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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天水泊步汨晩虚 ...

  •   次日,向晚词醒来的时候已是?巳时三刻。她怔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朝旁边看去。荀令早醒了,正侧躺在一旁,笑看着她。

      “延之。”
      “我在。”
      “你是真的吗?”
      荀令不答,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热度,向晚词轻叹一声:“果然是真的。”
      “是真的,不是梦。”
      “真好。”
      “嗯,真的。”

      又温存了一会儿,两人就起床了。

      洗漱更衣后,向晚词照例要戴上面纱帷帽,荀令说:“以后不必再戴了。”
      闻言,向晚词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轻声道:“不行,说不通的,让人知道了就糟糕了。”

      当初她娘给她化了妆,画出了满脸痘痕才能不被选进宫的,如今要是她无缘无故脸就好了,被人知道了很难解释清楚。刻意逃避选秀是大罪,要给人逮到了,一家都要充军流放,严重的还要杀头。

      荀令拍了拍她的手,说:“放心,交给我。我会给叶神医写封信,让他给些治疤的药。到时候你就不必再遮掩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用叶神医的灵药治好了。他妻子现在怀孕了无法离开,等明年我就请他来京城给岳母看病。”
      “那我现在还是戴着,等药来了再说吧。府里人这么多,没准就说漏嘴了。”
      见她坚持,荀令也就随她去了。

      收拾妥当后,两人就去给向谦夫妇请安。向谦夫妇住的是一个幽静清雅的小院子,名叫小兰亭。院子不大,里面的草木花卉却不少,向母很喜欢这里的竹子,一眼就相中了这。向晚词二人来时,向谦夫妇正在院中晒书。昨日那些书搬来搬去,二人怕受潮了,就搬出来晒晒。

      “娘,爹,我和延之来给你们请安了。”闻言,夫妇二人也没说什么,走到大厅坐下,等他们敬茶。
      从前在家里,向晚词是不用每天早上去给父母请安的。向谦夫妇甚是溺爱她,什么都由得她随心意,能省的虚礼一向都是省掉的。只不过今天是婚后第一天,自然与以往不同。

      敬了茶后,向母问:“你们吃早食了没?”
      “你爹留了些吃食,你们先去吃东西吧。”
      向晚词点头,两人就在花厅中吃早食,向谦夫妇又到庭中去晒书。

      第一次真正同桌吃饭,荀令很高兴,一直在给向晚词夹这夹那,自己倒没怎夹。向晚词见他只顾着给自己夹,也夹了些点心到他碗里。她夹什么,荀令就吃什么,也不挑。

      过不多时,吴代来了。他带着几个下人,来给向谦夫妇添置东西。见他行色匆匆,向谦夫妇问他吃过早食没有,他还没吃,就让他进去跟向晚词二人一同吃。
      吴代跟下人交待了几句,就进了花厅。刚进门,一抬眼就见到荀令旁边坐着个秀美绝伦,不可方物的女子,吴代惊得愣在那里,望着对方久久不能言语。

      向晚词被他见鬼了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荀令拍拍她的手,回头说:“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不饿?”
      许久后,吴代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走到桌边坐下,还不住打量向晚词。

      他一边盛粥,一边摇头道:“晚词,你骗得我们好苦啊。”
      说罢,他喝了一大口粥,粥熬得甚是香浓,他不由又喝了一口。
      向晚词被他说得心有不安,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抱歉,山青。”
      荀令把筷子拿起来递给她,说:“他逗你玩的,别理他。”

      连喝了几口粥,吴代心情舒畅,笑眯眯地说:“这歉我受了,下不为例啊。”
      闻言,向晚词放下心来,接着去吃东西。

      吃过早食后,吴代把荀令拉到院外的亭子中谈事。

      “延之,礼部曾经派过五个教习嬷嬷、两个喜娘去晚词家。教习嬷嬷们负责教她礼仪,还有给她检查身体,恐怕已经见过她的真容了,还有喜娘也肯定见到了。至于杨太医和那个医女,也有可能见到,这些人必须处理掉。”

      看到向晚词的真容后,吴代略一思忖,便知晓了她扮丑的目的。当初是他去迎的亲,礼部派人来的时候也是他出面去应酬的,她家的底细也是他调查的。

      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后,吴代发现了隐患。这些有可能见过向晚词真容的人,要是去告发向家刻意把女儿扮丑逃避选秀,被有心人利用起来,是一桩可大可小的麻烦。
      逃避选秀,是不敬皇家,要是刻意抓着这点不放,定个满门抄斩之罪都有可能。从前无人会在意向家有没有逃避选秀,反正这么做的人家大有人在,谁也不会闲着无事一个个去查。现在,丞相的妻子曾经扮丑逃避选秀,那可就是值得紧抓不放的难得把柄了。

      听他说起,荀令点头,道:“我有数,还有给阿词画小像的人。礼部给皇帝呈报为我选妻子的人员名册上肯定有阿词的小像,不管小像上把她画成什么样,那人都不能留。”

      吴代说:“这件事也透着蹊跷,要好好查一下,他们怎么就会选中晚词?实在蹊跷。对了,女护卫我已经挑了十五个,丫鬟仆妇也挑好了,都送去让人在训练了。晚词现在用的这些个下人,我都处理掉了。青露碧荷之前在她用膳时都在盯着她,知道得太多,不能留。”

      “还有,延之,一开始晚词来的时候吃过的毒药,还是得让叶神医看看。虽然你之前已经让卢大夫给她解过毒了,但她毕竟吃了一个多月,还顿顿都吃,那可是能让人不知不觉死亡的毒,表面查不出病症,没准会留下什么隐患。”

      闻言,荀令脸上忧虑之色一闪而逝,道:“我之前已经写信给叶神医了,他说会给带一种药来,还在路上,阿词吃了那药就无大碍了。等叶神医到了京城,我会让他再给阿词看看的。”
      吴代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给人家下毒,现在要担心的人还不是你。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有叶神医在,就算有隐患也能解决。”

      两人站在亭子里低声商议,不时看向远处的小院中。那边向晚词正在跟着父母一起晒书。向母担心她的伤势,只让她坐在那翻开折页,其他的都不让她做。

      见此情形,吴代不由感叹:“她爹娘可真疼爱她,她有一双好父母。”
      荀令望着正在翻折页的向晚词,神情温和,语声异常柔和:“她也是个好女儿。”
      吴代看向他,笑着说:“她还是个好妻子。”
      荀令微笑:“当然。”

      又谈了几句后,吴代离开。荀令朝小院中走去,到了向晚词身边,就帮着她一起整理书册。见他回来了,向母就让他们回去,别在这里待着了。新婚夫妻该有自己的相处时间,不能总是在父母身旁,两人就回了洞天院。

      到了房中,两人就像往常那般各自看书。

      荀令喜静,平日都是看书下棋,品茶调香弹琴,没有什么动静很大的活动。荀府的人也因此都比较静,不会出现聚众赌博打牌吃酒的事。谁要敢做这些,被白管事逮到,只有被卖到苦寒之地的下场。

      看了不久,负责打理荀府田产的廖管事、齐管事抱着几册账本来了。
      荀令的产业众多,荀府又没有其他主子,管不了这些。荀令就安排了不同的管事打理不同产业,每种产业都至少安排两名管事,再配上主簿、帐房、伙计、庄丁等人员,像是一个小型的官府机构那样,有一套完整的人员配置,足够管理该项产业了。

      廖管事、齐管事是来汇报上半年的账的,荀令让他们放下账册,就打发他们去下处等候了。等人走后,荀令就把账册翻开,拿了纸笔在上面列重要事项。

      列完后,他把纸递过去,说:“阿词,你来看看这个。”
      向晚词接过来看,上面都是荀令名下的田产,数目之多,令人咋舌。向晚词看了一会儿,不由说:“延之,你好有钱啊。”
      荀令被她的话逗乐了,侧身亲了她一下,说:“是我们有钱,我的就是你的。以后要劳烦娘子打理这些产业了。”
      闻言,向晚词有些不自信,说:“我以前没管过这些,要是出了岔子……”
      荀令又亲了她一下,温声说:“我教你,一点点学,我们慢慢来。出岔子也没关系,还有我。”

      说罢,荀令就拿过账册,开始教她怎么看账册、核算某一项的数目、鉴别某一项收支的真假、核对前后的出入等等。他对这些事情门清,教起来条理清晰,深入浅出,让人能很容易听懂。向晚词认真听着,把重点一样样记在纸上。

      教了半个时辰,荀令发现她对各类账目计算其实很精通,自己稍微点一点,她就懂了,就问:“阿词,有人教过你这个?”
      “娘教我的,她教了我许多算学。”

      闻言,荀令若有所思,他这个岳母似乎不一般,明明出身边塞苦寒之地,却通晓音律、算学,言行举止也与寻常女子不太相同。想了一会儿,荀令没有继续深思,不管她会什么,自己都没必要深究,谁都有秘密。阿词的娘,他好好照顾尊敬就是。

      又教了半个时辰,荀令就不教了,拉着向晚词去游湖。秋高气爽,荀府的湖岸边芙蓉正盛,最适合坐船游赏。
      荀令让人开出一艘小船,拉着向晚词上了船。等向晚词坐稳了后,他把竹篙一点,船就朝湖中驶去。

      “延之,你会划船啊,我也想学。”
      “等你伤好了,我教你。”
      “就破了一点点皮啦,没多大问题的。”
      “那是谁昨晚喊疼的?”
      “延之你无赖,明明不是那个。”
      “那是哪个?”

      没有声音,荀令放下竹篙,钻进船篷里,就看到了妻子绯红的脸。他俯身弯腰,抱住她,在她绯红的脸颊上亲了亲,凑在她耳边低声问:“是哪个?”
      妻子瞪了他一眼,脸色更红,闭口不言。
      荀令含笑再亲一下,没有继续问下去。适可而止,再逗下去可就要恼羞成怒了。

      小船渐渐行至芙蓉花丛边,繁艳的芙蓉开遍湖岸。

      荀令探身出去,摘了一朵霞色的芙蓉花,簪在向晚词鬓边,道:“良辰向晚。”
      向晚词摘了一朵金边芙蓉,簪在荀令发间,道:“嘉岁延之。”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小船一直停在芙蓉花丛旁,霞光照在湖面上,漾出无数粼粼光点。光点在船上流转,洒落在白皙无瑕的肌肤上,也落在晶莹的汗珠上。
      少顷,一瓣唇凑过来,轻轻一触,晶莹的汗珠消失,嫣红的花瓣盛开在莹白的肌肤上,形似芙蓉,比芙蓉更艳。小船微晃,湖面漾出道道涟漪,光影愈发细碎。

      一只水鸟自旁飞过,落在船头,瞧见了一对船中鸳鸯。

      “延之……有鸟……”
      “就是只……鸟……”
      “可……它在……在看我们……”
      “随它……看去……”
      “延之!”
      “好……好……我赶走它……”

      一个茶杯自船中飞出,水鸟不防,被砸了个正着,跌落到水中。水鸟愤怒,抬头高鸣,又有几只鸟飞来,落在船头。

      “延之……又来了……几只……”
      “越赶越多……别理它们……”
      “衣服……衣服……”
      “它们……不懂的……”
      “可我懂啊!”
      “娘子真的懂?”
      “当然。”
      “为夫不懂……请娘子解惑……”
      “无赖!”

      不多时,又有茶杯飞出,鸟儿们早有防备,轻巧地避开,茶杯落水,溅出无数水珠。剔透的水珠落入船中,落到霜雪般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颤抖。那瓣唇再次凑过来,一点点抿去水珠,更多芙蓉盛开,艳成一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天水泊步汨晩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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