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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乱阵 ...

  •   第八十一章
      极北万里冰峰起伏如波,苍穹星幕,荧光缭绕,数座大帐灯火终日不灭。
      乐长老挥笔,几处红墨成圈,撩开帐幕递出图纸,听得身后篝火悉索索爆出火星,一回头,见棋盘法宝自火苗中冒头,修长五指抓住法宝一角正往外带。
      “你...”
      哪怕是乐长老这样的老妖也受不住什么人悄无声息地出现,立耸耸地站在不远处,话头和冷汗是一起冒出来的。
      岂料那棋盘露出半身,浑然一颤,火中倒像有另一股力量往回拽,叶自闲啧出声,再上一手拉扯起来。
      像是扯不赢,皱眉抿嘴,使了蛮力,一点技巧也不讲。
      只见火焰轰然蹿高,几乎燎着帐顶,乐长老掐着眉心,瞥见一道人影从火光中闪出。
      “够了!”大半夜的,申柏宗还穿着录事参军的公服,拽着法宝一角急出一头汗:“要用玄黄星盘就在这儿,不能带走!”
      叶自闲十指扣得发白:“情况紧急别啰嗦!”
      “何等紧急值得冒暴露的危险?”
      “就是紧急你别问。”
      “是你紧急还是他紧急?”
      “给我!你别管!”
      两人一句赶一句,乐长老眉心都掐红了。
      见申柏宗根本没放手的意思,叶自闲埋头前冲,硬是把人撞翻,斗柜桌椅乒乒乓乓倒了一地。
      书册纸张哗啦啦飞起,他两手合拢将玄黄星盘收入怀中转身要走,后领猛然一紧,脚尖便离了地。
      申柏宗气得眉毛竖起:“石头里的法力单支撑你都不够,还想给他用?”
      叶自闲挣不脱,论身高,申柏宗略逊辰一清一筹,可论蛮力,确与他不相上下,提溜人尤其有一手,索性另辟蹊径,忙着解腰带脱外袍来个金蝉脱壳。
      申柏宗小小惊讶一瞬,简直没想到这家伙竟耍这等小聪明!
      “不认?”立马连里衣一并抓住将人提起来径直砸到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桌椅上,气急败坏道:“他到底是什么祸害你还不明白吗?”
      “你才是祸害!”叶自闲腾地跳起来,急道:“他是人!他有名字!他叫辰一清!”
      申柏宗眼前黑了又红红了又黑,跟一道闪电似的扑上前去,一拳砸在他脸上,嗓子都吼劈叉了:“人人人!你他妈就是栽在人手上!一点记性都不长,还栽出乐子来了是不是?”
      那真是气贯山河的一拳,叶自闲面上的青紫虽没泛起来就消失,但脑子嗡嗡直响,天旋地转间有那么一瞬短暂的岁月静好,随即五脏六腑便烈焰燎原,抬肘将申柏宗眉骨砸得飚血。
      申柏宗抬手一抹,彻底红了眼,掐着他脖子把人砸到地上,硬是把那五层斗柜砸了个稀烂,怒道:“你都帮了些什么东西?谁不知道漠县叶捕快?吊得两袖清风顾知县误了终身,又不知哪里傍个贵公子夜夜厮混,怕是山里的狐狸化了形,假清高真...”
      啪——!
      叶自闲反手一拳恨不得砸碎他的牙,声音要啐出血来:“你什么身份!竟然说出这等市井污秽之言!”
      乐长老脑子里噼里啪啦炸起来,冲上前架不动他,那后背便刺啦啦伸出六条手臂将人锁着,还腾出一条捂他嘴:“你怎么这样说!”
      申柏宗火气正盛,血络凸起的脖颈一偏,让开了:“乐百七你别多事!这可不是我说的...”又一偏,竟再次躲开:“去漠县打听打听谁不这么说!凡人不知好歹,你还要死要活搞什么防风林?起初我当你玩儿得开心,凑银子凑金子不过举手之劳。现在,哼!”
      两臂一震,乐长老哪里是他对手,转眼人已经飞到帐顶,连忙刷刷出手两道光踩在脚下落了地。
      “巴不得再来一场沙暴,把这些忘恩负义烂舌根的家伙全都埋了!埋千年!埋万年!”申柏宗气急败坏,一捞袖子往前冲。
      叶自闲不甘示弱,抡起巴掌扇得空气搅起漩涡,啪嚓一响,申柏宗竟然梗着脖子扛下来了,封着他领口把人怼在立柱上。
      酒坛子那么粗的立柱也只坚持住两瞬,劈咔一声断成了两截,大帐一角倏地塌陷。
      二人滚落在地,扭打成一团。
      叶自闲横掌连劈他臂膀,咬牙切齿道:“你这个...”
      申柏宗却根本不听,自顾说道:“帮了一群粗鄙小人,又帮了个什么?”他啐掉口中血丝,道:“转移煞气多久了?他稳不稳定我不知,但你呢?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看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话雷鸣闪电般灌得两耳轰隆隆响,叶自闲顿时说不出话,也不劈掌了,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撒泼斗气全都有,跟刚才一击震慑文历的根本不是同一人。
      “呵...我知道了,”申柏宗见他慌乱,似是恍然大悟:“活太久,打发日子找人玩嘛...”
      “别说了!”乐长老只道完蛋,这家伙气急了便口不择言,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扑上来拉架失败,再往前扑已经堵不上那张嘴了。
      “找谁都行,就不能是他!待正事办完,我亲自挑十个八个全当孝顺你老人家...”
      “放肆!”
      天际无云,平地一声惊雷,万里冰川广袤苍穹为之一震,漫天繁星哆嗦起来,几座冰山崩出硕大的裂缝,冰面炸开,轰隆隆巨响过后,方圆十几里布满巨石碎冰,活像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灭世之战。
      余震尚未平息,扑通一声,乐长老当即双膝着地,呼啦啦滑到叶自闲面前,顺路拽下被镇住的申柏宗,呵斥道,他要用你就让他用,说这些难听话做什么?
      申柏宗想说话,八条手臂一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蒙上了嘴,被按在地上还不甘心,扭得横七竖八。
      这些话叶自闲不是没听过,穷乡僻壤小老百姓乱嚼舌根,历来不堪入耳。他这等身份,难道还要和凡人计较不成?
      他不计较,却不能阻止申柏宗计较。申柏宗要计较,又不能真往凡人身上撒气,除了冲他本人来还能怎么样?
      而且,申柏宗说得一点也没错,转移煞气之后,即便辰一清源源不断地输入仙灵,但他不仅没有快速恢复,反而相当缓慢又无可阻挡的在消耗自身。
      他本就盼着辰一清动手,这下可好,虽然煞气带来一些副作用,但总归是朝着终极目标靠近。
      他窃喜,兴奋。
      为了不被看出来,封锁煞气阻断仙灵,用石头中的力量虚补,极力掩饰。
      辰一清当然不会发现,世上只有像申柏宗、文历这样,见过他全盛时期的老家伙才知道他此刻的虚弱。
      这段日子避免和申柏宗见面就是怕这个,到头来...
      失策啊失策!
      叶自闲衣袍邋遢,手心攥着汗,习惯性啃咬指节,焦躁地左右踱步,竟产生一种阴谋被揭穿的窘迫。
      强烈的羞愧、尴尬在一瞬间变作通天巨兽,张牙舞爪地嘲他笨,笑他蠢。
      堕落啊,堕落!
      叶自闲脑中一团乱,皮三元三魂又在这时钻出来,那声音不断在脑中回响:
      ‘为什么我们被杀,他们杀人?’
      ‘是谁给我们不一样的命?’
      残缺的人魂抬起头来,孤独的橙花睁开硕大的独眼,说:“只怕来生我不是我。”
      时间不存山河崩塌,残垣断壁中人影绰绰,无数双晶亮的眼睛流出血泪,每一滴血都是一张嘴,一开一合——来生我还是不是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
      叶自闲置身铜镜般的水面,尸山血海当头压下。
      他想,来生并不如我所想,那么时空能不能扭转,错误能不能修正,代价可不可交换?
      他头痛欲裂,彻底难住了。
      来生,来生,是我一人之生,还是众生之生?
      虚空中,申柏宗在呵斥:“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他嘶吼:“我没有!”
      铜镜碎裂,叶自闲脚下是万丈深渊,是无数张讥讽戏谑嘲弄的嘴。
      ‘软弱’、‘胆小鬼’、‘懦夫’...每个字都生出翅膀,像受惊的蜂群暴起,排山倒海地将他裹挟、撕咬。
      “那就做你该做的事!”申柏宗揪起他的领口吼道。
      “你懂什么?”
      叶自闲在天旋地转中想,我正在做该做的事!
      他们还在大帐中,坍塌的篷布被狂风鼓动发出轰隆巨响,帐外慌乱的脚步犹如暴雨降临,帐幕掀开一角,裹着冰花的极寒之风与失控的惊叫刺进来:“长老!天气...”
      轰——!
      小妖被抛了出去,苍穹之中蓝紫的结界发出强烈的波动,瞬间向大帐中心聚拢,即将包覆叶自闲的前一刻,申柏宗脸色一变,抬手挡住那道力墙,喝道:“煞气暴动!快!”乐长老火速回神,一粒丹药凌空划出弧线。
      “放手...”
      丹药还来不及融化,便被他以更快的速度吐了出来。
      “乐百七你发什么愣!快制住他!”申柏宗极力攒住他的双手,却难以制服。意识陷入混沌的叶自闲,一切动作毫无章法可循,凭着蛮力拼了命要挣脱。
      乐长老在呵斥声中碎碎念着‘罪过罪过,冒犯冒犯’,几道韧性极强,莹白如绸缎的蛛丝突刺上前,眨眼便将叶自闲牢牢捆住。
      申柏宗钳着他,将那丹药强行塞进他嘴里
      其实那不是丹药,是炼化的龙鳞。
      从知道转移煞气开始,申柏宗料到早晚会有这一天。他将挖出来的龙鳞照叶自闲体质炼化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料到此事来得这么快、这么凶猛。
      见他咽下,又立刻吩咐乐长老:“去找捆仙索来!绝不能让他回...”话没说完,只感到捂在叶自闲嘴上的掌心溅上一团滚烫,浓重的血腥在空气中炸开。
      叶自闲竟然挣断了乐百七的束缚,翻身一把攥住申柏宗,弓起的肩背剧烈起伏,从喘息中挤出一句话:“一起死...”
      “你在说什...”
      他的指骨惨烈地颤抖,语速越来越快:“彻底死去一切重来,我会将你再造,比现在更强、更完美,我们回到开天辟地之时,回到万物新生那一刻,回到错误的开端改写一切重塑一切!”
      他震颤的瞳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面颊残留的血渍触目惊心,他就这样笑起来:“我的生,不就是世界的生?大局已定,你阻止不了,谁也阻止不了!”
      申柏宗扼住他手腕,不得已解开法力封锁,一道强劲的水流顺着叶自闲手臂攀爬,瞬间将他冻住。
      申柏宗使力翻身,再冲乐长老道:“龙鳞!再拿两粒来!”说话间将他掀翻了反钳住,往那丹田狠狠拍去一掌:“大老远跑这儿来就为了说一句你把我创造出来是个错误?”
      乐长老见过他俩打架,却从未见过动真格的。叶自闲刚才的话,以及帐外肆虐的狂风,早已将他吓得不轻,跌跌撞撞跑上来,怀里的龙鳞摸出来接连掉地两次才递过去。
      申柏宗捏着他下颌不由分说把龙鳞塞进去,蒙上他的嘴狠狠地说:“你以为拉着全世界陪葬这事就过去了?混沌之气分解后世界的变化谁也没料到,你怎么就肯定还能把我造出来?”
      这话说完,乐长老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申柏宗又道:“龙鳞!有多少给他喂多少!不将煞气拔除他醒不过来!”
      “只有...”乐长老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手忙脚乱拉扯一阵才说:“只有两粒了...”
      “喂他吃了!”
      乐长老迷糊着伸手过去,叶自闲忽地喷出一口黑血溅他一身。
      “不行!”他哆嗦道:“这状态不能再用了,肉身若崩,他刚才的话要是真的...”
      叶自闲的状态说是风中残烛也不为过,炼化的龙鳞虽有法力,可对他这副失了元神的肉身亦有伤害,稍不注意便遭断心脉,毁丹田之祸。
      篷布在头顶鼓动,天地在轰隆巨响中颤抖,申柏宗一咬牙:“想想外边有多少孩子被掀上了天!真要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族人尸骨无存吗?他有不死身,寻常之物伤不了,眼下若不以毒攻毒,让煞气...哎呀拿来吧!”
      他一把夺过龙鳞,再次塞进叶自闲嘴里,随即起法护住他心脉丹田,乐长老紧随其后放出几道妖阵笼住叶自闲。
      其余军帐中接连传来报数声,示意没回到帐中的族人数量。
      身强力壮的妖们再次挽着手走进黑夜,寒风将他们一身毛发凝成冰晶,狂风与暴雪刮得睁不开眼。
      可他们知道,即便是出身冰雪之境的妖,也无法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坚持到天亮。
      他们必须把族人找回来!
      一道闪电猝不及防霹开晋州夜空中满天繁星。
      如开山凿石的雷声将余洋从睡梦中砸醒,暴雨紧接而来。
      她在收起窗撑时,看见天边急速聚集的云层,雨滴淋湿了薄绸袖口,黏糊糊地贴在腕骨上很不舒服。更令她不舒服的,是空气中飘荡着的上仙气息。
      那些上仙盯着她已经快一个月了,若非叶哥哥早有预料,要她暂停行动提前回到晋州胭脂铺,恐怕盘龙峰此刻已经暴露。
      还要多久?她轻轻叹息,从那天起,她与漠县、盘龙峰还有极北之地断了联系,即便知晓没有消息亦是好消息,但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足以令人焦躁。
      而今夜这场蹊跷的暴雨,更令她心神难安。
      她回到榻上辗转难眠,闪电劈空而过,树影投在窗纸上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魂,她怔然地坐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一个瞬间,她的妖元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一二三,发力!”一群五大三粗的熊妖在风雪中咬牙切齿,巨大的冰石压住了奄奄一息狐妖。
      “哥哥!”皮毛雪白的小狐嘴里哈着热气上蹿下跳:“坚持住!”他极力想放出狐火,可微弱的妖元偏与他作对,一团团蓝焰比灯豆大不了多少,噗呲亮起来,倏地熄灭。
      小狐看着眼皮耷拉的哥哥,急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捧起狐爪不断哈气。
      “哥哥!你看着我...”
      形似雪人的熊妖们齐声发力,狐妖的眼瞳却渐渐失色。小狐再也控制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可那声音却不像从一个百余岁的幼狐嘴里发出来的,于此同时,狐火蓝焰轰然窜天,熊妖在瞬间拥有了撼天动地的力气,犹如一座小山的冰石眨眼化作一团气焰蒸腾而上!
      无边无垠的蓝紫结界猛然一震,强大而温暖的气流从最大的军帐爆出,横扫天地,极端异常的暴雪、狂风与严寒顷刻荡除!
      妖元共鸣瞬息即灭,就像刚才的风暴,似乎是一场突发的奇梦,这些从未经历过妖王时代的孩子们怔在原地,全然不知该不该将那陌生的瞬间当做妖王即将归位的希望。
      残留的冰晶尚在空中飘荡,广袤的冰雪之境一如往昔的安静。
      “救人!”熊妖首领的命令远远地传进了那座大帐。
      地上的蔓延的血腾起黑雾,很快便散得无影无踪。
      叶自闲双臂颤抖地支撑半身,残血不住从口角滴落,浑身散发的黑气在减弱,那口气还没缓过来,人就软塌塌地趴在了地上。
      “他...他不是不死身吗?这...这煞气真的能杀了他?”乐长老花白的头发有一缕彻底白净了,这在刚才还是不存在的。
      他颤颤巍巍地问:“他如果彻底死了...我们就...”
      申柏宗一身冷汗浸透了官服,匆忙抹了把脸说:“不要声张...恐怕他是认真的。”
      到了此刻,他才开始感到后怕。
      什么自有分寸全是假的,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让世界归零。
      可是,他怎么能?怎么敢?又怎么舍得?
      这件事申柏宗想不明白,但另一件事已然明了。
      起初他以为叶自闲不杀辰一清是下不了手,全力救治甚至转移煞气是碍于辰一清特殊的身份。
      他做到这一步,从今往后,辰一清不会再受煞气困扰,已是尽到最大努力。
      可他万万没想到,叶自闲不杀辰一清的真相,竟是为了结自己。
      “这个混蛋!”他失声骂道。
      “那么...”乐长老忽的转过头来问道:“那个上仙是专程来杀他的?”
      这话竟让申柏宗本就紧绷的神经发出嗡嗡的声响,震得太阳穴生疼。
      据他所知,辰一清不该是这样的。
      可如果把事情反过来想就明白了,贺元君早知道叶自闲的存在,安排辰一清接近...不对!
      申柏宗立刻反驳了自己:贺元君想死吗?他不知道叶自闲身死的后果吗?不不不...
      他在脑海里匆忙整理着时间线,在凌乱的碎片中抓住一点点头绪:贺元君真的不知道。
      那么...辰一清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自闲趴在血泊中动了动手指。
      “送我...回去...”他着实被煞气折腾得不轻,说起话来气若游丝。
      “呵!”申柏宗也很累,刚才护阵几乎耗尽了孱弱的妖元,他压着一肚子火说:“送不了,我没力气了。你好了不起啊,大老远跑来要死我面前,还拖着妖族一起,真有本事!”
      叶自闲尽力翻了个身,望向帐顶的双瞳逐渐对上了焦,虚弱地说道:“不想死就送我回去,现在只有他能救我。”
      “你不是要回到错误的开端重写一切吗?”申柏宗嘲讽道:“想得那么明白还跑来拿玄黄星盘做什么?闹一通让那么多孩子受了伤,又让我把你送回去,想都别想!”
      乐长老铁青着脸调整一个跪姿,说:“俩祖宗,行行好。我乐百七还没活够,外边的孩子们也都还小,你俩商量商量,寻个别的法子毁天灭地别带上我们。”
      申柏宗哑然失笑,他说的当然是气话,心里明白辰一清能杀他也能救他,这时候不送回去,难道要任由他油尽灯枯吗?
      他也不怕叶自闲再寻死觅活,一来龙鳞不是白用的,虽无法彻底拔除煞气,但刚才的五粒算是下了猛药,够他安生一阵子,只要不再受刺激,就没有煞气暴动的契机;二来,这家伙历来优柔寡断,若真下定了决心,刚才也不会人还没清醒,先起法压制异动。
      不是他不想死,是他要顾虑的太多,这人一向如此。
      你还不能说,说多了他烦,烦了就跑,跑得无影无踪谁他妈也找不着。
      申柏宗晃晃手指,冲叶自闲说:“你看,我没力气了,再说那漠县被一群天将围着,用我的法力也进不去。看在乐百七没活够的份上,你还不起法在等什么?”
      今日的法阵通道九曲十八弯,这在仙灵充沛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发生的。
      申柏宗架着叶自闲,两人慢悠悠的挪步,不是不想走快点,是真快不起来。
      以往撩个帘子转瞬即达的路程,这会儿走了两盏茶才看见尽头的光亮。
      漫长的路程,漫长的沉默,叶自闲似乎想了很久,终于开口道:“你还记得当年与毕狰一战吗?”
      申柏宗光听毕狰二字,鸡皮疙瘩就跟滚水上的浮沫似的,哗哗往外冒。
      “卫时行的蚀月伏兵阵就在如今防风林一带。”叶自闲说:“文历想造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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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修文中...12.19复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