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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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遂踩着早读铃溜进教室，手里攥着从沈晦桌上顺来的早餐。他猫着腰，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摸回座位。
“喂，今天早读什么？”他压低嗓子问后座。
后座同学直接把书皮亮给他看。
“谢了！”何遂比个手势，麻利地从抽屉抽出英语书。他一手举着书装模作样，另一手捏着包子就往嘴里塞。
后排此起彼伏的“高中声”选拔赛正热闹，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喧腾。
“何遂！何遂！”
徐莹莹压着嗓子喊了几声，见何遂没反应，飞快地扫了眼门口确认安全，猫着腰小跑过来。
“有人找你！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我看你一直没来，就接了……”她眉头拧紧，把班机塞到何遂桌上，“结果那边开口就骂人！语气凶得很……你是不是惹上麻烦了？”
“不算惹，正当防卫。”何遂含糊地应了句，心里已有了谱。
“你…你待会下了早读赶紧回个电话说清楚吧。实在不行就告诉老师……”徐莹莹话音未落——
“滴滴滴！”
屏幕又亮了。
“又来了！就是这号码……”徐莹莹指着闪烁的屏幕，话还没说完，何遂叼着半个包子，抓起班机就径直走出了教室，根本没等早读结束。
徐莹莹和后座男生惊愕地对视一眼。“他……这么勇的吗？”
后座男生耸耸肩。
看这架势，徐莹莹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
走廊拐角，僻静无人。何遂按下接听键。
“小畜生！”方梅尖利刻毒的声音立刻刺穿听筒，“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何遂咽下嘴里的包子，语气冷淡：“伯母，有这骂街的功夫，不如多跑几家中介。指不定你那房子还能多卖个几百块。”
“卖房子？！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方梅的声音因极度的怨恨而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话筒里爬出来噬人。
何遂忍不住嗤笑出声。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把屎盆子全扣他头上。这对夫妻，某种意义上也算“患难情深”了。
“是我摁着伯父的手让他赌的？是我逼他去借高利贷的？伯母，你这逻辑可真够感人的。”
“你少得意！我找不到你，还找不到你学校？我要让你在这破学校待不下去！”方梅歇斯底里地嘶吼。
跟这种人讲理是徒劳的。在方梅眼里，只要触犯了她，她就是永远的受害者。她“委屈”自己当了何遂那么多年伯母，所以何遂就该受他们夫妻俩的控制。
何遂不想跟她再多废话了。
“伯母，你去翻翻自己房间抽屉里的东西，会有惊喜哦！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和宝贝丈夫干了什么事！”
他扔下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把这个号码直接拉入黑名单。
那边的方梅，听见电话挂断后，又回播了几次，发现已经被拉入黑名单，狠狠地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她捶着地板，眼里都是恨意，“这个小畜生！”
何涛从房间里出来，“妈，我肚子饿了。”
“饿饿饿！就知道喊饿！”方梅怒火中烧，给了她宝贝儿子一巴掌，“家都没了，还想着吃！”
何涛捂着脸，哭道：“关我什么事，都是何遂的错，为什么要冲我发脾气！”
“你——”方梅突然想起何遂那句话，猛地推开儿子，冲到卧室里打开抽屉。
里面本来放在的珠宝不翼而飞，而且银行卡存折都不见了，只有一张白色的借条，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和手印。
她眼前一黑，跌坐在床前。
“不会..不会，常远不会这么对我的..”方梅嘴里念叨着，她颤抖着双手打何常远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不会的..不会的...”
“妈，发生什么了？”何涛看着方梅全身颤抖的模样，疑惑地问道。
“我的首饰哪里去了？”
“是不是你拿的！”方梅看向门口的儿子，质问道。
何涛从来没有被母亲这么严厉地说过，立马心虚地挪开眼，“妈，我...我拿出去了。”
“是之前借同学的钱没还....而且不止我一个人拿，爸也拿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方梅还有什么不懂。
“我真是养了两个白眼狼！”
她没想到朝夕相处的丈夫竟然会这么干，以她的名义借了这么多钱，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已经偷东西上瘾了。
......
何遂挂断电话后，没再想他们家的闹剧，总之不关他的事，他不过是在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大而已。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刚才对话里的戾气，转身准备回教室，
刚走出拐角——
脚步顿住。
沈晦就在几米开外，背靠着墙壁，手里拿着纪律的登记本。早晨的微光落在他的肩头，却衬得他眼神格外的平静，似乎还带着审视意味。
他目光如同蛛网，精准的落在何遂身上，将他方才拐角处的动静，以及那通不太愉快的电话，都捕捉了过去。
他的笔尖就落在本子上方，不过分毫。
何遂心头一跳，本能反应，手比脑子还快一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了沈晦的手腕。
“别记先！”何遂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掌心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沈晦脉搏的跳动以及他手腕的温热，“事出有因，你听我说！”
沈晦没有挣开，只是抬起眼，深潭般的眼睛看向何遂，仿佛无声的询问，什么因，什么由，值得你早读时间跑出来接那样一个电话？值得你此刻脸上还未脱去的烦躁的痕迹？
“我...”
空气仿佛凝固起来，走廊的尽头隐约地传来读书声，更显得此处的寂静。
何遂握着沈晦手腕的手指紧了紧，他都能感受到自己掌心的汗意。他在脑海中飞快的组织语言，试图将事情说的没有那么严重，他不想自己的事情来烦扰到沈晦，这本来就是与他无关的事。
“是家里的事，没什么大....”他张了张嘴，却没能继续说下去。
沈晦的目光太通透了，似乎能穿透那些敷衍的借口，直达他刚才电话里的冷嘲热讽与恶毒诅咒。
在他面前，撒谎好像过于愚蠢了。何遂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倔强。
“刚才的电话是我伯母，”何遂声音低了几下，带着一丝疲惫，“他们惹了一点麻烦，都赖在我头上，我气不过，骂了几句。”
“我和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我不喜欢他们。”何遂顿了顿，补充道。
他依旧握着沈晦的手腕，没有松开。
沈晦目光停留在何遂脸上几秒，仿佛在确认一些事。片刻过后，他垂眸，看向自己被紧握的手腕。他的目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侵略性，让何遂手指微微蜷缩了几下，力道松了几分。
沈晦没有挣脱，只是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地将悬在空中的笔帽盖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音。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种无声的信号，何遂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怔怔地看着沈晦。
“你做的很好。”
何遂感觉到握在自己掌中的手腕以一种温柔的力道缓慢地抽了回去。
沈晦将登记本合上，夹在臂弯里。他没有再看何遂，目光投向走廊的尽头，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冷硬，“但他们，不值得你浪费早读的时间。”
“下不为例。”沈晦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早读结束前，回到座位上。”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开步子往走廊的前方走去。
何遂站在原地，看着沈晦远去的背影，走廊拐角处只剩下他一个人，空气中还若有若无的属于沈晦身上清冽气息。
......
何遂回到座位上，早读刚好结束。
徐莹莹一脸焦急地走到何遂面前，说：“刚才纪律委员来了，记了好几个不在座位上的人，我骗他说你在上厕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信。”
“不要想，我们遂哥指定抓了！”伊江南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不知道何时凑到了何遂耳旁，声音压得低，语气中的幸灾乐祸简直要溢出来了，“我刚才可远远看见了，你被咱们铁面无私的沈大学神抓住了！啧啧啧，早读不读跑去接电话，证据确凿啊哥！”
何遂被他这一调侃，没好气的推开他的脑袋，“滚吧你！”
伊江南笑嘻嘻地上前，用肩膀碰了碰他，“我赌五毛，等会肯定有人来叫你，老柴办公室的VIP雅座，今天属于你啦！”
何遂懒得理他，径直走向座位。
伊江南却如一颗赖皮糖果般地粘了上来，一屁股坐在何遂前面空着的座位上，转过身，手肘撑在桌面上，脸上堆着笑容，“哥，需不需要代写服务，”他大拇指朝向自己，卖力的宣传着，“我作为老柴办公室常年客人，了解他全部的泪点，专业代写，保证老柴看了，哭着给你减刑！”
“作为我哥，首次免费哦！”他朝何遂挤眉弄眼，活脱脱像一个小奸商。
何遂把班机还给了徐莹莹，闻言，抄起了桌面上的英语书做势要拍过去，“我看你是想提前体验一下雅座！”
“呜呜呜，快看呐，我哥家暴我了！”伊江南怪叫了几下，敏捷地跳开，把一旁的徐莹莹都逗乐了。
“考虑一下啊，遂哥！”他溜回自己的座位，还不忘飞吻一个。
“滚！”何遂笑骂道。
第一节课后，讲台上来了个学生，几个早读遛出去借口上厕所的同学被陆续点名出去。
伊江南竖起耳朵听到最后一个字，猛然回头看向何遂，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卧槽，哥，竟然没有你的名字！”
他激动地跳了起来，凑近何遂，压低声音，“快说，哥你使了什么通天手段，是贿赂了沈大学神，还是掌握了老柴的把柄，快告诉我！”
何遂眼皮都没抬一下，“想什么呢？”他声音不高，却清晰的钻进了伊江南的耳朵里，“这可不是我的手段。”
他顿了顿，目光飘去某个方向，“不过是...”何遂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沾了某人一点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