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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又是江湖 ...

  •   关外有大事发生!

      那些干燥黄风,裹挟着带腥味的沙砾,铺天盖地的往外头逃着。

      烟雨中,明楼上,说书人的嘴巴里,到处都在嚼着这消息。

      “甚么大事?”

      “关外有三十七口人被杀啦!干干净净!”

      有人不屑。

      “江湖哪天不会有人被杀?哪里不会有人被杀?算个鸟的大事!”

      “杀的是龙虎镖局的哩!”

      “被杀时竟无一点声响,还是白日里有人闻着血味循来……吓!你们猜怎么着?”

      “三十七具尸体全跪在大堂!手脚俱断!死相凄惨!”

      有人坐下来,不出声了。

      关外有个很有名的镇子,叫七星镇,镇子民风彪悍,上到八十老太,下到黄口稚儿,拿把杀猪刀就敢砍马匪;

      镇子里有个很有名的镖局,叫龙虎镖局,出镖从无差错,最有名的是三年前接了一趟震惊江湖的大镖,杀的来人人头滚滚,肝胆俱裂,而后列坐阵前,高歌饮酒,时人称押镖人为“三十七豪士”。

      镖局还在,豪士却是死了个干干净净,那么镖局也就算亡了。

      又有人发问。

      “是什么人?如此残忍!”如此武功高强!

      有知情人喉头发痒,点了点酒碗,立即有识趣人贴心倒满。

      这人饮尽美酒,咂了咂嘴,语气复杂。

      “……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满堂轰然!

      又道,“一袭黑衣,绑着红头绳,使得一手好剑。”

      “你见过他?”

      “他还在关外咧!”

      嚯!

      好个嚣张恶鬼!

      有人心思浮动,年纪轻轻,如何剑术高超?莫不是使了些手段,使人断手断脚……总之,如何江湖里都是西门吹雪呢?哪有那么多,天才!

      再有的,想了想,男人都死绝了,那还剩什么?女人、孩子和钱嘛!

      听闻李虎的发妻虽是个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嘿。

      于是还有人拍案而起!

      “此人空有剑术,却心思歹毒,残害豪士!江湖如何能容他!?”

      “诸位,在下要去关外一趟,便要看看,这黑衣恶鬼在白日里还有没有那么威风!”

      “他娘的讲的好!老子跟你同去!”

      “同去!”

      “俺也一样!”

      剩下的,有人对视一眼,只是死了关外三十七个人,对上面的来说,不算大事。至于那黑衣恶鬼,只需等这批人回来……若是回不来?哼哼,那他们这些下面的就更管不着了!

      至此,一群心思各异的人趋之若鹜地奔向关外,其中,一抹红色最为显眼。

      ……

      关外,风起黄沙,打在龙虎镖局昔日威风的牌匾上,也打在来人的大红披风上。

      这样的风沙,再鲜艳的颜色也得沉下去。

      陆小凤的脸色也一样沉了下去。

      陆小凤常年在江湖奔波,有时是为了美酒,有时是为了相好,更多时候是去解决那些想躲却躲不得的麻烦。

      这次就是他最难过的情况。

      他是来参加好友的丧事的。

      龙虎镖局由李虎张龙二兄弟合力办成,后张龙为一苗地毒人所害,不治身亡。李虎便散尽家财,广招来客,独自撑起镖局,从最开始的小小镖局,到闻名关内关外的“三十七豪士”,李虎不可谓不呕心沥血。

      此外,李虎善待镖局兄弟,伤亡皆有抚恤,对兄友妻儿多有照顾,尤其是结义兄弟张龙,张龙的独子已是秀才公了。

      江湖啊江湖,江湖是出不了多少干净的人的。即使是陆小凤,也不会异想天开世上全是花满楼这般人。

      因此总有人骂李虎沽名钓誉,指不定私底下藏着些什么,但这些年,也没见真有人查出什么来。

      这样的人,就算陆小凤不认识,也得为对方的惨死大呼可惜,更何况上月才和他吃过酒呢?

      唉!

      陆小凤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又重情义,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他收起披风,最后看了眼牌匾,便大步迈向镖局。

      门口只有个老瘸子杵着拐,正愁眉苦脸的守在那,时不时还扭头往里看,光景十分凄惨。

      他一扭头,见有个拎着大红披风的来,眼睛一红,就“啊啊”地挥着拐杖要过来打人。

      陆小凤侧身一躲,扶了把没打到人自己险些跌倒的老瘸子,仔细一看,大惊失色:“张老伯!?你的腿怎么瘸了?”

      张老伯原名张琦,并非七星镇生人,据说是李虎先年押镖,途径某地带回来的。

      此人性格谦和,和镖局中人相比又有些墨水,于是很是担了段时间李虎那侄儿的蒙师,此后又成了管事,很受李虎信赖。

      此时却杵着个拐,形容狼狈。

      张琦认出了陆小凤,又是作揖又是摇头,只是“啊啊”的叫着,不住地往堂里看。

      他张着嘴,里面却只剩一团烂肉。

      陆小凤的嘴唇抽搐,他的心里有一千句一万句想要骂出来的话,但是最后只是拍了拍张琦的手,黑着脸走向了那个地方。

      一进大堂,便听到一声斥骂。

      “无礼狂徒!”

      一位不过十五、六的少年涨红了脸,气得手直抖。

      他正对面,一群五湖四海赶来的“义士”面色不训地盘踞在那。

      有人粗声粗气地笑道,“无知小儿,莫要耽误爷们查案,还是回房念你的三字经去吧!”

      话落,便引起哄堂大笑。

      张守义攥紧双拳,目眦尽裂。

      查什么案要去内帷和库房!?不过是欺负主事人死尽了,只剩一些老弱妇孺罢了!

      若不是恩师收到消息,及时为他置办马匹,令他能披星戴月地赶回来,只怕棺材又要多几副!

      张守义内心悲愤难当,他年幼失怙,是叔伯婶婶抚养长大,外人如何说道,他这个当事人还能不清楚家里人对他如何?

      现在,镖局有能为的被屠戮殆尽,剩下的,要么请辞,怕血溅到身上,要么卷了银两潜逃,最可恶的,便是眼前这种闻着腥味寻来的吸血虫。

      他只恨自己身子骨弱,既杀不了“恶鬼”为叔伯报仇,也奈何不了这些江湖“好汉”!

      陆小凤就是这时候来的。

      “我来迟了,不曾拜会主家!”

      听见熟悉的声音,张守义红了眼,颤声道,“陆大侠!”

      陆小凤拍了拍张守义的肩膀。

      “我来的晚了,不识礼,不通义,但还有些良心,是该上柱香的!”

      话音未落,已有些还要点脸面的人红了脸。

      他们竟是连柱香也等不及上的!

      张守义动容,重重点了头,转身抹了把脸,亲去取了香给陆小凤。又有一神情疲惫的老妪,满怀感激的帮着接过红披风。

      待郑重上过香,陆小凤仿佛才发现了另一群已等的不耐烦的人。

      他晃晃悠悠作了个揖。

      “哦哟!是我不细心,没见过诸位!”

      “诸位‘义士’聚在这儿,想必那黑衣‘恶鬼’已伏诛了罢?我脸大,替小侄谢过诸位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应答。

      有一大汉耐不住,厉声道,“陆小凤,看来你是非要找这个麻烦了!”

      对面无奈地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走向那人。

      大汉心头一紧,只见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扬起一个有些冷的笑。

      “陆小凤向来是不喜欢麻烦的,但是麻烦总会找上他,更何况,帮朋友一些小忙又怎么算的上是麻烦呢?”

      他环视四周,“那我就不送了,诸位,请回吧!”

      陆小凤不再看他们。

      他已不需要再看了。

      纷纷扰扰来的虻总不过想要乘机吸点血,是决计不会强抢手里握剑的苦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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