地面，踉跄着塞进越野车后座，粗暴地用几个空弹药箱和脏污的帆布死死卡住。
“坐稳了宝贝儿！这趟顺风车有点颠！”林焰低吼着跳上驾驶座，安全带都来不及扣，一脚将油门狠狠踩到底！引擎发出濒临崩溃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咆哮，车轮在粘稠的腐殖层上疯狂空转，卷起大片恶臭的泥浆，终于猛地窜了出去，朝着记忆中那九死一生才冲进来的方向亡命反冲！
身后，整个“荆棘迷宫”彻底陷入了狂暴的末日景象！巨大的藤蔓如同被激怒的泰坦巨神，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疯狂地抽打、缠绕、挤压过来，要将这钢铁的闯入者连同那冰冷的“异物”一起碾成齑粉！无数形态狰狞的变异虫豸汇成了铺天盖地的黑色洪流，嘶鸣着、翻滚着，如同决堤的死亡之潮，汹涌追来！迷宫在剧烈地颤抖、咆哮，每一根藤蔓、每一只虫子都在发出毁灭的尖啸，誓要将胆敢窃取“星火”的盗贼彻底吞噬！
林焰眼神凶狠如受伤的孤狼，嘴角却再次咧开那抹标志性的、带着疯狂战意的弧度。他单手死死握住剧烈抖动的方向盘，在藤蔓疯狂封堵、越来越狭窄扭曲如同肠道的通道中亡命穿梭、撞击、漂移！另一只手再次探出窗外，稳稳抓住了加特林冰冷而沉重的握把。
“想留客？问过老子的‘大嗓门’了吗？！”
“咚咚咚咚咚——！！！”
毁灭的金属风暴再次咆哮！六根旋转的枪管喷吐着死神的火舌，将前方敢于阻挡的一切——藤蔓、虫豸、甚至崩塌的混凝土碎块——统统撕成碎片！炽热的弹壳叮叮当当砸落在车顶和腐殖层上，硝烟与血肉的腥风再次笼罩了这条通往生还的、地狱般的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