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朵花》樱见町37号

33、第 33 章

　　祝春和在大四上学期就向安教授提交了自己的论文初稿，在得到教授用心批注的修改意见后，他认真比对修改意见进行整改。安教授询问他下学期的实习计划，祝春和至今仍在犹豫，该将简历投向哪个公司。

　　韩胥早前已经向他提过许多次，邀请他加入韩安科技的维修团队。韩胥细致地分析了自家公司与兴达科技，各自的优势和劣势，又笑眯眯地添上一句：“希望你来，也是我的私心。”但祝春和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不想将私人关系带进工作的地方，即使理智上认为韩安科技的技术基础能让他学到更多的东西，仍然犹豫不决。

　　安教授看穿他的犹豫：“因为韩胥，所以犹豫。”

　　祝春和不好意思在教授面前袒露私人感情，看着对话框里出现的消失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如何回复，无论说对或者不对都显得有点奇怪。好在安教授没有在意他的沉默，继续道：“我会给你保留一个韩安科技的实习名额推荐，你可以考虑一下，等到期末考试结束给我答复。”

　　“谢谢教授，我会认真考虑的。”祝春和一字一顿地敲下回复。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祝春和索性抛开期末以外的事情，先专心致志地准备期末考试和修改论文。

　　门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是刘乾回来了。祝春和朝他摇晃手臂，“刘乾，今天怎么样？”在刘乾和班导的拉锯战中最终还是刘乾取得胜利，顺利更改了论文题目，重新挑了研究方向，现在刘乾每天都早出晚归，整日泡在学校实验室里，祝春和也难得能在家里与他碰面。

　　刘乾拖着疲惫地身体往屋内走，直挺挺地倒在沙发上，“很好，实验研究进程很快，我的论文有希望了。”

　　“真的？那太好了！”祝春和衷心地为刘乾感到高兴，抬手拍拍刘乾的肩膀，问他要不要抽时间出去庆祝一下。

　　刘乾把脸一抹，重新从沙发上爬起来，无奈地朝祝春和摆摆手，“不行啊，最近实在抽不出时间。”祝春和知道刘乾说的是真话，慢慢歇掉小心思，只好说：“那就只能下次再约了。”

　　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的目标勤勤恳恳地努力，为即将到来的毕业做准备。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与韩胥见面的祝春和急急忙忙地向外跑，临近学校门口的时候听到喇叭声响起。赶忙朝声源靠近，“韩胥！”韩胥早早在车门旁等待，一看见他便拉住他的手去看藏在跑车后备箱的惊喜。

　　祝春和跟着绕了一圈，韩胥神秘兮兮地打开后备箱，几个摆好姿势准备跳舞的小机器人出现在祝春和眼前。

　　这什么奇怪的惊喜啦！祝春和看着小机器人在指令声后开始跳舞，捂住嘴尽量不要让自己的笑声变得太响亮。这是在干什么，谁能救救他啊！机器人最后摆出“LOVE”的字样，他已经忍不住将脸捂住。

　　韩胥气定神闲地向他介绍，这是公司新研发的机器人，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能逗人开心。

　　“除了跳舞，还能讲相声、编排小品，很适合逗闷子的一款陪伴型机器人。”祝春和实在好奇，这样的机器人也会有市场吗？毕竟现代热销的机器人都是实用型的。

　　韩胥肯定地对他点头，只要有人研发就一定会有市场。

　　他们上车，祝春和仍在回味刚才劲歌热舞的机器人，好奇地询问他们接受的指令信号是什么。韩胥朝他弯了弯眼，说：“看到你就开始跳。”祝春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不是，那他们不会围着我不停跳舞吧。”

　　韩胥当时说：“不会。”但是当天晚上祝春和的梦里是跳了一个晚上舞的小机器人，第二天醒来脑子仿佛也跟着蹦了一晚上。

　　招架不住的祝春和打电话严肃警告韩胥，下次不要再准备那么容易洗脑的惊喜了，实在太可怕。

　　韩胥认真地回复：“收到。”

　　随后他问祝春和，想不想去看演唱会。

　　演唱会？祝春和开玩笑道：“该不会是机器人演唱会吧。”

　　韩胥一本正经：“如果你想看，我也可以为你投入研发。”

　　“那还是算了吧！”祝春和紧急拒绝，在心里偷偷嘟囔，韩胥现在越来越喜欢逗他了，跟他开一些无厘头的玩笑。

　　“好的，那就算了。”韩胥从善如流，“这次是正经的演唱会，我托人去买的票。”

　　“哎，你居然会有喜欢的歌手？”这属实让祝春和感到意外，毕竟就他来看韩胥是个彻头彻尾的娱乐绝缘体，做饭是为了提升生存技能，学习各类兴趣爱好都只是他接受的精英教育的一环。

　　“不是我，是你。”
　　这么说来倒比较——
　　“我？”祝春和茫然地发出疑问，他喜欢的歌手，什么歌手，他不是只有一个比较喜欢的歌手最近在海外演出，等等！他突然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的声音，“你是说，你买到了河村的演唱会门票？”

　　“是的，时间在你期末考试结束以后。”

　　祝春和晕晕乎乎地抱紧手机，“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他已经喜欢这个歌手很多年，身在别青县娱乐活动一向不多。他第一次听到河村的歌还是在祝妈妈的随身听里，后来祝妈妈把那个随身听作为奖励送给他，河村的歌被保留下来，成为很多个难眠的夜晚里他的慰藉。

　　“当然不是，春和。”韩胥的声音很温柔，“我会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祝春和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要当我的圣诞老人吗？还是全年无休的那种。”韩胥毫不犹豫地说是，他当然可以。祝春和捧着手机重新栽倒在床上，河村的演唱会，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原来也可以离他那么近，仿佛只需要伸伸手，就会有星星掉进他的掌心。

　　他抬起手，柔软的阳光滑过他的手掌。

　　猛地收紧五指，光的热度会永久留在此刻。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祝春和给安教授回答，最终决定去韩安科技实习。安教授的反应平淡，好似早有预料，将他的名字添进实习名单里，安教授拍拍他的肩膀，“春和，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展翅高飞的小鸟飞奔向另一片蓝天，飞机落地在这次开演唱会的目的地。祝春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韩胥扶住他的歪斜的脑袋，将水递给他，“喝一口醒醒神吧，我们到了。”

　　祝春和握着水杯点头，灌下一大口水，神色也变得清明许多。

　　两人下飞机以后，祝春和彻底清醒过来。

　　恢复活力的祝春和像只好奇小狗似的到处跑，韩胥一转眼就不知道他又跑到哪里去，只是站在原地等待一会儿祝春和又会自己回到韩胥的身边。韩胥伸手攥紧祝春和的手腕，他此刻有点后悔没有准备防跑丢神器，拴在祝春和的手腕上，又或者他应该给祝春和准备一个项圈挂牌，在上面标准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向全世界宣告祝春和的所有权。

　　脑中的想法百转千回，他此刻也只能在祝春和的手腕上摩挲两下，“不要再跑了。”再离开他的视线，他担心自己会做出冲动的行动。

　　祝春和笑嘻嘻地走在他的身边，“我知道啦，你不是说会有人来接我们，人还没到吗？”韩胥闻言拿出手机查看消息，领着祝春和找到酒店安排过来接机的商务车。

　　坐上车以后，祝春和仍然兴奋得心脏怦怦跳，多年的梦想终于得以实现，让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云端，如同梦游一般。

　　兴奋的情绪一直伴随着他进入演唱会现场，跟着韩胥一同检票入场。韩胥买的票位置在内场的最前排，距离太近，舞台的灯光可以直接照进祝春和的眼睛里。祝春和握紧场地分发的应援棒，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凑到韩胥耳边轻声道谢。

　　韩胥只是握着他的手摇晃两下，“春和，开心吗？”

　　祝春和用力点头，其实只要能来见河村一面他就已经很开心了。更别提，能坐在这么近的地方看河村唱歌。“你开心就是对我而言最好的感谢。”韩胥捋一捋他的头发，祝春和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开嘴。

　　忽然间，场馆内的灯光暗下，祝春和的注意力被完全引开。等到河村正式上台以后，坐在旁边的韩胥就已经成为隐形人。祝春和听到河村的歌声就会想起自己的过去，无数个被阴霾笼罩的夜晚，好在还有音乐能够给予他力量。

　　铺天盖地的掌声、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一齐涌到台上，簇拥着那位万众瞩目的星星，而韩胥只觉得吵闹。他面无表情地注视台上的男人，细细评估对方的魅力值，思考祝春和究竟喜欢他什么。

　　无法得出正常的结论，只好将注意力转开，重新放回到祝春和的身上。

　　祝春和看上去要哭了，嘴角向下一撇，露出备受感动的神色，拼命摇晃手中的应援棒，因为坐在前排很容易就会得到与偶像对视的机会。祝春和兴奋地抓着韩胥的衣服，激动地说：“他刚是不是看到我了，是不是！”粉丝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韩胥压下心口的烦躁，努力维持体面。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韩胥想起自己后续的一系列准备，更加烦躁。

　　祝春和此时已经无暇顾及韩胥的状态，河村唱起的每首歌都带着他对过去的回忆，他忍不住掉下眼泪，将应援棒深深地按在心口。

　　微弱的声音在韩胥耳朵里却清晰无比，他赶忙转过头去，看祝春和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要叹气，真是败给你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输了，在这场比赛里，他输得一塌糊涂。韩胥抹去他的眼泪，别哭了，不要哭了，春和，你流的每滴泪只有我能看见。

　　一整场演唱会，祝春和专注于台上的偶像，丝毫没有察觉坐在一旁的韩胥的小动作。唱完最后一首歌，场馆内响起整齐划一的“安可”声，祝春和也用力地喊。他希冀着这场美梦永远不会结束，可就像灰姑娘的魔法只能持续到十二点钟，他也要从这场梦里醒来。

　　河村下台，演唱会正式结束，场馆内的灯猛然间亮起，将所有沉浸在梦里的人唤醒。

　　祝春和愣愣地坐在原地，缓慢地呼出一口轻薄的气。身旁的座位陆陆续续地空掉，如同一场盛大的烟火落幕。可韩胥仍然坐在位置上，没有要离开的行动。祝春和也跟着坐下来，“韩胥，我们不走吗？”

　　“再等一会儿吧，现在太挤了。”韩胥给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祝春和点头称是。

　　可是祝春和万万没有想到，等到其他人员都从场馆离开以后，河村居然会重新返回场地。他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韩胥的安排，河村坐到他的位置旁，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向他问好。

　　祝春和连忙朝人问好，又紧张又激动地朝他自我介绍，跟他说起自己最喜欢的歌是哪首。河村面带微笑地聆听他逐渐丧失逻辑的语句，甚至为他重新唱了一遍他最喜欢的那首歌，曾经陪伴他度过无数个孤独的夜晚的歌曲。

　　“要一起拍张照吗？”河村主动提议。

　　祝春和当然没有意见，将手机递给韩胥，让他帮忙拍一张合照。后面又由河村的工作人员拍了一张拍立得，河村将签名的照片送给祝春和，祝福他未来一切都好。

　　捧着签名照离开场馆，祝春和仍觉得自己身处在梦境里。

　　可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有人帮他延长了灰姑娘的魔法。祝春和将签名照塞到手机背面，转身向韩胥张开双臂，被紧紧地拥入怀中，“谢谢你啊，韩胥。”他的心与韩胥的心紧贴在一块，共同颤抖。

　　韩胥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无法形容自己看着祝春和同另外一个男人并肩而立拍合照的心情，想要顺手将那张照片从祝春和的手机里删除却又只能作罢，不甘心、不情愿，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你怎么可以对着另外一个人露出那样的神态和笑容，他不允许，他不喜欢。

　　嫉妒在沸腾、在燃烧。

　　他强压下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涌出，紧紧地缠绕在祝春和的身侧。

　　祝春和眼角眉梢都染上笑，“你这个小气的圣诞老人。”

　　但是谢谢你，虽然你是个小气的圣诞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