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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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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山慢慢抬起猩红的眼,咬着牙问:“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沈宴廷嗤笑一声,语气随意:“你面前的册子上有你的生平,包括关联者的姓名、住址之类的,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打开看。”
他说的话似真似假,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我呢是想给你个机会,也想让我自己省劲。我能在一天之间把你查个水落石出,自然也有能力调查出我想知道的信息,最多有些麻烦罢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弃子,没有的利用价值,你猜那时候我会怎么对你?”
眼底的情绪渐渐平静,萧山沉默着低着头,手肘撑着身体爬起来。
他抿了抿嘴角,没有去看那个离他不足一尺的册子,而是讷讷的开口:“你会救我妹妹的命吗?”
这其实是句废话。
面前这人位高权重,他的妹妹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个要挟,而他自身也只不过是枚棋子。
他如果现在答应了这笔交易,后期沈宴廷没有按照约定履行的话,他呆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确实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他妹妹的身体离不开药,若是他的失踪或死讯传到大当家的耳边,他的妹妹也会被放弃,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亲眼目睹家人走向必死的结局。
他没有后路了,面前这个人掌握着他一切讯息,包括他的家人……
萧山在心里打定主意,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是在害怕自己赌错了一无所有,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也是一无所有。
他没有后路了,所以输得起。
沈宴廷看着他眸中闪烁的目光,心里有些触动,他已经好多年不会这样动容了。
他素来冷酷无情,审问时总是言笑晏晏,说出的话或是心理暗示却是丝毫不留余地。
今夜他像往常一样按着积累的审讯技巧攻击一个人内心的防线,却在这道防线崩塌的时候自己内心也有些触动。
可能是通过他想到了孤立无援的自己?
毕竟当初谁不是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只是凭借一些勇气和气魄就敢以卵击石,丝毫不会顾及后果。
直到担起生活的重任被撞得头破血流才发觉当初的可笑。
萧山这个人谈不上坏,只能说运气不好落到了他手中。
他有自己的苦衷,像拉磨的驴一样被生活推着往前走,稍微歇息一下眼前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亲人的面容。这比一切鞭打更让人动容。
他这颗波澜不惊的心脏近些天接受了无数珍惜的情感,沈宴廷少见的心软,开口做出了保证:“你说,我保你妹妹性命无忧”
这算是难得的恩赐了。
萧山闭上眼睛,脑子回荡着妹妹恬静的笑容。过了一会,他扯了扯嘴角,道了声谢,平静的陈述:“你们像知道寨子搬到了哪?”
死卫盯着他的唇瓣,点了点头。
萧山没卖关子,直接道:“他们去江南了。”
“具体是哪个地方?”
萧山皱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负责护送从京城到江南的路,后面的路是别人负责的”
“具体是谁负责的?有样貌特征吗?”
要换做是别人,萧山肯定会质疑——这天下那么大,在茫茫人海中只凭名字或特质找出一个人也太难了吧?可是自从见识过沈宴廷的侦察网,听着他讲述自己平生的履历,他只觉得害怕。
想象一下,你的这一生都活在监视之下,只要那个人想就能立刻知道你的消息。他就算能有幸逃出,也会被再抓进来,再来一次他们不可能再这般客气地和他讲条件了。
萧山明显不在状态,死卫重新说了一遍才苦涩的摇了摇头,说:“每次来接应的人都是会变的,我没刻意记过,所以不太知道”
沈宴廷点点头,瞥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长腿一迈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半路忽然停了下来,吩咐道:“问清楚他家的地址,派人瞧瞧他妹妹的病”
死卫应了一声,把萧山从地上扶起来。
这一晚上经历了太久的头脑风暴,萧山反应了一会才品出沈宴廷话中的意思。
他眨了眨眼,忽然一把拽住旁边死卫的衣领,质问道:“你们不是已经知道我家的地址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死卫后退半步,捏着他的手腕毫不留情的甩到一边,皱眉道:“你发什么疯?”
沈宴廷听到这句话向前迈出去的步子豁然收了回来,他站在原地隔着很远的方向皱着眉盯着萧山:“我没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先前说的都是框你的。”
“什么?怎么会?你明明知道我入过军营,也知道我妹妹的身体情况……”萧山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哦,当兵这个确实是我查出来的。以我的人脉想在刑部查个档案还是挺轻松的,但时间太短了有用的东西我只查出了这个。”沈宴廷抱着双臂,声音不冷不淡的。
“那下面的……下面的你是怎么知道的?”萧山像思想崩坍一般腿脚一软,赫然坐在地上。因为挣扎,轴肩上带着血痂的伤口骤然开裂,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我猜的啊,就是根据你的表情猜的。”
沈宴廷勾了勾唇,黑色紧身衣很显腰身,在暗处看更加紧致。
“人总是先入为主,最开始我说出你参军的事就能在潜意识中给你个下马威,顺便有效缩小我后面话语的漏洞。但如果你仔细听就能品出来我大多说的都是空话,基本没什么价值”
萧山捏着拳,不死心的说:“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妹妹的病啊……”
沈宴廷一眨眼,摊开双手:“我从没说你妹妹有病,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萧山死死的咬着唇,身体一直在发颤。
是了,这个人一直没说是他妹妹生病,而是他自己说的。
沈宴廷说的话范围很大,只是落入他的耳中自然辐射到自己妹妹身上。
他真的太难搞了,确实凭借短短几句话就能让别人心里崩塌。萧山忽然有些后怕,若是自己刚刚没有回答会怎么样?
他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宴廷深不可测,有利用价值的人他兴许会好好对待,至于其他人真的轻贱如蝼蚁。
他看着沈宴廷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眼中没有被愚弄的愤懑只有深深的畏惧。
他不敢想自己要是认死理没说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