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入淮》千枝栗栗

41、怨气尽散

　　宋明昭在东宫侍女的引导下，孤身来到太子妃所在的院子，趁着侍女上前通报的功夫，宋明昭偷摸拿出刚刚霜翎递给自己的小纸条补课。

　　太子东宫如今只有一位太子妃与新来的侧妃公西雪。

　　太子妃乃是当朝丞相嫡女蓝凌春，嫁与太子已有一年，如今怀胎三月，与太子服气和睦。

　　宋明昭看完后将纸条收了起来，在侍女的带领下往院子走去。

　　“见过太子妃。”宋明昭合手微微行礼。

　　已经略微有些显怀的蓝凌春微微颔首，示意宋明昭起身：“朝阳第一次到我这里来，不必拘束。”

　　“我如今不好起身扶你，你自己放心坐便好。”

　　蓝凌春话音落下，宋明昭轻轻点了点头：“多谢太子妃。”

　　公西雪还穿着苍族的服饰，安静垂头坐在一旁，像是没有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宋明昭目光从公西雪身上掠过，随后抬眸看向蓝凌春说道：“太子妃，朝阳今日贸然拜访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蓝凌春点了点头，伸手拉过了一旁公西雪的手：“刚刚侍女已经将太子的意思转达了，你们去吧。”

　　公西雪这才安静抬眸，犹豫地站起身回首看向蓝凌春，在蓝凌春鼓励的目光下才垂下眼眸与宋明昭一起前往偏殿。

　　得到了两人独处的机会，宋明昭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开口说道：“公主可认识祝毅？”

　　公西雪愣愣抬头，随后轻缓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宋明昭轻轻皱眉：“前段时间京中的春日寒梅案，就是祝毅伙同梅花妖，杀害了十几名女子就为了宫宴上见公主一面。”

　　“事情败露后，祝毅愿意献出灵魂，换公主一个出宫的机会。”

　　“我今日来，就是问问公主的意思，是否想要出宫？”

　　随着宋明昭的讲述，公西雪的目光渐渐在宋明昭身上凝实，半晌后她突自笑了一声，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头发。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祝毅，毕竟我当时在边境救助了很多人，为的就是有一天那些人助我逃脱和亲的命运。”

　　公西雪面上的笑容清浅，这是宋明昭第一次听到她说话，不同于外表的清冷疏离，她的声音透着魅惑。

　　“不过现在看来，那些人不过是没用的杂草，终究是没有什么用。”

　　宋明昭勾了勾唇，凝眸看向眼前的公西雪：“公主说笑了，事实看起来有用的还是有一个的。”

　　公西雪扶着一旁的椅子冷着脸坐了下来，语气淡淡道：“有用？”

　　“歪门邪道罢了。”

　　“把我陷入这两难的境地算什么用？”

　　“就算我此时出宫，苍族也会把我抓回来再送回来。”

　　“而在大庆，你们就不怨我？”

　　“若不是因为我，那十几条人命也不会白白枉死。”

　　公西雪探究的目光落在宋明昭身上，宋明昭挑了挑眉，坐在了公西雪的对面：“祝毅所为与公主有何关系，毕竟公主当年救他时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是一个杀人犯。”

　　公西雪冷笑了一声：“莫要将他与我扯上关系，十几条人命换来的机会，我可不要。”

　　“他一个杀人犯，该死就死了。”

　　“你怕不是因为他才想要给我机会的吧？”

　　笃定的目光落在宋明昭脸上，公西雪的目光透露出肯定。

　　宋明昭垂了垂眸子：“公主何出此言？”

　　公西雪勾唇轻笑了一声，身子往前移了移，离宋明昭更近了一些：“因为昨日的宫宴上，你与我，同处一般境地。”

　　宋明昭对上公西雪的视线，轻轻笑了一声：“可是我没有陷进去。”

　　公西雪手指猛地攥紧，身子缩了回去，愠怒看向宋明昭：“你以为公西宇会善罢甘休吗？！”

　　宋明昭靠坐在椅背上，淡淡开口：“就算公西宇得逞了，他也只能踏出南境边境一步。”

　　“呵，真是有一个好父亲啊。”公西雪嘴角嘲讽的笑容明显，可她眼中的伤痛却更加触目惊心。

　　“不管怎么说，公主还是有一个出宫的机会的。”宋明昭站起身，朝着公西雪靠近了两步：“公主可想好了？”

　　公西雪垂下红透的眼眸，闷声开口：“我不会走的。”

　　“太子妃人还不错，呆在这东宫，至少我的命还是在的。”

　　“至于那什么祝毅，死了是罪有应得，千万别说什么为了我。”

　　“这就是我的选择。”

　　宋明昭挑了挑眉，看向公西雪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

　　本来以为这来自异族的公主是美丽的雪莲，没想到竟然是长着獠牙的毒蛇。

　　既然公西雪已经这么说了，宋明昭也不再停留，起身便要离开这里。

　　没想到临到门口时，公西雪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小心公西宇。”

　　宋明昭停下脚步：“多谢。”

　　公西雪与宋明昭一起走出偏殿，在与蓝凌春告别后，宋明昭往前厅走去。

　　宁砚白与沈淮澜还坐在那里，见到宋明昭过来后，沈淮澜连忙起身：“谈完了？”

　　“嗯。”宋明昭点了点头，随后抬眸看向宁砚白：“此件事了，不时便会有人发现祝毅。”

　　宋明昭还需要用祝毅的灵魂，所以交到宁砚白手中的只能是尸体。

　　“那边怎么说？”宁砚白抿了口茶，轻声开口询问。

　　宋明昭垂了垂眸子：“公主并不认识那人，是昭昭误会了。”

　　“她与太子妃相谈甚欢，并没有其他想法。”

　　宋明昭既然这样说，宁砚白便明白了公西雪的意思，眉眼沉沉点了点头。

　　“昭昭还要去祖母那里拜见，先行一步。”

　　宋明昭向宁砚白行礼告退，沈淮澜紧跟在宋明昭身后离开，默不作声对宁砚白眨了眨眼。

　　“所以不用送她出宫了？”

　　沈淮澜走到宋明昭身旁，轻声开口询问。

　　宋明昭点了点头：“她无意。”

　　“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事端。”沈淮澜凝眸看向宋明昭，眉眼轻轻扬起：“明日你有空吗？”

　　宋明昭垂了垂眸子：“不知。”

　　“看看吧。”

　　宋明昭这句话并不是在敷衍沈淮澜，而是她当真不知道自己明日是否有空，这要看外界的流言能对星衍造成多大的效果。

　　“好吧。”沈淮澜垂下眸子，按照两人说好的前去太后宫里请了安。

　　太后想来也是听说了昨日宫宴上的事，见到两人一同前来，眼都笑弯了。

　　宋明昭突然想起，这沈淮澜的母亲，是太后的母家侄女。

　　沈淮澜这小子，家世显赫感觉跟整个皇家都沾亲带故的，怪不得京中人叫他小霸王。

　　从太后宫里出来后，时辰已经不早，宋明昭在宫道上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星衍。

　　宋明昭轻轻挑了挑眉，看来这流言的效果比她想的要好啊，竟然把宫宴都不参加的监正大人逼进宫了。

　　沈淮澜也注意到了远处的星衍，见宋明昭颇感兴趣的样子，轻轻拉了拉宋明昭的袖子：“好久没见姑姑了，不如再去拜见一下？”

　　宋明昭轻轻皱了皱眉：“不是昨日才与皇后娘娘见过？”

　　沈淮澜眼尾下垂，冲着星衍的方向挤了挤眼睛。

　　宋明昭当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想看热闹？

　　“不行，此时不宜在宫中太过招摇，明日再来拜见皇后娘娘吧。”

　　宋明昭拉住沈淮澜的袖子，避开星衍的目光往外走去。

　　出了宫门口，打探消息的兰樱才低声开口说道：“监正大人借用借用妖怪研制的事情已经传播了出去。”

　　“司天监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多是正直高大，如今却要依靠妖怪才能获得能力，这种话术在民众之间传播开，严重影响了司天监在民众心中的形象。”

　　宋明昭微微点了点头，她就说这件事的结果怎么会这么好，原来是因为这些人意以为因为依靠妖怪才能有这种能力，是在表明人不如妖怪。

　　这结果看似跟小梅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却也算替小梅了了心愿，这其中应该还有旁人在推波助澜，有人也在记恨司天监。

　　既然效果已经达到了，宋明昭打道回府准备收取那一人一妖的灵魂。

　　回到府中安置了一番，随后宋明昭将祝毅和小梅一起放了出来。

　　“你们的心愿已经完成，可以兑现诺言了。”

　　两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小梅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到了民众对司天监的不满和对星衍的讨伐声，如今闭上眼睛，唇瓣颤抖开口：“只愿来生不会再碰到他。”

　　“放心。”宋明昭轻轻摸了摸小梅的脸颊：“他活不久的。”

　　不过这两个好像也没有来生了。

　　宋明昭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还未见到公主！”祝毅不甘心抬头，挣扎着要起身。

　　宋明昭轻轻啧了一声，皱眉看向祝毅：“我刚从东宫回来，公西雪说她觉得在东宫很好，没有出宫的想法。”

　　“不过你放心，只要她在大庆，我就不会让她死。”

　　祝毅不可置信抬眸：“不可能！公主怎么可能不想出宫？！”

　　宋明昭见祝毅还想继续辩驳，可她已经失了耐心，她所答应的已经完成，现在已经不需要废话了。

　　宋明昭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前尘执念，如今尽消。”

　　“罪魂镇灵，尽归太虚。”

　　金光缠绕着朱砂将祝毅牢牢压制在法阵内，他就算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