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问惊鸿》球宝贝球球球球球球球

85、问题

　　“过这么久才回来！你真是乐不思蜀了是吧！”沈骰玉刚进门就看着林惊鸿伏案写着什么，这么些天，他天天晚上去给云含声捧场，云含声虽然还是不搭理他，但到底他送的东西都收了，没再把他拒之门外。
　　“情场”得意，也就剩林惊鸿这一个算是糟心的事儿了。林惊鸿毕竟对他沈骰玉有恩，人回来了，他就赶紧过来看看。
　　“找我有事？”林惊鸿已经写完了要给杜先生汇报的信息，署上了名字，将信纸装进信封中。
　　“我就不能是来看看你的吗！”沈骰玉一屁股坐到一边，陈斩秋在管剔骨队，沈五在管主堂，他乐得清闲自在。可林惊鸿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是“被迫的”无事可做。
　　“我不如狮子老虎难得，也不如云老板秀丽，看我做甚？”林惊鸿起身看了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你去杜先生那了吗？他说什么？”沈骰玉想喝口茶，却发现茶都冷得发苦。
　　“怎么不让王五换了茶啊！沈五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沈骰玉刚要叫王五，被林惊鸿拦住了。
　　“别喝了，走吧，我请你吃饭。”林惊鸿不能在这还表现的像主人一般，该避嫌的还得避。
　　“不至于吧，杜先生也就是有些生气，他还能真能弄你是怎么的。”沈骰玉跟着林惊鸿出了议事厅，王五正好进来，他神色匆忙，但看到了沈骰玉，没有说话。
　　“王五，你拿我当外人？”沈骰玉也不是傻子，他嘴角抽动，眯着眼睛，目光不善。
　　“没关系，说吧。”林惊鸿想着该是杜先生那面发难，说了什么。
　　“先生，杜先生说您可以多休息休息，不着急管事，有事可以交给张炳先生。”王五低垂着眼睛，双手侧放身侧，攥进了拳头。
　　没等林惊鸿回应，沈骰玉冷笑出声。他揽住林惊鸿的肩膀，“走，我带你好好休息休息。”
　　沈骰玉走出几步看王五没跟上，他转过身喊上了王五。
　　“等我请你，跟上啊！”
　　沈骰玉带着林惊鸿和王五去了状元楼吃饭，红烧肉八宝鸭等几个大菜上齐了，又上了三碗大黄鱼面。
　　“上车饺子下车面，趁热吃！”沈骰玉给林惊鸿和王五倒了酒，自己先喝了一杯。
　　“谢了。”林惊鸿举杯向沈骰玉致意，喝干净了酒。
　　“谢谢沈爷。”王五双手举杯，站起躬身感谢。
　　沈骰玉摆摆手，“王五你就是心眼子太多，不局气！”
　　林惊鸿笑着充当和事佬，沈骰玉和王五两个人举杯相对，也算是都一笑而过了。
　　沈骰玉酒量很好，他只喝了两杯，大都给王五灌下去了。喝到最后，王五有些醉了。
　　三人吃完了饭，沈骰玉本来想像之前那般找个“软玉乡”，到了大门口，那浓厚香水味都漫进车子了，他打怵了。他还追着云含声呢，这进去了容易，要是他的云老板误会了，他不是遭大霉了。
　　“沈爷，我家里有夫人的，勿要害我啊。”林惊鸿上车后就被沈骰玉勒令“别问，跟着他就行”。这会儿都到了地方，林惊鸿也不能再“听话”了。
　　“是啊，忘了忘了……”沈骰玉挠挠头，傻笑着。
　　“不然，我们听戏？”林惊鸿看着沈骰玉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起的是云含声，索性给他个台阶下。
　　“云老板今个正唱戏，我带你去！”沈骰玉倒车也没个提示，躺在后座的王五差点摔了下去。
　　终于到了霞飞戏楼，沈骰玉带着林惊鸿和略醒了些的王五驾轻就熟的上了二楼进他一直留的包厢看了场戏。
　　沈骰玉本还想带着林惊鸿去吃夜宵，没想到小罕过来告诉他，云含声嗓子不舒服，是带病登台。
　　自从上次沈骰玉的送药之恩，小罕的一颗心上除了她的云老板，还给了沈骰玉一席地位。
　　沈骰玉犹豫着，他刚跟林惊鸿说了去吃大酒，但他担心着云含声，哪里有心吃饭。
　　“饭我们下次吃，我先回去了，不然莺歌要着急了。”林惊鸿说完带着终于清醒了些的王五走了，沈骰玉也没拒绝赶紧去了后台看云含声。
　　云含声的戏班子里除了她，其他的小戏子都还难挑大梁。戏班子上上下下二十几张嘴，她不唱就没有钱，都等着吃饭。
　　沈骰玉送了雪蛤油后，云含声只喝了半月不到，三月下旬就登台开唱了。因为没真养好，云含声到现在还日日喝药。而且她知道了雪蛤油是沈骰玉送来的后，硬是不肯再用，这嗓子好的就更慢。
　　快一个月了，云含声除了唱戏和吊嗓，平常一言不发。
　　沈骰玉进后台时，云含声正卸妆等着药凉。
　　云含声透过镜子看到了沈骰玉，她只轻轻抬眼看了来人，面色不虞的瞪了一眼小罕。
　　小罕赔着笑脸，去一边的包袱里给云含声拿了梨膏糖。云含声吃不得苦药，喝了药总是要吃糖。
　　“小罕，云老板怎么没喝我送的药啊？”沈骰玉没敢走到云含声身边，也不与她搭话，免得她脾气上来，再又伤了嗓。
　　“这不是药，就是我们班主护嗓子的，班主进来不上台都要休嗓的。”小罕的脸一皱皱，朝着沈骰玉一眨摸眼睛。
　　“云老板与我生气不值当的，您别拿自个儿出气。”沈骰玉一看小罕这意思就明白了，药是他送的，云含声不想用。他转头看向云含声，透过镜子正与她相视。
　　云含声动作依旧，一眼都没多看沈骰玉。她心里有气，她知道自己的嗓子是沈骰玉救的，但就是不想承他的恩情。
　　云含声拿了个红绸布包递给小罕，小罕少见的没有立刻行动，她看着云含声轻轻摇头。
　　“班主……”红绸布里包的是银票，云含声当了穆桂英挂帅的行头换的，一些拿着养了戏班子，剩下的都在这红绸布包里了。
　　云含声卸妆的手顿住，抬脚踹了一下梳妆桌腿，无声催促着。
　　小罕没办法接了，给到沈骰玉的手里。
　　“这是班主还您的恩情。”小罕给完就回了云含声身边，她伸手去探药碗，不算烫了。大夫说了这药得趁热喝，药效才好。
　　云含声接了药碗，左手拿着羹匙，轻轻吹着往嘴里送。她几乎是喝一口，就得缓缓吃一口糖。
　　“那云老板好生休养，我明个再来听戏。”沈骰玉捏着布包，凭手感也知道是钱，他暗地里给小罕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晚上他再将钱给她送回去。
　　“沈爷不用天天来捧的，您也忙不是。”云含声有些失真的声音传到沈骰玉耳中，他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云含声。
　　沈骰玉经过这一次的东北险境，心里明白云含声对他的失望。云含声如此骄傲的人，哪能接受他的懦弱无能。他难得没有回嘴，总不能激怒病中的云含声。
　　“我喜欢你……你的戏，自然就是总来听。云老板的嗓子是上海滩公认的宝贝，还是别伤了。”
　　“谢沈爷关心，这是我的事儿。小罕，送客。”云含声擦干净了脸，油彩下的脸白的没有血色，她身子还是虚，今天这出《打渔杀家》是强撑着唱完的。
　　沈骰玉看着云含声一边苦着脸一边往嘴里送药，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想转身走了，又怎么都舍不得。
　　“云老板的嗓子若是坏了再也唱不得了，得有多少票友寻死觅活的，当然，那也不算什么。只是，”沈骰玉看着云含声的雪白里衣，她肩膀凸出的骨像长白的雪压在他的心上，“云老板心系东北，若是能唱醒一个我这样的人，也算是给那师姐报了仇了。”
　　“云老板，之前是我说错了话，长白的雪粒子刮脸，这药来的不易，您好好用，一定继续唱。”沈骰玉不等云含声反应，撩帘出去了。
　　沈骰玉出去的一瞬，云含声转头看去，只有平静下来的布帘子跳了跳脚。
　　林惊鸿回到林公馆时，林莺歌也刚刚下楼，她今天下午一直休息来着，刚刚睡醒。
　　“吃饭了吗？”林莺歌难得一身黑色旗袍，她睡眼惺忪的走下楼梯，挽着刚刚摇头的林惊鸿一起坐到了餐桌。
　　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王妈说上车饺子下车面，一起吃面啊，林先生。”林莺歌自己也抄起筷子，翻拌着碗中的汤面。
　　林惊鸿也翻了汤面，吃了一口。手擀面条沾着浓郁的牛肉汤被吃进肚子，安慰了空荡荡的冷胃。大黄鱼面固然好吃，可总是少了些家里的暖气。
　　四月下旬了，上海滩的天气已经渐热，林莺歌和林惊鸿吃着汤面，都出了些汗。
　　“情况没有变好是吗？”林莺歌知道林惊鸿是被排挤才带着她离开上海滩的，很明显，二十几天的离开，没有改变林惊鸿在帮中的迹遇。
　　“还都是那样。”林惊鸿接过林莺歌递过来的汤碗，碗里雪白的汤炖的是雪菜豆腐。
　　“其实，一开始杜先生把扳指给你的时候，我有些生气来着。我当时没忍住，还和孟老板呛声。”林莺歌犹豫着，她觉得自己不该开口，林惊鸿这样的人必然是骄傲的，他需要的也许根本不是安慰，而是激励，可她实在说不出什么去争权的话。
　　不说其他人，三位青/帮大亨的结局都是有些落寞唏嘘的。这个时代，名利都是过眼云烟，哪个都无法长久。
　　“前阵子，杜先生罚你酒，我心疼，却实实在在松了口气的。你接触不到那些事，我也不用再开口让你为难，你也就不会受伤。毕竟，给钱和拼命还是不一样的。”林莺歌是在暗示炸日本人船和暗中资助爱国组织的事，前者是实打实的危险，后者虽然也有风险，可终归是暗中交易，可以运作。
　　“我知道你智慧冷静，还身手不凡，可我也知道你会痛会流血，所以我还是会怕，会担心。我希望你，你是安全的。”自从白蝶离开后，林莺歌对自己所知的史料难免产生了怀疑，一个被同胞控制的女间谍，至死都在为了和平抗争。这样的人在历史上留下的只是美貌和花边，实在太唏嘘了。
　　林莺歌不知道林惊鸿最后远走美国的结局有几分真假，她不想赌，之前是怕自己没有倚仗，现在要加上一个喜欢林惊鸿，不想他有危险。
　　“怎么之前不说呢，莺歌。”林惊鸿低着头，头发挡住了他的神情，林莺歌分辨不出他的喜怒。
　　“之前我不确定我对你的心思，现在我确定了就想告诉你了。”
　　林惊鸿站起身，走过长桌走到林莺歌身边。
　　“什么心思？”
　　“嗯？”林莺歌抬头看向被额前头发遮住眼中光芒的林惊鸿，疑惑出声。
　　“你确定了对我的什么心思，莺歌。”林惊鸿俯下身，直视林莺歌的眼睛。
　　“我喜欢你。”林莺歌话音刚落，林惊鸿的唇轻轻触碰了林莺歌的唇。太轻了，轻到林惊鸿站直了身子时，林莺歌还没反应过来。
　　“我可以多休息休息了，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