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预言 ...
-
庄严的图书馆。巨大的拱顶尖端上，无花果徽章闪闪发亮。
伊丝的手握着钥匙，金属在手心传来轻微震颤，距离那道门越来越近了。
本杰明带路，他们绕进三楼尽头的书架后。那扇门藏得很深，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这门很破旧，边缘都翘起来了。离得很远都闻到一股木头朽坏的味道，钥匙插入锁孔扭动的那一刻，发出了轻微的咔嗒声，封闭结界被解开，厚重的木门吱呀推开，露出一条蜿蜒向下的阶梯。
他们交换了个眼神，阿米尔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石阶，伊丝跟在中间，本杰明走在最后。
阶梯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房间，房间中央的石台上，静静躺着一本古老的书籍。
本杰明快步走上前，用手抹去封面上的灰。它的皮革已经龟裂，边缘泛黄，但依然能看出那上面镶嵌的银线组成的图案：一棵树，枝干向上伸展，如同渴求水源的根须。
——弗洛德编年史？
他看清书名的一瞬，怎么可能，这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他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更幽暗了。从书页翻动带起一阵微风，浓郁陈旧的气息铺开来。
他悄悄读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中回响。
——原初女神并非陨落，而是......分裂了？
他话音未落，古老的文字忽然在书页上闪烁。忽然脑子一阵晕，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伊丝？阿米尔的声音变得模糊，越来越远，墙壁开始震动，火光摇曳。现实的边界正在消解......
再睁眼时，她已站在一座陌生的庭院中。
冰冷的石砖，寂静的墙垣，四周是一座黑白色庭院。而那道在她梦里的黑影，它此时正坐在旁边，一同在这庭院里，一个落英的树，流淌下白色的花。
那个身影，并不陌生。它抬起头，竟露出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你的所有疑问，我会给予你解答......
黑影慢慢低语着向她铺展开她未曾知晓的命运。那不是言语，是呼吸，是香，是火，是血，是雪，是她尚未学会理解的全部语言——但她听见了。
光中跪下的身影，手握火焰编成的冠冕，献祭一切，却为从未犯下的错而赎罪。
夜里，白鸽喃喃低语。以药为诗，只为唤醒沉睡的神明。空白的祷文，写满无望。
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用微笑掩盖的悲伤，温柔到腐烂。一只鸟，却拒绝飞翔。
他换过无数张面具，将每一道伤疤都藏进镜中，最终迷失在无限的自我。
火焰吻过她的发丝，那女人在火中起舞，把爱与毁灭混成沉默的歌。
那人沉睡于一座石椁中，胸口破裂，流出无数疑问与等待的余烬…
——等你准备好了，再来找我。
可周围什么都没有，难道是从自己身体里飘出来的？
她想再看一眼那座石椁，但四周景物开始变淡。风与落花都停住，整个庭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景象慢慢混成一团黑雾。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远远传来，虽模糊不清，却执着不停。
——......伊丝？能听见吗？
有人在叫她。那声音逐渐清晰，从很远的地方一点点靠近，像是在穿过水面。
——喂～你到底醒没醒啊？
眼前的黑雾突然裂开一道缝，光涌了进来。伊丝睁开眼，头有点晕，喉咙干得像沙子，试着动动手指，很好，还有知觉，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天花板，窗外天还亮着，隐约还能听见附近修道院孩子们的念书声。
——哎哟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身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阿米尔坐在椅子上，正往这边凑，脸上的神情松了一大截。
——刚刚喊你半天都没反应，我都准备叫人来了。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门口，在看有没有被人听见。
她缓了缓才开口。
——我......怎么了？
——你在图书馆那儿突然晕了，我们吓了一跳，就先把你送到这边来了。老达刚走，他写了封信，就搁你床头那儿。
她侧头看去，床头柜上放着一壶水和一张折着的纸。
梦境如果不肯离开，就让它成为你醒来的部分。护身符我重新注了能量，记得多握一会。
......下次吃完饭别忘了刷碗。
——达。
那行字迹和平常一样工整，但比平时的批注字迹锋芒要温和不少。
把纸折好放在枕边，摸向胸前的十字架。熟悉的吊坠正安稳的贴在心口，被体温暖的温热。
这是养父达米安送她的成人礼物，里面注满了魔力，每当握着这个护身符，心里就没那么乱了。定了定神，打量了下四周。
白床单，简单的陈设，是教会的休息室。门边的守卫纹丝不动，目光警觉地盯着这里。
记忆海潮翻涌推进，图书馆，泛黄的书页......明明刚还在图书馆禁区，看着那本书的时候，突然一股莫名的眩晕感，一下子就坠入了深渊。冷汗涔涔，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有什么东西在作怪？
用力握住护身符，指甲掐进掌心......不敢细想，抬头看向阿米尔，勉强挤出一点笑。
——那个，那本书，后来怎么样了？
——啊，那玩意？阿米尔手一摊，本杰明带走啦。他说那是教会重要财产，得好好封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旦看上什么东西，就别指望他放手。他边说边撇嘴，反正老达也说了，让你休息几天再去找他。倒是一点都不慌，看来也没那么急。
话刚说完，门就开了。本杰明正巧从门口走进来，阿米尔还想再补几句，但和对方对上眼的那一刻，就闭上了嘴。
伊丝看着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换，立刻就明白了：这回，果然是本杰明赢了。
——好了，进来吧。随着胜利者的话语，一位修女端着个银盘进来，他继续说，导师那里，我会解释的。
说着便伸手去扶伊丝起来。
——哎行吧行吧…阿米尔嘟囔着，抱起胳膊往一边站开，失败者退场。
伊丝顺从地被扶起，动作还有点慢，指尖捏着胸口的护身符。修女把盘子端过来，盘中放着一把小剪刀、一块布和一盏亮着微光的圣灯。
而本杰明站在一旁翻开教义集：
——按规矩，先做个小检查。
盘中剪刀的冷光让她心中一惊。又是这个检查......每次噩梦后，教会总要用圣灯灼烧她的指甲，可谁也不说到底是在干什么......但抗拒也没什么意义，还是把右手伸出，修女握住她的手剪下点小拇指的白色指甲，收在布上，送到点燃着圣光魔法的灯下，短暂的停留后白光亮起，修女起身。
——未见异常。
本杰明终于抬起眼，用几乎称得上真诚的微笑看向伊丝。
——很好。看来真是累到了…话锋一转，他又换了个语调，不过梦魇这种事不能轻视，我已经给达米安先生讲过了，你就先住在教会里静养一下，做个初级梦境净化，如何？
——......我可以试试。伊丝小声说。
阿米尔在一旁叹了口气。
——那我也留下来，反正我可不放心这里一帮神神叨叨的大人物把伊丝给吓住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