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靠拆机器人破案》海墨砚舟

3、工作

　　母女两人回到家，祝莹莹开始准备晚餐。
　　韩家有厨师和家务机器人，然而祝家没有家务机器人，也没有智能化家具，洗碗机还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只能按键操作。
　　韩静也想学做菜，以后总是要自己做菜吃饭的，故而她站在祝莹莹身边打下手。
　　祝莹莹洗菜、切菜、开火倒油，猪肉切片扔进锅里激起热油劈里啪啦的跳动，随后她挥舞铲子把猪肉炒出油，再有条不紊地放卷心菜、盐、醋等等，来回翻炒。另一边又煮着鱼汤，咕噜咕噜地冒着香气。
　　韩静被香气勾住了，拿了个勺子，先盛了一碗鱼汤喝起来。
　　“这个鱼汤比机器人炖得好喝多诶！”
　　韩静三四口就喝完了一整碗，祝莹莹笑道让她再多喝些。
　　晚饭过后，韩静回到房间，她点开手机看招聘信息——摄影专业在现在能做什么工作呢？
　　她在招聘软件上输入了自己的信息。
　　首先弹出来的推荐岗位是AI视频剪辑，负责剪辑AI拍摄、合成的视频。成片要符合当下的流行风向，又要具有特别的创意表现，还得有审美能力做后期配乐；完成剪辑后，还得发布到公司多个平台的账户上，并且兼顾账号运营。
　　那么多要求！
　　那给多少钱呢？
　　韩静定睛一看，全职的月工资是三到四千元。
　　她虽然没有工作过，但知道政府给失业人员发的基本补贴每月就有一千五元。这份工作的工资不高，但居然还是热门岗位，软件上显示今日有上百人投递。
　　韩静再往下滑，又看见一个视频剪辑员。
　　这个岗位是为存储记忆的客户剪辑素材，客户会带着摄影眼镜，记录下自己与家人、朋友或爱宠的相处，也有纯粹只是记录自己的日常生活的。员工要做的就是按照客户的要求，把没拍好或者不喜欢的内容删去。
　　因此，无需审美或创意，只要按客户要求办事即可，工资更低，月工资是两千，不过胜在工作时间短，日均四小时即可。
　　韩静有些意动，她的毕业论文还需要修改，所以她并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工作上。但是，她点进评论区一看，高赞用户的骂声穿过屏幕扑面而来：
　　千万不要去这家公司干活！！！我说这么简单的工作为什么要找人，而不是AI做呢？？！因为这家公司的客户巨巨巨烦人，要求多得想上天！没钱就不要那么多要求啊！
　　本来就是买了最便宜的记忆存储服务，就那么点存储空间，哪能什么都要啊？一天上班四小时，正经活四十分钟就能干完，剩下都是在和客户扯皮，你还不能和客户吵架，一吵架就扣一百！朋友们千万不要去！！！
　　这条评论下，又是一连串的“顶顶”，还有很多人说要举报这家公司扣工资是违反了劳动法。
　　原来这工作是包含在记忆存储服务内的一部分，记忆存储可不便宜。
　　因为很多科技公司都在研发如何把人脑的记忆上传到网络中，让上传记忆的死者或是植物人可以通过网络和家人获互动，称其为“重启人生”。相信这类项目的民众，就愿意为周边服务付费。
　　比如这个公司，就打出了“记录今天，就是留住昨天”的口号，让客户自己录下想上传的内容，保证可以存储一百年，并且和“重启人生”的相关公司优先合作内测。
　　韩静退出了界面，她不喜欢这份工作，因为她并不认为这是真正的上传记忆，这其实就是普通的视频素材。公司只是按照客户上传的视频，做一个还原的网络梦境，然后让客户带上模拟眼镜或头盔，进去大梦一场罢了。
　　她再往下滑了滑，没有看到其他类型的岗位了。她心里遗憾，但也能理解。毕竟现在的影视剧都是AI合成了，制作方偶尔请真人演员出个实景都要发新闻通稿宣传是诚意之作。
　　韩静在选项里去掉自己的专业，选择了不限行业，再重新设置了范围，选择学校和祝家附近。
　　软件更新了推荐岗位后，韩静一股脑地投了四十多份简历。她选择的都是兼职四到六小时的岗位，月薪二千左右，剩下的时间准备毕业论文。
　　接下来两周，韩静线上面试不停。
　　祝莹莹也同样在找工作，但是她已经年近五十了，实在不好找工作，自己也没什么亲戚门路。
　　早年间，还有两家堂亲留在村子里，但是没有文化和技能的普通人在AI时代实在辛苦，孩子又没有考上首都的学校。她们就将房子出租，举家搬到孩子读书的北方小城去了，靠租金在低物价的北方小城过得也不错。
　　最终，韩静决定去一家奶茶店打工。这家奶茶店就在她大学附近的商业街，每天工作六小时，月薪二千五百元。韩静之前去过，店内环境干净，主打的就是真人服务，而非机器人。
　　学生是最支持企业招聘真人的群体。在学校附近开店，如果是真人服务的店面，价格即使是贵上一倍，也依旧会有人消费。
　　找到工作后，再过一周就是除夕了，韩静跟祝莹莹学做菜也小有心得了。
　　除夕夜的饭菜是两人一起做的，四菜一汤。饱餐之后，韩静裹着兔子毛毯和祝莹莹一起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升起来的烟花。
　　过年啦！
　　离开韩家已有半个多月，她突然发现，自己又重新能感知到“轻松”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了。
　　而韩家此刻的年夜饭却并不轻松。
　　韩家老三，博士毕业留任军校的韩亭，一句话把韩亦盛顶得食不下咽。
　　“哦，我还能来吃年夜饭呢？还以为韩家没我这个人了。”
　　她对韩亦盛让韩静离开的决定不满。
　　祝莹莹如何处置，是韩亦盛的事情，韩江雪如何安排，也是韩亦盛作为母亲的事。
　　但是韩静，这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小了韩亭六岁。母亲工作繁忙，大姐和二哥又年长她们许多，有自己的家室。韩亭说自己是韩静的半个家长，这绝不为过。
　　韩亦盛让韩静一个人搬出去生活，还不给她钱，事前也没有和家里任何一个人商量过。
　　这在韩亭看来，就是母亲把对祝莹莹的火发到了韩静身上。
　　“你怎么和母亲说话呢？”大姐呵斥道，怕韩江雪听了这话心里介意，她瞪着韩亭，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
　　韩亭毫不畏惧，她不像韩静，是一个会逆来顺受的人，她从来都是保护韩静、逼着韩静去主动的人。
　　韩亭说：“怎么了，我不能说是吗？只是说说话，这就算上我不尊重母亲了吗？”
　　“我给她选择的机会了，是她自己要走。”韩亦盛冷声道。
　　韩亦盛心里不是对韩静没有感情的，但她不能翻脸把自己的决定轻易推翻，更不能由着韩亭在一桌亲戚面前顶撞自己。
　　一室寂静，韩亭猛地起身离席，椅子在地板上拉出刺耳的声音。
　　席间还有大姐五岁的女儿，不明就里，奶声奶气地问：“三姨为什么生气呀？是因为四姨不在家吗？”
　　满桌尴尬，没人想说话，孰料韩江雪对着孩子开口道：“对。因为你四姨不在家，你三姨只是因为想她了，而不是对姥姥生气。吃饭吧。”
　　她神色坦然，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饭后，韩家大姐拿着水果和点心主动去韩亭的房间。
　　韩亭斜依在床边的沙发上，茶几上扔着一把橘子皮和果核，看样子是已经吃了不少水果。
　　“你怎么还是说话那么冲？让母亲下不来台，她就算想过年问问小静的情况，都不好开口说了。”
　　“哦，我看她对祝阿姨倒是高抬贵手，对小静居然那么苛刻。”
　　“那不然呢？保姆偷偷换了孩子，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吗？小静和江雪都要保祝阿姨，母亲不能动她，否则两个孩子心里对她都会有怨气。你如果实在担心她，趁着放假就去看她、给她一些钱，后面等母亲气消了再说。”
　　她当然想到给妹妹转钱了，可是人不收呀！
　　韩亭拿起手机，点开自己和韩静的聊天记录给大姐看。韩静没有接受她的转账，也不肯答应韩亭过年回来和母亲服软。
　　大姐看完聊天记录，这下是真感觉惊讶了。四个弟弟妹妹里，韩静是最听话的那个，她没想到韩静的态度会这样决绝。而且，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孩，拒绝股权和信托，也要走得那么坚决吗？
　　大姐原先的想法也是过年带着韩静来见一见母亲，再过几个月，等韩静毕业了，就找个闲职安排她进家里的公司。再过一两年，母亲气消了就好了。
　　韩亭说：“大姐，我是担心小静啊，她从小就是把话憋在心里不说的人，真下定主意又倔得很。以前我看她这样就来气，觉得她小家子气、含含糊糊的。但现在要是我坐在她的位子，我也会心里也会说不出的难受啊！”
　　大姐没说话，她坐在韩亭身边，若有所思。
　　韩亭继续游说大姐：“还有顾启航，他一知道身世就马上和小静分手了。要不是小静喜欢他，他算个什么东西？本来就是顾家求着母亲要进军队的供应商库，他还敢翻脸不认人了！你说说小静心里要多难受？！”
　　“分了也好，早点看清对我们都是好事。”大姐缓缓道，“你不要和母亲再吵了，她心里对祝阿姨是有恨的，这个事情需要时间。而且，江雪刚回家，不好让她对家里有隔阂。”
　　韩亭点头道：“我知道，我明着说呢，她不会难受，我背着她和母亲说，那她才难受呢！”
　　大姐笑了，温言劝韩亭无论当面还是背后都别说了。她又和韩亭约了大年初三的下午，两人一起去祝家看韩静，和她好好聊一聊。
　　转眼就到了初三，大姐和韩亭没和其他人说，带着礼物和存了五万元的不记名银行卡直奔祝家。这天正是个晴天，两人走进祝家院子时，韩静正在客厅的窗边研究烤箱，她想试试看自己做蛋糕。
　　韩亭看见窗边自家妹妹的小脑袋了，埋首在机器盒子前捣鼓什么呢？她偏不敲正门，走到窗边叩了两下玻璃窗，看见韩静被吓了一跳，这才笑眯眯地从大门进去。
　　“小静，怎么大过年的在家拆铁盒子呢？小时候爱玩这些，现在还是没玩腻啊？”大姐笑道，把礼物交给慌张来迎接的祝莹莹，“祝阿姨，新年好。我们今天来，是有些话要和小静单独说，您方便吗？”
　　祝莹莹连连点头，识趣地说自己要去二楼收拾衣服，把客厅让给了三人。
　　韩静见到大姐也来了，心里有些虚，低低地叫了两声“大姐”、“三姐”，然后贴着韩亭坐下了。
　　大姐苦口婆心道：“小静，我也就直说了，这事错不在你，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呢？母亲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如果她真要你走，根本不会给你两个选择让你选。你非要离家，那就跟大姐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好吗？”
　　韩亭见韩静面有难色，抬手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无论你说什么，今天只有我和大姐知道，我们都没有和其他人说今天要来看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韩静说：“我就是......我觉得自己不配留在家里，我做什么都达不到母亲的要求。而且母亲说我要是走了，就不起诉祝阿姨。我、我就赶紧答应了。”
　　问题就出在这了。
　　韩亦盛是试探韩静心性，看她是否重财、重前途胜过亲人，以决定以后如何对待韩静和韩静的婚事。
　　至于韩静到底知不知情、祝莹莹如何处置，其实不重要。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而祝莹莹又太软弱、太好拿捏。
　　如果她当年带着韩江雪一走了之，离开首都、甚至隐姓埋名出国，这个事情可能永远找不到答案了。可是，她即不舍得亲女儿，又不舍得韩江雪浪费天赋，跟自己吃苦。
　　但大姐觉得这些事情不好和韩静讲得太明白，否则韩静会恨韩亦盛。
　　所以她说：“是母亲正气头上，你想想如果你是她，你的孩子被人换了，你得多难受？还有，我听说江雪也求母亲不要起诉祝阿姨，她答应了，这事你可以放心的。”
　　韩亭点头道：“你有这种想法，是母亲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我去军校以后，家里也没人可以帮你和她吵吵架。但是小静，你不要怪母亲，她一个人撑起集团、撑起这个家，过得很难。”
　　韩静眼眶红红的，她埋头盯着自己裤脚，忍住泪意。
　　大姐再接再厉，继续说：“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写毕业论文，顾家人落井下石，看清了就好了，别难过。等你毕业了，先到大姐这里来上班，怎么样？母亲那边，我会去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