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里说丰年》愚溪愚沟

5、第 5 章

　　秋韵觉得这样很好，比她想象的好很多。

　　她带着孩子过来找他，本就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他是孩子的爸爸，是除了她以外最爱孩子的人，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一家都要好好把这日子过下去。

　　既然他也有这个诚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在那个梦里，或者说在她苦熬一生的那一世，十月二十号就是恩恩被拐的日子，还有一周。

　　那天起她的天再没亮过。

　　辗转各地找孩子，没钱了找苏向远要，或者就地做工，有了生活费接着找，这一找就是二十多年。

　　苏向远也是痛苦的，刚开始利用职务之便找，两年后辞了工作和她一起找。

　　但是他们不能一起，秋韵不能见他，只要见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她觉得他就是所有痛苦的源头。

　　不是厮打着怪他不管孩子让孩子丢了就是怪他找不到孩子。

　　只能分开各自痛苦。

　　秋韵想到这里有点害怕，她转过身抱着恩恩小小的温热的身子才觉得好一点。

　　她生来没有父母缘，母早逝，父不爱。

　　更没有其他疼爱的长辈。

　　好不容易隐忍着长大快要脱离那个冰冷的家庭，却被父亲算计着嫁人了。

　　结婚时她和苏向远不熟，他又一走三年，留她一个和更不熟悉的一大家子人。

　　那三年过的浑浑噩噩，甚至很少说话，觉得生活没有什么希望，麻木的活着罢了，不然总不能去死吧。

　　可是后来有了恩恩，这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从出生就天然的依赖她亲近她，她那么小那么可爱，身上有无限的可能。

　　秋韵想把自己有的或没有的都给这个女儿，所以她取了小名恩恩，这是上天恩赐给她的宝贝。

　　没有恩恩她不知道生活还要怎么继续。

　　可是苏家人都不喜欢恩恩。

　　苏向远是公职，无论男女只能生一个。

　　公公婆婆嫌弃她生了女孩，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孙女，当然她没生之前他们就不喜欢她。

　　哥嫂也不喜欢他们母女。

　　苏向远结婚前给家里一半的工资，结婚后只给父母养老钱。

　　他二十八岁恩恩才出生，没有恩恩前对家里的侄子虽谈不上多喜爱，但寄东西总会搭两件玩具寄回来。

　　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自然好东西都给自己孩子。

　　公婆也不喜欢，哥嫂自然跟着压制她。

　　梦里村里人说有看见恩恩被拐走的那天恩恩是跟着嫂子出门的。

　　但是嫂子死不承认，后来大概是看到她太惨了，才有个村里人说是恩恩跟着嫂子出门，她在别人家说闲话让恩恩在门口玩，孩子不见了她不敢承认。

　　所以来之前她把自行车卖了，能卖的都卖。

　　恩恩还好好的，她现在不能把嫂子怎么样，但是她就要恶心他们，不让他们占一点便宜。

　　证实了现实中的事会按梦里那样发展以后，秋韵想了很多。

　　被拐走的不止恩恩一个小孩，隔壁村里也丢了两个小男孩，其它地方应该也有。

　　只要留在老家，家里人都不疼恩恩，更不会用心帮忙带恩恩。

　　她一个人娘家婆家都不亲，总有疏忽的时候，何况还要干活呢。

　　再留在那里她怕迟早保不住恩恩。

　　权衡再三，最后决定来找苏向远。

　　她因为之前结婚时的心结，之前一直不想跟他亲近，自然不愿意来跟他一起生活。

　　可现在关系到恩恩的安全，还管他狗屁心结。

　　何况她想到梦里那几十年的社会发展，自然想给恩恩更好的生活条件，那就更不可能一直呆在农村。

　　所以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心里建设的，苏向远只要没有黄赌毒或家暴什么的原则性问题，她都要跟他好好过。

　　第二天一早秋韵是被恩恩的哭声吵醒的。

　　睁眼恩恩正抡着小胳膊朝苏向远脸上打呢，打完一边哭一边往秋韵身上爬。

　　“怎么啦，宝宝不怕不怕啊。”

　　“她一醒看到我就哭，用脚瞪我。”苏向远略显无奈的说。

　　恩恩前几天睡得早醒的晚，根本不知道爸爸睡她旁边的。

　　今天醒来看到身边睡个庞然大物自然吓坏了。

　　“这是爸爸呀宝宝，爸爸可喜欢宝宝了，爸爸还给你买糖吃了呀。”秋韵哄她。

　　恩恩到了妈妈怀里就好多了，其实这两天她已经对爸爸熟悉多了，只是刚睡醒才这样。

　　这会她停了哭声，只眼睛里还噙着眼泪抽泣，委屈不已。

　　秋韵把她抱下床，转头问：“几点了？”

　　“六点还差十分。”

　　那也可以起床了。

　　“你起来去把粥煮上吧。”

　　苏向远听话的起来，这个他倒是会的。

　　到厨房用铝锅烧水，洗米，然后米放多少呢？

　　没办法，他硬着头皮去问：“额，要放多少米啊？”

　　“我放在米袋子里的那个小碗，放一平碗就行，水就放到铝锅的第一个刻度那里。”

　　秋韵叹气，看来所有的事情都要手把手从头教起啊。

　　带着恩恩洗漱完，把她放在沙发上给她拿两个玩具，秋韵去厨房炒菜。

　　“你去洗漱吧，洗完看着点孩子，别让她磕碰到就行。”

　　秋韵麻利的拿出蔫了的青菜和小葱洗洗，然后切碎打了两个鸡蛋再放点面粉进去，搅成糊糊摊青菜鸡蛋饼。

　　一共摊了三张饼，秋韵和恩恩分一张饼就行，一人一碗粥，剩下的苏向远全部清盘。

　　洗碗时秋韵问：“现在电冰箱好买吗，这里不像老家吃菜到菜园子扯就行，买点小菜都不好存放。”

　　“好买，我今天上班找同事打听下，等下班或明天就去买。”

　　等都收拾好苏向远准备出门上班，他进房间换了制服出来。

　　才打开房门就看到母女俩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都不眨的。

　　“哇，爸爸的衣服好好看是不是，又威严又气派。”秋韵表情夸张的和恩恩说。

　　她俩都是第一次看到苏向远穿制服，恩恩都看呆了。

　　恩恩有点赞同的点头，但是又有点害羞，抿着小嘴笑。

　　“爸爸是警察呢，专门抓坏人的，好厉害对不对，恩恩要不要抱抱爸爸？”秋韵又接着说，然后抱着恩恩来到爸爸面前。

　　小孩子对穿制服的公安人员有天然的滤镜。

　　苏向远伸出手，这次终于抱到了女儿。

　　“你等下，我和你一起出门，去对门看看。”再晚一点她怕别人上班的上学的都走了跑空。

　　秋韵拿了半斤大白兔奶糖和一包点心，一家三口一起出门。

　　到了对面敲敲门，开门的果然是昨天那位大姐。

　　“秦嫂子，我叫秋韵，今天才过来看看，怕您都出门来的有点早，没打扰您吧？”

　　“没有没有，快进来，老周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小苏的家属。”秦嫂子跟旁边的男人说到。

　　周克己周科长过来打招呼：“小秋是吧，进来坐。”

　　昨晚吃饭时秦嫂子就在饭桌上说了对门搬过来的事，说苏向远媳妇可真年轻漂亮，说话慢吞吞细声细气的，斯文的很。

　　这一看果然年轻，也漂亮。

　　说着又看向苏向远：“上班去了吧？咱一块走。”

　　直接到门口换鞋：“我们上班，你们接着聊，小秋刚来有什么不知道的尽快来问你嫂子，她最是热心肠。”

　　秋韵笑着点头，接过苏向远抱着的恩恩。

　　“恩恩和爸爸和周伯伯再见。”

　　恩恩举起右手跟招财猫似的朝他们摇摇胳膊，小样可爱的不行。

　　苏向远颇有点恋恋不舍，闺女好不容易让他抱了。

　　等上班的两个走了，秦小梅把秋韵母女让进屋里。

　　“昨天没看到你这闺女，多大了，长的可真好看，这双大眼睛像你。”

　　恩恩坐在妈妈怀里，朝她轻轻一笑，把秦嫂子稀罕的不行。

　　“马上就两岁了，就是有点认生。”

　　“等过段时间熟了就好了，我家闺女上初中，早早上学去了，等放假让她带小妹妹玩，她可喜欢小女孩了，特别是漂亮的小女孩。”秦嫂子说着自己就哈哈大笑。

　　说了几句话秋韵就要抱着孩子走，怕秦嫂子要上班耽误了。

　　反而是秦嫂子喊住她：“你买菜了没，趁现在还不太热咱们去买菜吧。”

　　看来是不用上班的。

　　“好啊，我昨天就在家属院里面买了点菜，今天一点没剩了。”

　　“那个代销点东西少，只有他们上班没时间的就近在那买，出了家属院门过去一条街有个小集市，买的小菜又便宜有新鲜，只有早上有，咱们去那。”

　　“那多谢嫂子带我过去了，我刚来确实是两眼一抹黑，哪哪都不知道。”

　　“嗨，这有什么，住两个月保管哪个街角有公厕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秋韵扑哧笑了。

　　她回家拿了钱，又给恩恩带了小帽子过来找秦嫂子一起走。

　　路上一边闲聊一边琢磨着得给恩恩买个小推车才好，不然这纯靠抱她这胳膊遭不住啊。

　　想着就跟秦嫂子说了。

　　秦嫂子一听这是小事啊。

　　“集市上就有，卖的有那种藤编的推车，也好用，你等下去看看。”

　　因为抱着孩子走路太累，到了集市最先就找到卖推车的那家。

　　明年就是九零年了，买东西已经没那么难。

　　现在允许自由贸易，但是还没形成规模，附近没有菜市场，所以小摊小贩都集中到了这块地方。

　　集市卖的东西还挺多挺杂，吃喝穿用都有。

　　秋韵先挑了个推车，看推车用的是木头轮子，怕是会比较颠簸也不经用，到时让苏向远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换对轮子。

　　再在推车上方做个架子当太阳，给她闺女安排的舒舒服服。

　　要了推车，看这里还有很多竹编的篮子篓子什么的，她又挑了几样，正好买个篓子用来买菜。

　　有了推车就方便多了，恩恩坐在推车里，推车后有个小板还可以用来放买菜的篓子。

　　秋韵和秦嫂子一路从头逛到尾，菜肉都买了不少，水果也买了些。

　　上了二楼和秦嫂子分别回家，先喝水歇口气，然后买的菜该理的理一下。

　　翻出昨天买的布，想把窗帘门帘这些先做出来，这些都简单，做好马上就能挂起来用了，可是没有缝纫机。

　　看来缝纫机还是要买一台，以后做衣服缝缝补补也是要用的。

　　秋韵不是个拖拉性子，说干就干。

　　这会也不晚，昨天她在百货大楼就看到缝纫机了，又不用票，她直接去买回来就行。

　　到了百货大楼她随便看看就选中了一台，也不用什么花哨的，她只注重实用性，很快就选好。

　　跟售货员磨了一会，别人看她带着孩子，距离确实不远，又是公安家属院的，答应了找个师傅给她送到家。

　　不然她一个人确实没办法，扛不动啊。

　　又买了点针线剪刀什么的，才推着孩子回家。

　　缝纫机买回来她直接让师傅放到了小房间，这房间现在恩恩还用不到，就用来工作用吧。

　　买完缝纫机先不用，等吃完中饭恩恩睡午觉了她再做活。

　　早上买了条鱼，她怕坏了到家后就用水喂着。

　　这会拿出来杀了清洗，先把鱼头切下来做个鱼头豆腐汤，恩恩也好用汤拌饭吃。

　　她爱吃鱼，在乡下婆家人都爱吃肉，买鱼的时候很少。

　　现在自己当家做主了想吃啥就方便多了。

　　剩下的鱼身切块用盐腌着，下午再红烧。

　　苏向远中午不回家，晚上才回来吃，所以中午她们一个鱼头汤一个青菜就够了。

　　饭后陪着恩恩玩一会就哄她睡午觉了，她也跟着睡了一小会才起来。

　　把窗帘布先找出来，长短是之前买的时候就让裁好的，她只需要压边，在缝上挂耳就可以挂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