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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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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齐昱借口有事相商,将林溪留在了他这边。
他洗漱完回来,林溪还在书案前坐着。
先前封爵时,县里的富商送了不少礼,齐昱用不着,都堆在墙角。
林溪对着礼单翻了翻,找了些笔墨纸砚出来。
他听齐昱说要起草一份雇佣合同,正打算试着拟一下条款。
齐昱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林溪身侧,懒洋洋倚在他肩上。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下午为什么生气了吗?”
林溪执笔的手一顿,没想到齐昱还记着这事,他垂下眼眸,轻声说:“忘了。”
其实他那会儿不全是生气,更多是恐慌。
从父母离世,族人被流放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看到齐昱身边坐着别的哥儿,那种恐慌的感觉一下子席卷了他,叫他连呼吸都困难。
但是后来,那种恐慌又被齐昱抚平了。尤其是现在,他靠在自己肩头,以一种依赖的姿态。
齐昱却不想叫他轻易敷衍过去,他电视剧看得多,狗血电视剧尤其多,最清楚小病不除大病难愈的道理。
他想和人过一辈子,不想彼此因为一些他注意不到的问题而产生隔阂。
“告诉我好不好?”他在林溪肩上蹭了蹭,像是在撒娇一般,“如果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才能改。不然下回还是会惹你生气,气的多了,感情就淡了。”
林溪无奈地笑了一声,看向他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么,”齐昱又凑近了一些,问,“我以前什么样?”
“你以前……”林溪说了个开头,却迟迟没有下文。
以前的齐昱是什么样的?
他在脑海中慢慢回想。
最初他并不知道齐昱这个壳子底下换了人,只当他为了保命,手段频出。
可后来看他尽心竭力帮从不待见他的村民们治理蝗灾,为了赵县令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频频奔走,后来又独自进山消除火源……点点滴滴,汇聚成独属于他的人格底色。
那个时候,林溪就知道,这是一个善良过头的人。
师傅曾说,这世上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好人坏人皆因时事而议。
却有一种天性良善之人,他们敬畏山川草木,敬畏天地万物,哪怕行走在浊世,内心依然澄澈。
他原以为这世上早已没有这样的人存在,直到遇见齐昱。
林溪眸中带笑,手中的毛笔杆轻轻挑起齐昱的下巴,温声说:“以前你可不会这般撒娇卖乖、油嘴滑舌。”
齐昱的脑袋原本在他的肩上,又被笔杆挑近,眼前触目可及的就是林溪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在往上,就是那双如刀刃一般的薄唇。
他喉结滚动,微微扬起头,情不自禁地去啄那双叫他日夜思念的唇。
唇瓣相接,是叫人连心跳都要慢下来的柔软。温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他看见林溪羽扇轻颤,脸颊在烛光的掩映下慢慢染成了橘粉色,身子微微颤抖着,却没有躲开。
林溪没有躲,于是他得寸进尺,向前贴近几分,咬住了那片薄软,似尝到美味珍馐一般,在唇齿间辗转研磨,细细品味。
到底是第一次亲吻,不晓得轻重,咬的林溪眸中带泪,抬手撑住他的肩,想将人推远一些。
齐昱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人抱紧了,加深了这个吻。
他始终在下面,仰着头亲吻林溪。
如果林溪不愿,偏头就能躲开。
可林溪没有,说明他也是想的,齐昱就更大胆了,他探出舌尖,轻轻舔舐着最后的那道关卡。
林溪招架不住,自唇角流出一声轻吟,齐昱抓到了机会,舌尖一顶,撬开了那道关,缠上了城门后的柔软。
毛笔跌落在纸上,染出大片墨痕。
烛火摇曳,映照着墙上那对交颈鸳鸯,影影绰绰。
窗外繁星垂野,虫鸣阵阵。
“哥,阿爹叫我给你……”门吱的一声被推开,旻哥儿抱着被褥,站在门边一脸茫然,“……们送被子。”
林溪立刻推开齐昱,脸转向窗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亲热骤然被打断,齐昱意犹未尽,有些不爽,见到林溪这副模样又觉得好笑。
他站起身,走到旻哥儿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被子,“说了多少次,以后进你哥的屋要先敲门。”
旻哥儿后知后觉,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撞见了什么,他羞红了脸,转身就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以后再也不来你屋子啦!”
齐昱关好门,回屋将被子铺好,再回到书案前,林溪已经整理好神色,染了墨迹的纸换了一张,重新润墨提笔,看着齐昱一本正经道:“不是要列合同,快些吧,已经很晚了。”
齐昱再次被他逗乐,双手一伸,托着林溪站起来,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又将林溪按在腿上坐着,“谨遵夫命。”
一句话让林溪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绪又乱了,他抿紧双唇,作势不要理他,眼睛盯着手中的笔纸,“你说,我写。”
“好,”齐昱脸贴着他的背,闷声说,“我说,你写。”
合同好写,古代没有劳动法,只需写上双方应尽的职责即可。
齐昱列这份合同,是因为今日见了陈正初,心里不太踏实,所以想来个双重保证。
这份雇佣合同着重于保密部分,将违约后果写的十分严重,不仅要赔偿巨额银钱,更甚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写好之后,托林溪带去县衙,盖上县令官印,如此有凭有据,也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他心里清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他这里保密工作做得再好,难保有心人不会一点点摸索尝试,最终弄出个八九分像的来。
他如今要做的,是要在秘方没有被扒出来之前,尽可能占据市场。即使后面仿冒成风,他也能站稳脚跟。
林溪根据他的意思,斟酌着写了一份简易好懂的合同出来。
雇佣的大多是农户,意思太晦涩怕他们听不懂,不如写简单些,叫人听得明白,签的放心。
齐昱扫了一眼,觉得很满意,他歪头看着林溪,“还是你最懂我。”
林溪没搭话,也没看他,搁了笔,拿镇纸压着纸页,才说:“我明日拿回去,多誊抄几份,盖了印再拿来给你。”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齐昱的回答,忍不住侧头看去。
齐昱正撑着书案,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
他话没有说完,齐昱已经俯身,一手揽在他腰上,一手穿过他腿弯,稍一用力,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齐昱一只脚踢开圈椅,将怀中人抱着掂了掂,惹得林溪赶忙环住他的脖子。
他得逞般笑了笑,脚步转向内屋,“睡觉!”
林溪的心又开始砰砰跳起来,他好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可他还没有准备好,就这么仓促……他有些害怕。
但齐昱什么都没做。
他将林溪轻放在床的内侧,把被子掖好,自己躺在外侧,盖着另一床被子,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低声说:“睡吧,晚安。”
林溪“嗯”了一声,轻轻回了一句“晚安”。
一夜好梦。
清晨,薄雾还未散去,后院的公鸡已经啼过三声。
林溪悠悠转醒,迷蒙着睁开眼,发现自己额头正抵在一堵墙上,只是墙的位置仿佛不太对。
他撑起上半身,才发现抵着的不是墙,是齐昱的胸膛。
奇怪,昨晚他明明贴着墙睡来着,怎么……
“醒了?”齐昱伸手一捞,将人捞进怀里,闭着眼睛喃喃道,“再眯一会儿,还早呢。”
太阳还没出来,晨间微凉,他们共着一床薄被,有些冷。
林溪枕着齐昱的手臂,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双目仍闭着,于是自欺欺人般往他颈窝里挤了挤。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你再过来一点,我就得睡地上了。”
林溪倏然起身,才发现齐昱的身体正悬在床沿上,摇摇欲坠。而自己昨晚睡的地方,空的能塞下一头熊。
他立刻往里间挪了挪,伸手将齐昱拉回来,“你怎么也不叫我。”
齐昱顺势往里躺,手却不安分地环住了林溪的腰,“晚上冷,挤着睡挺好的。”
外间传来旻哥儿和齐阿爹的交谈声。
三只狗子也起来了,在后院追鸡逗鸭,吵吵嚷嚷乱成一片。
齐阿爹点燃了灶火,不多时,炊烟袅袅直上,晨雾也散了。
旻哥儿抓了把盐粒去喂马和驴子,给饲料槽里填了草料,再去摸鸡蛋鸭蛋。
齐昱上回做的咸鸭蛋他很喜欢,打算再攒一些,让齐昱教他做。
等忙完这些,又去拎了一桶水,擦拭他的小推车。
许久没有出摊,他都快要忘了做生意是种什么感觉了。
先前因为朱举人的事,齐昱不放心他去县里。后来又是农忙,家里的活都忙不完,更是没时间。
如今已是六月,等春麦收割完,种上大豆和荞麦,就能歇上一阵子。
邹叔现在当了账房先生,小山整日忙着照顾他的鸡鸭,阿爹要操心家里和地里的活计,就他一个人,整日无所事事。
他还想要继续摆他的小食摊,只是蒜香排骨肯定不能再卖了,如今不仅县城,就是镇上都有许多卖炸排骨的摊贩。
得想想别的主意。
旻哥儿擦完小推车,齐昱也起来了。
他站在檐下洗漱,旻哥儿显然还记得昨晚那茬,泼了水,不想理他。
齐昱洗漱完,又晃去那片种着栀子的地方。
气温升起来,栀子花长得很快,齐昱不停地给它们打顶促分支,剪下来的也没扔,继续扦插。
眼下这块地,已经有三株较大的苗子,六株小小苗。叶片翠绿,长势喜人。
齐昱给它们浇了一遍醋水,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林溪也起来了,正在洗漱。
齐昱就进了灶房。
齐阿爹煮了粥,捞了些小咸菜出来,切碎用菜籽油炒了。再配上一枚咸鸭蛋,就是一顿简简单单的早饭。
齐昱扫了一眼,转身去后山的菜地采了些新鲜豆角和菘菜回来,洗净切碎,用少许猪油炒香,末了加入一小勺豆酱,不油腻也不会太咸,佐粥最好不过。
院子里的那棵食茱萸,如今要仰头才能看到顶端。
齐昱就在树下置了一张小方桌,一家人围着小桌吃早饭。
这情景,有点像曾经还住在茅草屋的时候。
齐昱将手里的咸鸭蛋挑破,蛋黄给了林溪,蛋白扔进自己碗中,拌一拌,和粥一起吃了。
旻哥儿“咦~”了一声,齐阿爹忍俊不禁。
林溪埋头喝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饭后,旻哥儿跟林溪一起出门遛狗。
齐昱和齐阿爹收拾碗筷,拿进灶间清洗。
齐阿爹坐在灶下,手中火钳拨弄着灶膛里的炭火。
“你跟林溪…有什么打算?”
锅里水是温的,碗筷清洗起来很方便,齐昱抓着丝瓜络,擦洗灶台。
“年底吧,我计划年底,去赵县令府上提亲。”
曾经那场荒唐草率的婚礼自然算不得数,他想给林溪最好的,八抬大轿不够,他要风风光光地娶他进门。
齐阿爹点点头,“是该如此。眼下是六月,该准备起来了。”
“嗯,阿爹替我打听一下,城里的嫁娶都有哪些礼节。”齐昱刷完灶台,将洗好的碗倒扣在台上,放下袖口,“我接下来还有的忙,这些事还要劳烦阿爹多操心。旻哥儿,叫他先和小山养鸡鸭去,明年我带他做一桩大买卖。”
“好。”齐阿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