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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第 171 章 ...


  •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此时若有人将风惊幔连人带床一起搬走,只要没有杀气她绝对连眼皮都不会舍得抬。

      “惊幔,惊幔!风惊幔——”

      嗯?居然做梦了,梦里还有人一遍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上一次睡错地方被叫起来的声音就跟这个口气挺像的。

      不对。是殷檀。

      熟悉讯影咒阵并且有心情在睡梦里传递信息的三小只已经都在衍城的犹来阁聚齐了,不仅房间挨着合眼前一刻还刚在一起吃坚果呢,风惊幔未料到还被安排了这个节目。

      什么话睁眼睛的时候不好讲偏要在睡熟了以后来吵她?

      “惊幔,我想我哥哥了。我睡不着。”

      一句话令风惊幔瞬间睡意全无。

      这下好了,估计风惊幔一整晚都不用睡了。殷桑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很久,但并不妨碍成为风惊幔心底最不敢直面的痛。

      殷桑掌心的温度是在风惊幔的指尖一寸一寸冷掉的,这种残酷或许同殷檀无法释怀的缺席是一样的吧。

      临行临别,执手告别的人最感伤。反之,也是感伤。

      殷檀的脸没有太多的表情,看上去远比风惊幔平静得多。“明日,你陪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我想为他带去今年春天开得最美最漂亮的花儿。”

      “好!”

      “嗯。”殷檀弯了弯眉,“那我们在后山不见不散,记得不要去晚哦。”

      晨光熹微。

      终于不用在榻上辗转反侧了。风惊幔睁开眼来,院落里仅有一两只早起的鸟自头顶上方划过的声音。

      时间尚早,殷檀一定还没有醒。风惊幔准备早一些出门,这一路并非短途,也不知道沿路的花儿有没有殷檀说的那样美。

      踩在林间金色的光上,辛可威遣来的信使雷鸟顽皮的敲着脚,将树屋窗上的雕花踏得就快活过来了。

      “你如果再这么歪着脖子看我,信不信我可以让你扭不回来?”

      跑得倒是蛮快的,就是胆子小了点儿太不禁吓了。步跃夕笑着展开了手中经过蜡封的纸条,里面的内容还是很对得起这道特殊工序的:兄弟几个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勿要挂念。还有,那只红嘴麻鸭因为你去了衍城没有带她,一气之下把你的床头咬成了麻鸭抽疯表情图一屏七联,你回来自己看吧。

      ……那会是个什么东西?步跃夕甚至有些期待了。或者,选几款阿布爱吃的点心先寄回去也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出得屋外,步跃夕一眼便瞧见了挂在自己门前的一张捕梦网。那是在前日花田,风惊幔同他聊起勾萌节传说的时候亲手做的。网底垂着三根冰蓝色的翎羽,网的中心是形如太阳一样的圆。因为她说,所有的不规则皆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

      远远的,步跃夕望见她了,就在蜿蜒流淌的溪水边。风惊幔没有像往日一样不停在蹲在溪边玩水,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用目光代替了朝他挥出的手。

      许久未见的几个小姑娘挤到了一处,能休息得好才怪呢。步跃夕如是想,他觉得当下最适合她的或许是窝在哪里补个回笼觉,再或者,就近用冷溪洗上一把脸。

      那是什么?步跃夕正在朝溪边走着,一个东西突兀地撞进了他的视线边缘。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抹颜色。

      他驻足回眸的动作完全不似往日一般闲逸从容,目光迅捷的锁定到了他代风惊幔种下的那片花田。待至近前,淹没于百花丛中一朵初绽开的花蕾的花色,蓝得那样纯澈无瑕惊心动魄。

      出离了惊愕,步跃夕不禁看得呆了。那一点蓝色落在他眼底的同时,宛若一种新生在宿命齿轮的牵系下破土而出。

      同样是一点颜色打破了他此际的沉浸。随着风惊幔的挥手,飘摆起伏的袖带下蕴着金灿色的光。那光刚刚捕捉到了步跃夕的注意便如一道萤火般轻灵地跳开了,朝着树间的方向游去,快了便停下来等一等他。

      好吧。至少精神头儿看起来还不错。步跃夕快步追上了她。风惊幔边跑边回头,没有讲话,只是盯着他不停地笑。末了,终于收了脚步主动牵了他的手。

      “谁叫你跑得这么快的,都出汗了。”

      风惊幔的手潮湿间还有一丝微凉。步跃夕于是想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却不知不觉被她带着跑近此起彼伏的海浪声中。

      “救我?难道不是他把我打下来的吗?!”

      “尖头青笋红哺鸡笋都没有你损!自己偷了东西偏要我去给你还,我这条小命差一点就交待了!”

      “你脚下的这一方土地,是神庙。与一个广行杀戮的怨灵牵扯不清的人,不好意思,我这里奉陪不起。瓜也吃了,要不,您打哪儿来的去哪儿?”

      “某些人心眼那么小的吗?跳海里泡一泡能亏死你还是怎么着?这也要拉下我。”

      “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没有办法判断自己该不该知道,更加不晓得它们对我是否重要。我有自己的眼睛和心,我只想用自己的心真正为自己活着……”

      “可我已经累了。我不想看见你了,也希望你可以理解。”

      “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啊步跃夕——”

      “赶快醒醒你大爷的——”

      ……

      步跃夕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一幕幕往昔就像说好了一样齐齐灌进了他的脑海里,令他无从思索无暇他顾,恍惚间仿若沉梦宿醉不知身在何处。

      在夜色吞没最后一抹天光之前,风惊幔的手终于拍上了房间的门板。

      “哦!你这是跑去哪里疯玩儿了一整天啊造劲成这个样子。”

      迦蔗果倚着暖枕悠哉地吃着竖果,脸上的嫌弃已经写不下再多。“一大早就没瞧见你人影,还以为你有事不回来了呢。”

      风惊幔先是猛灌了一肚子的水,方才缓出些精力便开口询问道:“殷檀回来了没有?”

      “回是不可能了。因为人家一天也没出去呀。”

      什么!?

      最后一小口水在风惊幔的嘴里调皮的冒了一个泡儿。

      不是吧?这个大姐是在玩儿一种很新的游戏吗?这不像她啊?难不成是我错了?也许没准……算了人在就好。

      “感情你在屋子里剥了一天果壳,如果你也同我一样当日往返湄汀院的后山,你的造相倘若比我受看我宁愿把头借给你敲核桃。”

      风惊幔抹了一把下巴。重点就这么转移走了也是需要强大的内心支撑的。

      “哗啦。”手里的果子被迦蔗果丢到了一边儿,她几步跑过来凑到了风惊幔的面前仔细端详。“怪不得,吹得灰头土脸不说连黑眼圈儿都跑出来了。你回院里啦?”

      “不是院里。”

      风惊幔说着靠进椅子里,摆上一个舒服的姿势前先抻了抻懒腰道:“殷檀昨晚约我去湄汀院的后山同她一起去看殷桑。说好了不见不散的,结果那位大姐一整天连面儿都没露。不然,你以为我是在哪儿吹的这一身的灰?”

      “嗯?不应该啊,她整日除了在萧大人那里帮忙就是跟我在一起,约好了的事你忘了她也不能忘,若是故意放鸽子的话嘛还有可能。”

      后半句还未出口,迦蔗果自己先笑出了声,“如果你们俩有一个人敢这么干,我觉得是你的可能会更大一些。哈哈。”

      一句哈哈怼得风惊幔整个儿一无语住了。随她怎么评价吧,她此刻最忍受不了的不是迦蔗果的嘴而是糊了她劈头盖脸的灰土,细细嗅来还能分辨出湄汀院后山红壤的味道。

      趴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的黑眼圏望了半天,大抵是昨日夜里没有睡好吧,只是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风惊幔正准备出门去打洗澡水,殷檀的脸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她的镜子里。

      “听果果说你做梦啦?”殷檀笑着问道。

      这表情,这语气,毫无破绽有没有。风惊幔回转身盯了她半天方道:“没错,我是做梦了。你就是在梦里跟我约的呀。”

      殷檀的手落在了风惊幔的额头上。“你没事儿吧?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啊?我们几个就在一起要约为什么非要跑到梦里去约呢?我有那么喜欢讯影咒阵吗?”

      “……”

      确实没有。

      “瞧你大老远的跑了一个来回,想来梦境一定是真的。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或许是你太累了自己不知道吧。其实也没什么啦,好好洗个澡早点休息。”

      殷檀和迦蔗果先后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了风惊幔一个人。还是不要小看这片刻的安宁,须臾间便足够风惊幔想明白一件事。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这甚至都不用想了好吗?除了魇神之外,谁能拥有如此的灵力和法力随意进出他人的梦境且不局限于任何梦相和形式?

      好你个步跃夕……鉴于她现在很累,风惊幔原打算先骂他一顿解解气的。忽一转念,她很快意识到步跃夕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至于什么道理,总不能是他掐指一算知道湄汀院的后山今日缺一个护山的冒牌山神吧?

      有什么道理不能直接告诉她吗?不愿直言相告除了不能这一种可能外,还有一种,就是看扁人。

      若说一点气都没有那是假的。还好迦蔗果早早为她备下了水果吃食。血液跑去了胃里消化,脑子还是放空更适宜些。风惊幔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舒服得差一点睡在了浴桶里。

      遥夜沉沉,更深露重。

      纸人店阁楼的门突然被风吹开了,露出了内里斜立着的一排纸人。月色不甚澄朗,一张一张没有勾勒出五官的苍白面皮显得愈发阴森可怖。

      一盏烛火为内里的空间换了一种别样的诡秘。一个梳着“十”字型发髻的纸人寻着光的方向缓缓转过头来。

      与其他的纸人不同,这张脸是已经被画好了五官的。幼态的眉眼,娇俏的唇鼻,加之卵圆的脸型越看越像一个人。

      风惊幔。

      “噗!”纸人的身体被一只手自背部穿破,于后心的位置取出了一根洁白的羽毛。那张与风惊幔拥有极似五官的脸顷刻间神采不在,暗成了一面普通的面皮毫无生气。

      于乍然明亮且跳跃的火光间,纸人由“十”字型的发髻直至脚底被一点点吞没蚕食化为灰烬。

      殷檀将最后一根纸人的骨架推进火盆里。火光照映下,她的脸有些陌生,还有凝固在她脸上的那个复杂的表情,看不出其间夹裹着的究竟是什么。

      “啪!”

      依旧是乍然明亮且跳跃的火光。焰火爆开,莹莹生华。勾萌节在一连片月不得明撒花盖顶的烟焰之下露出了真颜。

      既以花城会为前身,勾萌节的源头自然是以候鸟们南飞之前种下的花儿为主题的。祜城的民众以羽族居多却也不都是羽族,而候鸟更是羽族中的一部分而已,但这丝毫没有妨碍该节日成为万众瞩目蔚为壮观的空前盛会。

      借了候鸟们光的想法不免有些狭隘了,春暖花开,万物生长,这样一个全新的起点更象征着新生和希望。

      虽至戌时,祜城的城中心却耀如白昼。楼台亭舍花木竹石,其间置满了瑶草琪花灿若云霞。香远益清,花重满城。

      中心的制高点是四座建成近百年的望楼。每逢如此盛会,十之五、六都会成为还鹰们瞭望坚守的哨岗。换言之,云洲并未如世人眼中那般顺遂太平。话不多说,光是这个高度就已经非常贴心了。

      “喂,看个花有必要看成你这样儿吗?”辛可威实在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我没有要管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从我负责的这座望楼上掉下去。”

      没有故意自他负责的望楼掉下去完全是因了迦蔗果今天心情好。“你怎么那么多事,我找人呢不行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不看花却借了我的望楼来找人?找什么人啊,用不用我帮忙?”辛可威在一边随口说着,嘲笑倒是真的。

      “来了来了!不跟你说了。”迦蔗果刚要纵身飞下楼去,忽然收势调转回头来到了辛可威的面前,跟着咧的这下嘴将辛可威吓得着实不清。

      “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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