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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雾霭听澜语(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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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略施小计,自然是先来点幻术,扭曲一下景堂的记忆,方便他弄清楚为什么法术会失效前套近乎,别让他跑了。
根据他这么多年来看过的烂俗小画本里的情节,他是个世外高人,一眼相中了景堂修仙的天赋,非要收他为徒,一路套近乎请吃饭,跟相见恨晚似的。
胡澜语吃东西非常斯文,而且吃可能也不是因为饿,没吃多少就挥挥手让景堂自己吃去。
“堂儿,你命这么好,太实在也亏不到哪里去。”胡澜语半倚在座椅上看着埋头炫饭不敢抬头的景堂,开玩笑似的说。
“做人实在不是坏事,那也不要太实在了。”胡澜语话说得很突兀,扔去一条黑绳编的挂饰。
等等,他说什么?命好?骂我还是夸我呢,而且,他喊我什么,我好像,好像没告诉他我叫什么。
在景堂的目光顺着黑绳挂饰扔过来时,胡澜语就不见了。
哼,他哪是普通的狐狸精,他是狐仙,离了人群,他阖下双目,立在楼顶天台手里折扇一收一放,无端一声闷响在空中爆开,紧接着便是几道钢钉一般的黄符飕飕地飞来,胡澜语也不躲,一口烟气喷出,悠悠晃晃就化了那符。
他仍是那黏糊糊、懒洋洋的声音,琥珀色的眸子只微微一抬,也不知是否有东西映入眼底。
“玄桑,又有何事。”
空旷的天台上,胡澜语自兀道。
“一把年纪了调戏人家小孩子,臭狐狸不是你喊我来的吗。”无人,只是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空空的大楼顶上分外清晰。
“你急什么,”胡澜语眼一抬嘴一弯,笑一声“天天肖想人家活人的身体干嘛,你又用不了咯,这不是给你想办法来了嘛。”说着又懒散地一歪,倚在栏杆上。
玄桑气得一时语塞,半空中化作一团黑雾直跳脚:“那也比你恬不知耻吸人精气好,狐媚子次次坏我好事,活人怎么了,给你用个木头雕的身体下雨天吱呀吱呀响你快活吗。”
胡澜语眼珠一转,唰的一下展开扇子:“我?坏你好事?假道士你又有什么馊点子,说来听听。”
“臭狐狸,你今天调戏的那小孩,生辰八字你没看见?”
“哦……”他又摇着扇子,略一思索“嗯哼,甲辰茂辰丁酉甲辰,极好的命格,老实成那样全靠命好呗,说什么信什么。”
“那我……”
胡澜语又唰的一下合上扇子,给玄桑吓得一大跳“不行,不可能,你自己长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占那小孩的身子,辣不辣眼睛,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少废话。”
他送去的纸鹤上只写了有个合适的壳子,速来,也没说清楚。
“那咋了,你信不信我给你从这掀下去,劳资以前好歹也是美男子,倾慕我的姑娘能从这里排到六合山,这小子有灵脉的,我这一身转过去修为不浪费。”
胡澜语一个白眼险些翻个乾坤大转弯:“我呸嘞,还排到六合山,当年的姑娘排队来看的的只有我和大师兄,几个是来看你的,自恋。”
玄桑气得又跳脚“你你你!”
胡澜语笑道“诶,我有一计。”胡澜语又展开扇子,掩口低声“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定是成的。”
“那极好,臭狐……澜语,那拜托咯。”玄桑有些别扭道。
“我何时忽悠你,你也晓得我喜欢跟好看的喝酒,啧啧,那我就念个旧情吧。”
“行了行了,别装,你忽悠我还少,等你消息,来的时候吱儿一声老地方给你备酒点烟搓麻将,稍上荔枝龙眼一起。”这时玄桑一点也不别扭了,嫌弃起来翻脸比翻书快,当然他此刻只是一团黑雾没有脸就是了。
“行,今晚就给我来两瓶送我那小土包上竹屋里头。”
说罢就消失了,二人各走各的。
那也不打谜语了,玄桑本是胡澜语的同门,因为一点变故失去了肉身,这些年一直靠捏假人身子过活,而景堂命格极佳,还有灵脉,说白了命又好还有天赋,最适合给玄桑拿去当壳子,要知道这样的绝佳壳子玄桑的修为是可以保住的,不必为了防止损伤壳子自废修为。
但是玄桑先前的身体走的是霸气硬朗的风格,大冬天光着膀子练剑,扛着百来斤的东西上下山,背着妹妹翻山越岭大气儿都不喘一下的那种,景堂就一标准小白脸,老老实实的跟个死面馒头似的,细胳膊细腿,一想到玄桑要用这样的壳子面对他,胡澜语简直不敢想象,他倒不是心疼景堂,只是心疼自己的眼睛,肯定要捏一个差不多的壳子。
但是要景堂的身体做壳子,第一步就是抽了他的灵魂,灵魂没抽出来那问题很严重了。
所以胡澜语要玩一把大的。
方才是晌午刚吃过饭的时刻,现在约莫两点,他喃喃:“二零一零年十一月十一啊……十七年前,啧,这都什么天儿啊,七月头,还有小半年。”
十一月十一,景堂的生日。
另一边。
景堂爸妈长年出差,他一人在家逍遥自在。
“喂,景堂。”胡澜语突然出现在他窗台上“开窗,找你有事。”
景堂吓了一跳,慌忙开窗。
胡澜语眉眼一弯一笑,端的是如春似雨:“那个呀我看你根骨奇佳,是个修道的好苗子,要不要拜我为师教你仙法啊,哎呦呦你还在上学吧,练仙法又不费事,不耽误的,况且我们堂儿天赋异禀要练起来是很快的哦。”
又到了胡澜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话的时候了,一个温柔的皮披在身上也不嫌紧,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摇一晃摇到身前,他自然握住景堂的手摁在他膝上,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眼里似有水光流转,舌尖一舔嘴唇,便又开口:“你想学什么我都能教,你要知道我活了这么久会什么都不稀奇。”
“我……我,”景堂眼神都不知落在何处,只好盯着桌面上的作业,谁料胡澜语拈起页脚就合上“不是,我……”
“学着又没坏处,我……为师很厉害的哦,呐,叫声师尊听听。”胡澜语眼里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内心却道,真是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等的死面馒头,但凡审美正常的看着他如此表情这会儿也不是这个反应,怎么还不答应,他这张脸下可斩凡夫俗子,上可斩无情修士,死面馒头长这么大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还是没见过好看的女人。
“不是我在……嗯……呃。”景堂给那眼神盯得发毛,胡乱应了。
胡澜语略吸一口气,抬手一拈,一只烟雾状的小狐狸蹦跳着窜出,似有似无的掠过景堂的鼻尖。
“师……”
“算啦,我姓胡,你还是唤我胡先生罢,我嘛……四舍五入也算千年老妖精了。”胡澜语又忽的收起了那柔情似水的神色了,眉眼收的淡淡的,收回了手,他的体温会比人高一点,在景堂膝头留了一丝丝温热“此事暂且不要告知旁人,听好。我过几日再来寻你,既是拜了师,那我便要给你准备些……嗯,礼物。”
景堂看着胡澜语这般面容也缓过神来,胡澜语的声音太奇怪了,听着一点回不出话,却是仍不敢直视:“是,胡,胡先生,我不是……”
“不是什么”
“您是为了什么,毕竟您现在和早上反差这么大,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您忽然对我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感兴趣,这收徒的说辞又这么的”他斟酌一二“老套,毕竟哪来免费的午餐呢。”他又苦笑一下,这下终于不像死面馒头了“关于妖怪的传闻有很多,前前后后就那几种,胡先生的目大概也就那几种,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招惹了您,总不会是看我不顺眼吧。”
呦呵,死面馒头还算有点脑子,支支吾吾到现在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