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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初查端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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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卿看过一遍之后,反复斟酌挑选,拿走了一部分。
沈世欢等二哥哥走了之后,吩咐冬喜去找了几个工匠重新翻修一遍院里的小荷花池塘,扩建大了一倍,种下荷花,买了些鱼苗放进去养。
……忙活了几天,做完这些后,小七也差不多外面踩好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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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东下正巷琴声悠悠,混沌摊、粉面摊位等街边小店陆续收摊回家,混沌店家的五岁小女孩跟在奶奶身后,声线软糯:“婆婆,我明日还要来听曲子。”
忙着收拾碗筷到竹笼里的奶奶听了,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传出曲声的大宅院,又继续低头忙碌,宠溺的地回答小孙女的话:“好~婆婆明日还带你来。”
时至亥时,经过东下正巷的更夫照常地叫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卓府依旧夜夜升歌,到午夜不歇。
更夫每每经过卓府,都不自觉地泛起好奇和艳羡之心,传到街外的笛琴之音悠长婉转,若被献曲献舞的伶人舞姬围在中间……其中滋味恐怕能让人醉于云端吧。
卓府里的一间庭院内,中间筑有三阶大平台,平台三面外围放置长条形状,外观图形精美的陶艺花池,花池内种着鲜花作装饰,平台以外种满花树,各色鲜艳的花朵长满篱笆墙。
灯笼烛火明亮,天然花香弥漫,将此庭院打造成花之仙境的人,现在坐在平台上的首位,他是工部军器局的干办官卓松临。
卓大人喝得烂醉如泥,已是醉生梦死之状,陶醉地盯着前面穿着华丽偏偏起舞的舞姬,左右坐着两排伶人伴奏,音律悦耳,她们个个都是浓妆美艳,身姿婀娜的美人。
修罗殿暗卫统领飞鹏毫无声息的移步至院门,头顶上牌匾写着花舞轩,他算准了时机,抬起手轻轻一挥,埋伏于檐上,花坛隐匿处的暗卫悉数涌出。
修罗殿的暗卫们动作迅猛有力,捂嘴打晕套麻袋等一系列动作轻巧熟练,瞬间控制住了除伶人舞姬外卓府上下所有人,愣是没闹出一点异样动静
伶人舞姬似早有预料般没有一丝惊慌,没有因为这场无声的抓捕而停下,更没有一丝被打断的间隙,继续奏乐起舞。
唯一的变化是再也无人观赏,卓府上下所有人都不动声色的被抓到了狱刑司里,乐人舞姬们照着往日的时间安排日复一日地继续在卓府表演,似乎是为了……掩人耳目。
萧景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不顾重伤策马兼程赶回皇城,劳心费神的调查乌桓族密谋的火药一案,同党竟是工部军器局的官员!
拂晓,天光大亮,狱刑司的地牢里则是黑漆漆的一片,萧景安和太子萧烨陆续到达关押着卓松临的那一间地牢。
卓松临酒气渐渐散去,狱卒提起一桶漂浮着冰块的水,举过他的头顶往下浇,忽如其来的刺骨冰冷让他猛地一激灵,狰狞地扭动身躯躲避,加上醉酒初醒后的头疼欲裂,他暴怒想骂粗口。
狱卒见状扇了他几个耳光,不给他一丝丝骂太子和王爷的机会。
卓松临被打得脸歪嘴斜,说不出一句话,懵里懵懂的以为自己还在府里,想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这样对他,他努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隙。
直到两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在脑海里缓冲一会后,才彻底反应过来那是王爷萧景安和太子萧烨
卓大人这才开始慌张无措,无论怎么用力手脚都像没有不听使唤般动不了分毫,直到绳子勒出的痕迹越来越深,他才慢慢明白过来自己被绑住了。
太子满脸厌恶的看着他,语气比刚才那桶水还要冰冷:“卓大人既然醒了,就开始审讯吧。”
“审……审讯?”卓松临哆嗦出声,不仅仅是因为冷,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和恐惧。
萧景安见卓松临还是一脸茫然无知的样子,不由地有些恼火,“卓大人看着还不够清醒,那就先上一套刑具吧。”
狱卒们在狱刑司工作久了,罪犯审多了,最知道王爷什么话对应的是那几种刑罚了,他们动作极快,卓大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就已经痛的开口惨叫了。
整个地牢都回荡着卓大人的惨叫声……
卓松临痛的受不住了,可狱卒接不到指令,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加重力度。
卓松临没有办法,只能努力回想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脑海里有事情闪现而出,只有这个最有可能了。
“硫……硫磺。” 为了减轻痛苦,用尽全力张嘴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近几年蛇灾严重,他们军器局赶制提炼硫磺,为此柑淮县的百姓还给了他不少酬谢。
除了这件事情外他算得上是个恪尽职守,清正廉洁的好官了。
他声音一出,太子就抬手示意狱卒们停手,“卓大人老实交代,也能免去不少痛苦。”
卓松临痛感减轻一大半,大口喘息,但他无比震惊,还真的是因为这个!
他看着太子和王爷严肃狠厉的神情,赶紧回想那件事情的细节,还好是因为这个,他说清楚了顶多也就是一个收受贿赂的罪名。
卓松临知道他们在等自己交代,也不敢缓和太久。
“近年来,京城西郊的丰泰山上毒蛇繁殖蔓延到山下的柑淮县,百姓受毒蛇侵害死伤无数,只能买上大量的硫磺撒在家中各个角落……”
太子萧烨冷声呵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没上报官府?京城收不到一丝讯息,你们军器局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并加大硫磺产量供到药房的?后来知道了此事为何又不上报朝廷?”
卓松临气息微弱,哭诉道:“因为这件事是柑淮县的县令陈宥私下找卑职诉说的,大致在昌朔四年二三月左右,陈知县求卑职加大硫磺产量救柑淮县百姓于水火。”
他说到这,着急表达自己的心急为民的态度。
“卑职听了便亲自去到柑淮县了解情况。陈知县盛情接待卑职之后,全家下跪求卑职帮忙隐瞒此事,因为丰泰山的毒蛇,卑职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近百人了,陈知县哭诉担忧上报朝廷会被革职,全家遭罪……卑职也只是见陈知县可怜,便心软答应了罢了。”
当时陈知县说的,他感同身受,他卓松临才华斐然,进士出身却只能在军器局里当个干办官,连参加朝会的资格都没有,上司只提拔自己的亲信和学生,还骂他不知轻重榆木脑袋。
陈知县和他一样升迁无望,何况陈知县低声下气的求到他跟前,还有银子做酬谢他怎么能忍得住不帮这个忙。
太子不信地冷笑道:“说得如此好听,那你府里养乐人舞姬的银子是哪来的?”
卓松临被问噎住了,但一想到不说的下场,“……是陈知县私下给我的,说是因为两年来卑职的大义之举,供销到柑淮县硫磺救了蛇灾中的百姓……”
王爷和太子在狱刑司地牢是审了一上午,只拿到了一个账册里面记录着供销到柑淮县各大药房的账单。
“皇叔,你真的信卓松临不是乌桓族同党或受人指使的吗?”太子跟着萧景安出了地牢,他忍不住问。
“不信。”萧景安步伐沉稳地走着。
审讯出来的东西还不足够查出火药下落,反而知道了乌桓族人这么早就开始了谋划,拿到了大量硫磺,按账册里的重量次数预估,做成的炸药恐怕能够炸毁整个京城。
他很少全然相信一个人,正常他审讯都是用尽手段逼迫犯人说出所有能说的和不能说的。
萧景安:“两年多的时间,恐怕乌桓族人早就做好了能瞬间摧毁京城的火药用量了,而我们对此事线索所知甚少,不能把时间浪费一个做硫磺的人身上,需到丰泰山调查蛇灾的真相,顺藤摸瓜找出乌桓族人制作火药的窝点。”
太子听了有些着急愧疚:“都怪我们在京城没有做好监察,没有一丝警觉,还要等皇叔辛苦打完仗回来才发现。”
萧景安不懂怎么安慰,他只是说道:“不怪你们,只是敌人太过阴险狡猾罢了,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在他们找到方法把火药运入京城前,找到他们私制火药的窝点。”
太子点头,“好。”
太子一细想此事就免不一阵后怕,若不是皇叔抓到刺客拷打出火药这一信息,他们还不能发现军器局加产硫磺的这些猫腻。
王爷和太子在狱刑司简单吃了午饭,太子便带领一队人马去丰泰山调查,而萧景安则留在京城处理点事情,安排好全城布防的工作,不给一点乌桓族人运火药入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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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娄带工部尚书陆舟到永安王府的书房,陆尚书第一次单独到王爷的书房议事,未免有些紧张,不过他现在大约知道王爷找他是为工部历年提炼硫磺,分销到个大药房一事。
陆尚书观察到王爷书房布局陈设多年未变,宽敞空旷,只有置于东南方向的一方书案座椅和立于左右墙边的几排书架,寥寥几件家具所占之地不足书房面积的三分之一,书房里的另一侧空无一物。
除了王爷那张座椅外,书房里没一处可以坐的地方,之前和朝中大臣来王爷书房议事,无论时辰长短他们所有人是站着的,所以在大臣心中一致认为王爷冷血,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