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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 心生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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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村子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进。
但鱼淑瑶从花市老板那里听到有关这个村子的流言时,便觉得这所谓的村子有些古怪。
安家村里的村民是在千字文塔建造期间突然搬走的,村子的迁徙兴许跟千字文塔有关,可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么一个村落搬得连只狗都不剩?
鱼淑瑶路上越想越觉得这事可疑,就算那崽子没有突然过来,她本来也打算在回去路上到这边瞧瞧。孙翦要她们从这头离开,反倒是正好顺了她的意。
枝雀也在仔细打量眼前的安家村。
她常来城南买花,虽没来过这个村子,但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多少也知道城南的安家村,便跟鱼淑瑶说:“小姐,安家村只有五六户,且都是一家,就算搬的话也不用太大张旗鼓。”
若是只有几户,那整村搬离也不算怪事,不过安家人少,祖上也是上京人士,搬的话又能搬去哪里?本来这句是要给鱼淑瑶解疑,结果还是牵扯出一些连枝雀也觉得奇怪的问题。
鱼淑瑶看着安家村村口残破的牌匾,“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便走进安家村。
村内确实只有五六户,那寥寥几间的房屋大门有两三处是敞开着的,左右街道上的荒草生有半人高,今是春末,那些荒草生得茂密,可衬着人去楼空的院落和寂静的街道,也难免生出些荒凉之感。
鱼淑瑶瞧着那打开的大门,喃喃问了句,“搬家不锁门的么?”
她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更甚,当即往最近的那一户走去。枝雀也是不解,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城南偏僻,安家村内又只有几户,因此每家的房屋都建得比城东城西的屋子要大。安家村的房子多是祖上传下来的,屋檐墙角都有修缮过的痕迹,最近的这一户不知是什么地位,近看还挺气派。
不过再气派的人家到现在也是庭门破落了,院子里还生着疯长的荒草,屋内空阔寂静,一踏进去,仿佛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鱼淑瑶左右观察着屋中一切,这户曾经是富贵人家,院中右侧还有假山流水,就算城西城东的老百姓,也不一定有这户的派头。
她询问枝雀,“你知道安家村的事么?”
枝雀未与鱼淑瑶相识并到衣料铺帮忙前,为了赚些生计,不是带着小不点们卖花,便是自个摆弄些东西往外卖,跟京城中那些流动的小摊贩们有些交情,多少从闲杂话里听到过安家村。
加上城南那位花市老板又是个话痨,她买花时老板也常说,因此她比鱼淑瑶知道得更多一些。
“这户应该是安家村大族长的家宅。”枝雀的视线穿过院落里的假山,看见旁边乱窜的草叶上面,似乎挂着一个耳坠。
鱼淑瑶顺着枝雀的目光,也注意到那坠着红色宝珠的金色。
那是真金子打的耳饰,被时间风蚀得有些变了颜色,倒是那红艳的宝珠在日光下仍然熠熠生辉。
两个姑娘不由得走过去看,枝雀还在说:“我听说安家人少,是他们曾经帮先祖打过战,打得没剩多少族人留下。后来安家人转行行商,不再入仕,只是商业上也没什么起色,安家村能一直呆在京城,也是圣上还记着他们先祖的功劳。”
鱼淑瑶一边听,一边拿了条手帕,将那只遗落的耳饰包了起来,还笑了笑道:“这事也真的奇怪,连这金耳饰都能掉,怎么不像搬家,反而是像……”
她语气忽然顿了下,和枝雀对视了一眼。枝雀却明白她的未尽之言,这不像搬家,而像是在逃命。
枝雀转而去看鱼淑瑶手帕包起来的耳饰,“安家大族长只有一位小姐,但安家行事一向低调,鲜少有闲言碎语,那位小姐也还未到婚配的年纪呢。”
她话里也觉得安家村搬得奇怪。
鱼淑瑶带着枝雀逛完了院子,这院子除了那支耳饰,其他痕迹几乎被荒草覆盖,偶尔看到一些荒草下黑色的污渍、破碎的布料,却也不好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不是有人曾死在此处。
衣料铺这几日没开,两人也正巧没什么事,逛完院子便打算去各个房间探探。
刚到走廊,正往主屋走时,那仿佛回声一般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似乎也有人正跟着她们一起走,频率巧合地一致了。
鱼淑瑶起初没怎么在意,地方空阔自然就有回音,直到风声里隐约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她才猛地惊觉。
枝雀也是与她齐齐停了脚步。
交谈声浅浅,带着些微的回音。
鱼淑瑶警惕地竖着耳朵,又压低声音问枝雀,“是人,对么?”
枝雀点头,指向主屋。那说话的人不是在主屋内,便是在主屋背面,总之与她们隔着一道或是两道墙。
只不过这里太安静,静到有回音,否则以这个距离算,她们也不可能会听到。
鱼淑瑶看看枝雀,心里其实有些疑惑,她正想着要不要问,枝雀倒是机敏,见她投来的眼色便小声道:“小姐想问什么?”
“练武人,耳力不该也是好的么?”鱼淑瑶见识过枝雀的身手,以前她还是谢菱跟着兄长跑去巡武营玩的时候,也见识过巡武营里那些将士耳听八方的能力,因此这会发觉枝雀的耳力跟她相似时,她不免有些疑惑。
提到自己的事情,枝雀脸上便总是笑笑的样子,“我的耳朵与我眼睛一样,不是很灵敏,以前练了很久也只堪堪到常人的水平。姑母说我是个利刃,却不适合去战场,因为我听不到十步开外的脚步声。”
鱼淑瑶心道原来如此,却看着主屋的那边墙,忽而说了句,“若是这面墙后的人,能听到十步开外的脚步声呢?”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那刻,那仿佛不停回荡似的脚步声忽然停了。
不过瞬息之间,鱼淑瑶被枝雀拽向身后,一把大刀突然撞破主屋的窗户直往两个姑娘的头上砍来!
却只听“叮——”一声。
锋利的刀刃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继而连带着持刀的人都被弹飞出去。
鱼淑瑶有那么瞬间觉得那弹飞出去的人有点眼熟,还没反应过来,枝雀反手持着一把短刃,追了上去。
曾经那抹杀掉鱼封的银光,想来便是这柄短刃发出来的。
鱼淑瑶惊得喊了声,“枝雀!等等!”随在她之后不久也有人从那破碎的窗里翻了出来,制止道,“沈椴!住手!”
“叮——”
又是兵器交接的撞击声。
沈椴早在两个姑娘踏上走廊时便察觉到有人,可他跟谢渊正在讨论大事,他不确定两位姑娘有没有听见,且对方身份不明,因而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招数。
否则谢渊的计划泄露出去,死的就是他和谢渊。
但他没想到对方竟有高手。
枝雀只逼他面门,那柄短刃的寒光激得他眉头一跳。他举刀相迎,忽然看见枝雀那只白蒙蒙的左眼,猛地吓一跳,“咦——你——”
话还未说完,那寒芒顺着他的大刀搅上他的手臂。枝雀此刻早就听到鱼淑瑶说的等等,眼一垂,忽而错了下位置,短刃从沈椴的小臂上划过,浅浅划出一道伤痕。
没等沈椴反击,枝雀又狠狠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踹得可不轻,沈椴感觉自己胸口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似的,“哎哟!”一声,就被踹得从走廊口骨碌滚了一圈,喉中一阵腥甜涌上。
他眼冒金星,气得想要再站起来,“哪来的丫头!竟然有这样的身手!”一时间他觉得对方更不能留,正爬起来准备跟枝雀这个丫头再大战一场。
谢渊却早已看清来者是谁,连忙按住沈椴,说了声,“别乱来,是鱼姑娘。”
“什么鱼姑娘,我管她是鱼还是虾还是蟹姑娘,我一定要——”沈椴突然哑了声,眨巴了下眼睛说:“鱼姑娘?”
他仍然有些眼冒金星,看向走廊下的院子,方才跟他干了一架的白瞳丫头早已退到一个姑娘身后。
那姑娘巧笑嫣然,似乎对在这里遇到他们也很意外。鱼淑瑶打量着沈椴,忍不住说:“沈小将军好狠的心啊,方才那一刀可是差点把我的脑袋砍下来。”
沈椴继续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竟有几分无措。他仿佛是缓了许久才缓过来,干巴巴地说:“鱼姑娘,误会!我以为你们是坏人。”
鱼淑瑶笑了笑,看着沈椴,“沈小将军跟谢公子在这里做什么?才会这般做贼心虚,以为我们两个过路的是坏人,还要杀我们灭口?”
沈椴被鱼淑瑶一句话拿捏了。
他是巡武营的沈小将军不假,在京城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可鱼淑瑶曾经敢在宴世子到巡武营门前挑衅时,拿刀架在宴世子的脖子上,帮了沈椴的大忙。他承过鱼淑瑶的恩,方才竟然要手刃恩人,自然很是惭愧。
沈椴惭愧着,又忍不住瞧了瞧枝雀两眼,“鱼姑娘身边竟有高手,这个丫头那手里的短刃是什么?我竟没看清楚。”
枝雀方才动手时风驰电掣,下手果决狠厉,这会发觉对方是小姐的熟人,她便笑吟吟的像个邻家的小姑娘,“这我可不能说给小将军听。”
沈椴也不是那种执拗着非要知道答案的人,他自觉自己扯了个话题,就将那尴尬的气氛给和缓了似的。
鱼淑瑶却看向谢渊,她曾经的兄长。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着兄长,觉得兄长眼里也有这样的疑惑。
最近上京学府跟太书院、翰林院都忙着春闱的事情,她兄长想来也没那么清闲,怎么还会跑到城南这头来?
甚至还跟她和枝雀一样,也进了这安家村?若她没记错,兄长一生都跟安家村没有瓜葛,否则她也不会不知道安家村的事情。
谢渊自然也察觉到鱼淑瑶的视线古怪,他是个温文尔雅客气有礼节的人,对待姑娘也比常人更多了些和气。
但他也是个有心计的人,否则当初不会去偷沈椴的令牌,在南湘楼塌那夜伏击宴聿青。
那日他跟沈椴在茶馆起争执,也遇到过鱼淑瑶。此刻在城南安家村内,在他跟沈椴密谋之时,这位姑娘竟再度出现。
第一次,若真是巧合,那第二次,还能是巧合么?
那一瞬,谢渊脸上的温和竟带了几分冷色。
鱼淑瑶当然也瞧见兄长眼中神色的变化,知道他忽而心生的怀疑。
她听兄长问:“姑娘在此,也如上次那般,仅是巧合么?”
鱼淑瑶笑着看他,落落大方地道:“当然是。”
“但我想,”她接着说:“谢公子跟沈小将军出现在这里,怕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