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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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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满眼都是黑暗。
沈由柯在无尽的黑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就这样走着走着,身边多了两个影子,一黑一白,裹挟着她往前走去。
“我们要去哪?”沈由柯问道。
那黑白两个影子不答,只是继续推着她向前。
“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来。”沈由柯呢喃道。但是为什么不能走呢?为了什么留下来呢?沈由柯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好像走到了一座桥前。沈由柯正要踏上,忽然看见桥边有一捧小花。红色的花瓣,细长的蕊,颤巍巍地立在那里。
沈由柯停下了脚步。那黑白身影在无声地催促着她。
“我不能走,还有人在等我。”沈由柯肯定地说出这句话。她说着,喊着,挣开了黑白身影的束缚,转过身,拼了命地跑去。
在她的来路上,在路的尽头,楚云若穿着她们初见时的那件白衣,执着一只灯笼,驱散了身边的黑暗。
黑暗逐渐消散。那灯笼散出的光越来越明亮,刺得人眼睛生疼。
但沈由柯仍睁着眼,不顾一切地靠近着那团光。她努力地伸出手,向前抓去。
天光乍破,满目清明。
沈由柯猛地睁开眼,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她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她奋不顾身地要抓住什么。
眼前还是熟悉的场景。她还睡在花影借住给她的房间里,天已大亮,隔着窗纸也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她好像只是久违地睡了一个懒觉,顺便多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但她好像真的抓着什么。
沈由柯用空着的那只手撑着,想要坐起身,却突然感到背上一阵疼痛,引得她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
“现在知道疼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扑上来挡刀。”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沈由柯循声看去,又是一张熟悉的脸。再等她不可置信地将抓着东西的那只手抬起,是另一只手正与她十指相扣。
楚云若侧身躺着,那双很漂亮的眼睛正慵懒地看向沈由柯。
沈由柯僵硬地低头看去。楚云若穿着一身中衣,但严严整整、一丝不漏,而她自己上身光着,仅包扎的绷带从胸口缠过,再绕过肩膀固定。本应该在床上的被子,此刻也妖娆地睡在地上。
那场街上的混乱,终于一幕幕地在沈由柯脑海中回放起来。
楚云若动动手,拉着沈由柯趴回自己怀里,松着的那只手自然而然地搂在了沈由柯腰上。
“我没死?”沈由柯还有些发懵。随着记忆回笼,那破开血肉的疼痛也骇人地出现在了脑海中。
“差一点。”楚云若搂着沈由柯的手紧了紧。
但这明显是谎言。那把本冲着楚云若胸口去的刀,扎在沈由柯身上根本就偏得离谱,而后续伤害导致的内脏破裂才是真正致命的创伤。如今背上的伤口还在,身体内部却平稳有序地运行着,没有一点阻碍。
觉察到沈由柯质疑的眼神,楚云若也乖巧地补上了真话:“张平安和你说过的,你心心念念觉得会用来复活沈茵茵的秘法。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沈由柯一噎,赌气似的将自己闷进了楚云若的胸口。
“你就是故意转移矛盾!”沈由柯愤愤道。
“这么明显吗?”楚云若好笑地将沈由柯的头往外拉了一点,以防她真将自己憋死。
沈由柯侧头趴着想了一会儿,“这不是随便用的吧?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有啊。”楚云若微微合上眼。玩笑归玩笑,该说清楚的事也得说清,不然一直藏着,反而容易藏出不该有的问题来。
“你本来还能活好几十年,而我寿数将近。你替我挡了一灾,我救了你,你就得把你本来的寿命补偿给我。所以现在我还得活几年,你也就只有几年可活了。”
沈由柯反应了半晌:“就这样吗?这是副作用吗?本来你要死,我也要死,但是现在我们都还能活几年,这不全是好事吗?”
这账是该这样算吗?光看见眼下都活着,也不算算加起来的寿命少了多少。楚云若差点被气笑了,手上刚使了些劲想跟她好好算明白,就见沈由柯一个翻身坐在了她身上。
沈由柯一手撑在楚云若胸口,一手掐住了楚云若的下巴,恶狠狠道:“你还生气了?你是不是当我瞎,那时候你明明能躲开的,就傻站在那里不动。你找死把我拉下水,你还好意思生气?”
这下楚云若也哑了火。翻旧账可耻但确实好用,两人前仆后继地找死,各有各的心虚。
“真是讨厌,要不是为了你,我能挨这一刀?”沈由柯越想越气,看楚云若哪都不顺眼,“怎么我穿这么少,你衣服还穿得好好的?”
沈由柯一边说着,一边去扯楚云若的衣领。楚云若怕沈由柯坐不稳,没敢动作太大,只是笑着拦了几下,笑闹间衣服系带松开,将大片肌肤整个露了出来。
楚云若还笑着,沈由柯却有点笑不出来了。楚云若身上纵横着许多,不同大小长度、不同深浅的疤痕,沈由柯的手指顺着这些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痕迹,在楚云若身上划动着。
“讨厌你。”
“唔……痒,一点陈年旧伤,没什么的。”楚云若眨眨眼,伸手去抓沈由柯的手。
沈由柯眼疾手快地躲开,手指飞速落在另一处,狠狠摁了一下,见楚云若难忍地皱了眉,这才松了劲。
“现在知道疼了?”
旧账不一定要很久,片刻之前的旧账也是旧账。
“我再用点力,这伤口都能渗血,你管这也叫陈年旧伤?”
这样一点点翻下去,终究还是楚云若理亏。她可怜地眨了几点眼泪出来,轻轻拉住沈由柯的手腕。
“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沈由柯总觉得楚云若灵魂寄宿在陆若身上时,一定在现代学了些奇怪的东西。但她还没来得及审问,手已经被楚云若带着,顺着最长的那道伤疤一路向下。
“哈。”有人见卖惨行不通,开始出卖其他的东西了。沈由柯俯下身,与楚云若唇齿相接。绵长的一吻后,楚云若的睫毛上也沾了几滴晶莹。
对于聪明人来说,有些事刻在本能中,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但有些事也需要一些别人的引导。
沈由柯捉住楚云若挡在唇边的手,将那被呼吸沾湿的手指拉起来亲吻,又再俯下身,撬开紧闭的贝齿。那睫毛上的水珠剧烈颤抖了几下,与唇齿间被逼吐出的声音共同散碎在空气之中。
当混杂着汗水和泪水的热烈逐渐平息,沈由柯趴回楚云若怀里,索要最后一个吻时,她听到楚云若在她耳边嗫嚅。
“喜欢你。”
两人又拥着睡了片刻,这才起来洗手净身,整理衣物。
沈由柯心情很好,反正她俩这账怎么也算不明白,算成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等楚云若给她系好衣服上最后一根带子,她便欢欣着将屋门猛地敞开。
又猛地合上。
“怎么了?”楚云若问。
“外……外面有人。”沈由柯慌张地答道。方才吃干抹净时没见她脸红,现在倒蒸熟了一般,还散发着热气。
楚云若一边笑着,一边带着她的手,再次把屋门打开。程溪月正坐在院中,桌上一杯热茶,手中一卷书,背对着她们。
见两人出来,程溪月才把书放下,转过身来。随即,就见她眉毛一挑,翻了个白眼。
沈由柯再次一阵心慌。她没料到程溪月是这个态度,是觉得她勾引了楚云若,还是怪她让楚云若用了那个秘法?
楚云若却像没看见一般,牵着沈由柯在程溪月旁边坐下。沈由柯这才瞥见,楚云若衣服系得松散,领口间尽是若隐若现的春光。
“你干什么?”沈由柯拍开楚云若的手,小声骂她。
“哎,没办法。”楚云若脸上满是笑意,“她说不喜欢我穿得太整齐。”
眼见程溪月又是一个白眼翻了上去,沈由柯干笑着,偷偷踹了楚云若一脚。
“溪月姐,你是刚来吗?”沈由柯问道,手已攥紧了衣角。
“也不是。”程溪月喝了一口茶,将目光重落回书卷上,“我清晨起来无事,过来转转。”
“哈哈,是吗。”沈由柯尴尬地笑着,却听楚云若凑到她耳边:“你又没出声,你害羞什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沈由柯脸上更是挂不住了。她这下也反应过来,钳住楚云若的下巴:“你早知道有人在外面还不告诉我!”
“知道啊。”楚云若无辜道,“是你受伤昏迷,我又没有。”
沈由柯气得牙痒痒,手下正欲再有什么动作,就见又一人走进院子里来。
是个男人。那人大概是进了院子才看清院中的情况,脚步顿住不敢向前了。
秦时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楚云若,紧忙挪开:“有伤风化啊,月宗主。”
“私闯民宅啊,秦丞相。”楚云若也不甚在意,只是随手拉了一下。沈由柯忙又瞪了她一眼,小心地将她衣带重新系好。
“是你们这院门没关。我怕有贼人闯入,热心肠来看看。”秦时早与楚云若相识,只是相互打趣几句,都没认真。对程溪月,他则是恭敬的作了个揖,喊了一声“程城主”。
“他是做什么的?”沈由柯问道。
楚云若懒懒地扫过一眼,答道:“肇事者家属,来赔礼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