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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第 1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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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今日亲见,风惊幔当真以为他的那枚玉佩单纯就是吵架吵不赢时用来引火加料的。
“此佩名曰不咸,可以监测远至百里近可咫尺的灵力波动。当前这种情形我想他应该从未用到过,姑且一试吧,总不至于更糟。”步跃夕见风惊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佩,为她解释道。
“什么叫不至于更糟?自家的法器用得正当令呢少来唱衰我。跟紧啦!”
果然自信都不是白来的。神庙废墟内凶险万状,但绝不能怪人家路带得不好。几番实地验证,效果居然还不错。
“都说了是正当令吧,我的不咸怎么样啊?”莫清渠傲娇地拿着腔调道。
“既然这么好用,你早怎么不拿出来?”语气貌似强硬了点儿,但辛可威实在是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话。
“所以说脑子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早拿,你早给了我画符施咒的时间了吗你就早拿?当然了,我也是有错的,我就不应该以为风惊幔很了解这座庙盲目相信了她的盲目自信。”
精力都叫他拿去炫耀了,符咒的反馈就在此刻被莫清渠漏掉了一节。他的话音刚落,多半座鼓楼的楼顶直直的朝着他的面门倾斜了下来看上去不过数尺的距离,楼体紧跟其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摇晃割裂弹指即落。
“天呐——”
莫清渠方才一句话骂了所有人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自己这一嗓子会叫得如此失魂失格。
就在最尖端的那块琉璃瓦毫不留情面地擦到了他的歪辫儿并将其扶正的那一刻,莫清渠甚至还在用着最快的语速非常负责任的吼出了一句。
“快向左边——”
好的。好险。
风惊幔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灵魂出体了。一半是被眼前的突变给惊的,另一半则是被莫清渠这一嗓子吓的。
不对。待她刚反应过来自己安全逃过了方才的劫难时,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自己的步跃夕的手,居然不在了。
这一打击非同小可。她猛地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望去,得而复失的恐惧于此一瞬在她的臆想中无限放大。
“跃夕——”
如果没有莫清渠在身后拉住她,风惊幔已经被楼体倾覆后碎裂震出的败瓦残砖当成靶子了。定睛再看,步跃夕搀扶着辛可威和他背上的殷檀,自堆砌成塔状的破壁残垣后艰难地走了出来。
持续的慌忙逃命中,几个人还是不介意用嘴简单的复个盘的。其他的话皆可省略,因为除去殷檀,每个人都长了眼睛且保持着正常人的思考。
“不是说向左吗?”
还好步跃夕赶到的及时,间不容发之际将辛可威和殷檀带离了几乎是死神的鼻息之下。否则,这两个人定然会死不瞑目无论是醒着的还是现下晕着的。
见过坑队友的,但是没见过往死里坑还要坑得这么直白的。
“这家伙从来都是左右不分的,你应该是不记得了。”步跃夕舒了舒眉道。
依旧在前面带路的莫清渠终于安静了许多。
他知道步跃夕的解释一定要比他的清楚严谨且可信。倒不是因为他多够义气,多半是得了一次教训,再不敢让自己分神了。
“我……唉……”
辛可威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与莫清渠见面时打的那场架。果然,身在自以为是的上位者,对别人的解释还是要听的。不够,而且还要走心。
“好吧,是我疏漏了。”
辛可威的这个态度倒是极端正的。不然呢?逃命五人组,一人重伤晕厥,二个不靠谱。现下,他自己甚至为这个团体做不出一点贡献,哪还有立场来怪别人。
“我们会不会始终被楔死在这个循环里?”辛可威道:“我们的对手此刻会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步跃夕坚定地答道:“不会。凡事皆有转机,对我们而言,最大的挑战不是艰难择路而是撑到那个时候!”
“嗯!”风惊幔一面点头赞同,一面补充道:“这么糟心的局面都是那条蛇头鱼搞出来的,我们被拍扁滚成圆再被拍扁他也不会有事。我只担心他出来补刀,那麻烦可就大了。”
左右不分那篇已经彻底翻过去了。莫清渠听了她的话又来了接茬儿的兴致,遂道:“喂,要不要这么咒自己啊又圆又扁的。”
“咦?”也不晓得风惊幔是怎么捕捉的重点,“哈!你的原身是兽头蛇,而冉遗是蛇头鱼。你们两个刚好可以凑齐一整条蛇诶。真的诶我怎么才发现。”
“你才跟他凑齐……”
莫清渠刚刚转过头来,就被步跃夕一只手扭了回去又捂严了他的嘴。待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帮风惊幔出头同时确保莫清渠不要再度分心时,但听步跃夕压低了声音道:“嘘!他在找我。”
后面的这四个字应该是有魔力在字面上的,听得人心里直发冷。
不多时,已经坍塌得面目全非的神庙骤然恢复了平静,地面上的裂痕也开始逐渐稳固,只有耳边的狂风依旧肆虐。
当难得的平静被风声所独享,风中隐约带着的一种特别的音色方才缓缓浮出了它的真容。有一点熟悉,是一种扰人心神的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来自地底。
是钟声。
“快看!地上的那是什么?”
辛可威快速向后撤了两步,眼睛盯着距离他最近的石板路断裂形成的裂痕。
一团接一团的黑气陆续自地面的缝隙间溢出。不止眼前的这一条,目之所及,无以计数的裂缝须臾间被阴翳的黑气爬满,随后外溢,升腾,在蔽天尘雾哀怨狂风的背景下愈发显得诡异邪魅。
“是邪祟。原来他把这些东西藏在了武神庙的地下,借助神庙的格局和气场予以压制。”步跃夕道。
风惊幔挥手散了散浮在面前的烟尘,“现下的武神庙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冢,冉遗的目的是想让我们丧命于此为他的庙宇生祭了。而另一方面,正因为神庙坍塌损毁无法镇压住这些邪祟,故而才令其有机可乘逃出生天吗?”
“应该不是。”步跃夕思忖了片刻道:“我猜,是他故意放出来的。趁现在塌陷暂停,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来不及了。
这已经是步跃夕第二次没有追上莫清渠的手速,是不是有那么点子恼火。
一句话还没等说完整呢,莫清渠已经跟邪祟动起手来了。平时偶有撞见甚至都不爱搭理的主儿今日倒是抢着干起了还鹰的活儿。
“别动手,你这样会把他引过来的。”步跃夕出手阻止道。
莫清渠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蓦地拉过了步跃夕的肩膀让他挡在自己身前,“你以为是我手欠啊,是它先来攻击我的。喂!还来,你看你看!”
霎时间,数团黑气将莫清渠和步跃夕重重围住,墨色浓淡变幻下包裹着的鬼面或面目狰狞或奇丑无比,发出的声音犹胜来自地狱的阴鬼。
不,他们就是阴鬼。
额……风惊幔和辛可威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应该去帮忙。好在这些东西固然难缠但战斗力比较稀松,打起来并不费什么劲。
“大家先住手。冉遗放它们出来就是为了找我们的。对付邪祟容易,因此暴漏了自身我们便被动了。”步跃夕指了东边一处相对完整的地面,道:“我们先换一个讲话的地方,然后静观其变。”
众人皆赞同,一面灵巧地躲避着邪祟的攻击,一面穿过塌陷后的废墟艰难前行。
“我的灵力正在恢复,你们呢?”辛可威边走边道。
风惊幔回道:“我也是。”
“武神庙倾覆的魂契暂时歇止,自然不会再有灵力压制。不过我想,那个老家伙才不会这么好心放些个虾兵蟹将出来给我们撒气。”
莫清渠不耐烦地摇着头,对上前挑衅不知死活的那些邪祟透支了他所有的隐忍。
就是这儿了。步跃夕刚刚收了脚步,莫清渠便急不可耐地一屁股坐在了雕花的楠木椅子上。没错,品相这么好的椅子绝对是劫后余生唯一的一把。
“有完没完?啊——”
莫清渠真是片刻不得安宁,猛地自椅子上弹了起来威胁步跃夕道:“我不管!你赶紧想办法把这些东西给我解决了,不然我可要还手了啊!”
除了耐心以外,步跃夕的境况是一点也没比莫清渠好,难为他一边躲避着邪祟的骚扰一边留意脚下的这个所在。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邪祟为什么只喜欢围着步跃夕和莫清渠转呢?”
风惊幔半晌未发一言,突然开口道:“我观察了半天,飘至辛可威面前的多半是迎头撞上的,而攻击我的,只是围拢随后便散了,根本无心恋战。”
步跃夕正在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这堵墙,闻言忽地眼神一亮,转身朝众人笑道:“既如此,那便不用再忍住不还手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此处无声刚好证实了想说的话是同一句:大哥你是认真的吗?
“邪祟的灵力低微,冉遗想通过他们用最短的时间找到我,便想到了缩小搜寻范围。这些邪祟得到的指令目标是仙神,其他人便都被排除在外了。”
“那……所以呢?”风惊幔张了嘴等着他的下文。
“要不然,你跟可威聊会天儿吧。”
头一次听说在逃命的时候出这种主意的。要不是了解他,风惊幔甚至有点怀疑他是在影射自己不久前出的逃去西隐院那个馊主意。
步跃夕垂了眉眼笑了笑,“你跟可威的气场释放得越强,越可以干扰这些邪祟的判断。只要我们两个闭气凝神,大家距离再近一些就会暂时无事了。”
原来如此。还有用聊天替代打架这样又好又刺激的事。莫清渠正欲张口即被步跃夕捂了嘴另加一个眼神警告。
“啊……那什么……殷檀怎么样了?她没事儿吧?”
风惊幔望见一团裹着青面獠牙的黑气正朝步跃夕飘来,猝然侧身迎了上去放大了音量道,恨不得一开口喷上满满的人气在那东西的脸上。
青面獠牙果然被她搅得一愣,左右徘徊了一会儿,遂写了满脸的疑问飘去其他地方找寻目标了。除了风惊幔方才那句话挤得略显生硬外,表现全程完美。
“额……咳咳……得说话是吧。我……”
有表达欲的不让说,正经讲句话费了牛劲的偏要赶鸭子上架。气得莫清渠白了辛可威一眼转过了脸去不想看他。
“我……其实一直都在思考,为什么那座西隐院会塌陷的那么快的?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难道……”
辛可威讲了一半声音越来越轻,自己也没有底气了。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聊天方式也不晓得是跟哪位师兄学的,听得步跃夕也将头转去了莫清渠同一个方向。
算了,还是别难为人了,该着就是本梦师大展拳脚的机会。风惊幔刚想开口讲一段迦蔗果吃瓜的八卦,便听辛可威道:“跃夕用手按下的那个‘神’字,暗指的就是武神庙吧?”
话锋急转直下,就,反衬得风惊幔格外的不严肃。
“我虽然知道此事蹊跷但完全参不透其中关窍。惊幔,你演得还真的很像啊。从结果来看,你自一开始就瞒住我们是对的,知情的人多了对手便不容易上当。如果你现在愿意分享的话,我非常感兴趣听听跃夕指的那个‘神’字背后的故事。”
遭遍嫌弃的辛可威问出了一个最好的问题。
自他们在神庙废墟里会合,始终都被对手牵制疲于奔命,根本没有机会了解风惊幔是如何寻到冉遗的痛处的。想来这个答案,不止辛可威,连设下谜面的步跃夕也很想知道吧。
可是他现下不宜开口诶。风惊幔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儿,暗暗窃喜着:横竖猜得对不对的,话都是我一个人来讲,步跃夕吭不了声全当是默认了。
步跃夕的谜面,除了桌上的一个“神”字,还有一个重要的点几乎被所有人忽略了,就是秦恭俭手中的那碗茶。
他故意出言激怒对方时,便已然算定了怒释杯盏茶汤四溅的情形。他于此际护下了单字“神”,字暗指武神庙,用手庇护以保其不被茶水溅湿这个动作则是在借指一个场景。
那是只有步跃夕和风惊幔两个人亲历过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