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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 1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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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不济也是太仆寺的弟子,纵然与隔壁视捉灵邪如家常便饭的犹来阁比不得,但拖上些时间或者简单做番周旋还是可以的。
将其他几名弟子打下水的是两团尚不能化成人形的低阶邪祟。小磊他们虽然短时间内性命无虞但妄图占到半分便宜还是不要想了,最佳的选择就是迅速逃脱。还好海里的几个人腿脚一个比一个灵便,不仅好奇心重脑子也算灵光,大家一边齐力抵御同时默契十足地朝着船的方向撤离。
当然,同一个师父也不见得会教出一样的徒弟。若非苗恩华第一时间赶到将他拉开,易彦师还不知道要保持这个愣怔的姿势与他面前的那个东西交流多久。
最要命的是其眼神仿佛还在询问:你等了我很久吗?为什么我不知道?
极近的距离加之更加稳定的心态,对方的样子易彦师还是看得很清楚的。除了遮住整张脸的那张笑面面具不是很严肃。
依据他的判断,这就是一个人。人还要咋咋呼呼地搞这么多事,确实不怎么严肃。
“快闪开!”
易彦师莫名其妙的转了个身。待他有机会重新审视一遍当前的处境时,苗恩华已经护下他同时接下了对方势如排山倒海的致命一掌。顷刻间,海浪掀起丈余,耳边除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已再无其他。
正如秦恭俭所言,论法力修为,苗恩华从来都是众师兄弟中的佼佼者。无奈有个不务正业的师父,故而终日领的都是太仆寺内的闲散差事。
还真别说,与其实力最为匹配的几次任务恰巧都是仰仗了秦小公子的光,除了配合风惊幔诱敌而演出的那场戏,再就是经由秦恭俭的授意潜入军器局盗窃图纸。
过往战绩固然不是很光彩,更加无从同旁人说起。然而,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苗恩华连同易彦师一起,奋力朝着渡船的方向逃去。他们的打算不仅仅是同师兄弟们汇合一处增加御敌的胜算,更是因为船上有太仆柏昭设下的法阵。只需上船,一众灵邪便再奈何他们不得了。
但凡算盘打得没有这么响,在望见那艘渡船不负责任地撇下众人独自远行时多半也不会如此泄气。
原来,水中“浮尸”的真实目的并非伤人更不是将众修士分散开来,而是借机毁掉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厉害的屏障。
半天的船算是白修了,接下来怕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对方出动的人马当真不在少数。方才去到船上动手脚的另外几团邪祟见众人跑来,猛地自浅滩边的水底倾巢而出挡住了一干人的去路。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尽管易彦师没有苗恩华的身手,但至少还可以帮助师兄分担一些压力。自然,此时的他再也不相信面前这个一上来先话家常的家伙是他那对儿拙眼中寻常意义的人了。
人,谁能干出这事儿来?这般出手哪里还用得着狠厉毒辣来形容,简直就是招招见不得活口。
渐渐的,小磊和其他几名修士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颓势已显,命丧敌手怕也只是时间问题。而最艰难的还要说苗恩华同易彦师两个人,因为他们的对手于笑面面具之下隐藏着的,是一副灵力深不见底的恶灵的身躯。
由于易彦师的修为稍浅,对方应该是想先一步解决掉他这个麻烦。瞬息变幻间,苗恩华不顾自身安危接替易彦师一连顶住了对手的数番强劲攻势。
一招化解,数倍反噬。苗恩华在无限透支了自己的灵力后终于损耗过度以至无力支撑。在面对眼前的恶灵最后一式必杀的招式时,有那样一瞬间,他第一次感知到自己的生命真的可以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了。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奇迹,更加不相信奇迹会降落在他这样一个最普通的太仆寺仆生身上。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迎接死亡。那也是他第一次触碰到死神的衣袂,宛若一场惊世骇俗的狂风过境。
没有痛楚,没有意识抽离。若非自己身体内早已失控的心跳声,他觉得时间仿佛都是凝固的。苗恩华蓦地睁开眼,一对炫紫色的翅膀自他的眼底如仙神降世一般呼啸而过。
巧得很。凡是苗恩华在闭眼的霎那不愿相信的,步跃夕都相信。
何止相信,种种眷顾难道不值得一句感谢吗?但凡秦恭俭再磨叽半句,等待他的怕是只剩下收尸了。
收尸这么没有成就感的活儿,他可不擅长。
令步跃夕奇怪的是,苗恩华闭上眼睛索性不动了是为了等死,而对面这个瞪大着一对眼睛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恶灵到底是为什么呢?
笑面背后的目光他自然感觉得到。也许正因如此,笑面恶灵才会在恍惚的一刹那躲闪不及,被步跃夕盘旋而下的翅膀扫在了背上。
“小伤而已。我知道不会影响了你的发挥。”
步跃夕的心情似乎很好,众多仆生全算在内,苦撑了这么久说的话加在一处还没有他一个人多。“如果你愿意不再这么大动干戈而改用说的,现在还来得及。”
吃了方才那个亏,笑面恶灵应该是在敦促自己警觉起来。他只是听完了步跃夕的话,完全没有了拦住易彦师去路并且讲出那句话时的淡定从容,而是选择了海面的方向夺路而逃。
恶灵居然也逃不过见人下菜碟。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笑面恶灵逃得很快,却始终摆脱不掉在其后紧追不舍的步跃夕。讲真,还鹰的这副真身步跃夕总体来说用得并不多,因为他实在没有那么多的远途一定要他展翼飞行才能按照他的意思到达。只是偶尔积累得多了,他终于发现了拥有这对翅膀的好处。一如今日这般。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步跃夕已将笑面恶灵囿于海面的一定区域间脱身不得。此刻,前方不远处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知道,是辛可威他们到了。
也不是担心玩儿脱了手,他觉得还是早早捉了这恶灵回去是正经。
步跃夕猝然压低了身体贴着海面飞去,而原本唾手可得的笑面恶灵却在这个时候被无数团邪祟化形而成的黑雾护住摇身沉入了海底。
那些赶来支援的邪祟似乎是笑面恶灵一早便已安排下的,潜伏于海底伺机而动故而它才敢择了海面为其退路。
两方灵力碰撞之下,一群邪祟已被步跃夕打散得所剩无几,然而却成功的为笑面恶灵争取到了唯一一条生还之路。
就这么让它逃了岂不是太便宜了。步跃夕想都没想,紧随其后一头扎进了方才形成的那处水流强劲的漩涡。
逃遁的入口处以漩涡成形,步跃夕并非没有洞察到此事的不同寻常,只不过恶灵当前他一时顾不得这么多。一片黑暗方得初见,步跃夕便被身后的一个人拉了回来。是顾言迟。
顾言迟的判断是对的。恶灵携一众邪祟在此处聚众祸乱绝非偶然。前有引入,中有阻隔,后亦不乏退路,可见笑面恶灵在此处经营定不下半日之功。
“你看那边。”
步跃夕沿着顾言迟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原本平静的海面接连出现了几处起浮不大的异动。那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海面下方快速地移动着。
“此恶灵深谙遁海之术,此刻应该已经逃远了。索性让它去吧,我们一定还会有机会再一次捉到它。”
“唉,不这么想也不行。”
顾言迟闻言惊讶地回过头来,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声叹息及后面这句灰心丧气的话居然是出自步跃夕的口。不过很快,顾言迟便无奈地笑了出来。
“有那么遗憾吗?你抓它很急吗?”
“你猜。”步跃夕的眼底瞬时划过一层神秘。“猜不猜得中没关系,横竖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对了,怎么突然间多了那么多的邪祟和鬼魅啊?”
顾言迟回道:“如果没有今日这一战,我原也不知道云洲竟会有如此多的邪祟。观其灵力应该只是低阶的邪,想来是听命于这个恶灵且受其驱遣的。这一次,出场很多折掉的也很多,只是受此灵操控的邪还有多少我们尚无从知晓。”
“嗯。先不管那些了。”步跃夕同顾言迟一起与岸上的其他人汇合。
太仆寺的仆生,虽然也归为修士,但论战斗力是无论如何不能同犹来阁相提并论的。还好只是负了不同程度的伤而并无性命之忧,转危为安后仍免不得心有余悸。倒是易彦师与其他人不同些,望着即将消逝于天海间的那艘渡船兀自伤神。
看得出来,苗恩华伤得很重,但他依旧走到易彦师身边不知跟他低头讲了什么。随后转身唤过了互相搀扶着的师兄弟们,打算同辛可威等人道谢告辞。
“客气了。历此一役兄弟们辛苦了。”
辛可威将遗落在地的一枚剑鞘递还到苗恩华的手里,笑道:“我见你们中大多数人伤势不轻,如果不想回犹来阁疗伤调整也可,我这就唤一队右卫来护送各位回王城。”
“谢过大人的好意。不过还是不用了,我们自行回城便可,还请大人无需挂心。“讲话的是易彦师。
接连遭了婉拒。辛可威也不好再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右卫们不用再多此一举了。
“请等一等。既然是太仆大人座下的弟子,今日结识也算有缘。不如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如何?”
呵!辛可威不知道步跃夕何时添的这些个撩闲的臭毛病。并且,这句讪搭得也不怎么样,听着酸里酸气的。
“意下如何呀?重——阳——”
话一出口,步跃夕身后的辛可威和顾言迟自是满脸震惊。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面前的这些仆生们,回头的回头张望的张望,皆茫然不知所谓。而他们中间,只有一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那条缨带依然握在步跃夕的手里。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还给秦恭俭继续装饰发髻的,现下看来用不着了。
被犹来阁在座的所有还鹰们挨个摸了一遍,当然,还没包括风惊幔和秦恭俭自己。这么个鉴赏法他秦小公子想必是不会再用了。
居中的那块血色玉石,由于天然成形色块斑驳,若非用指腹仔细划摸,单是用眼是很难发现上面雕刻的纹理的。
纹理并不复杂,是一对首尾呼应的阴阳鱼的造像,只是其中那尾阴鱼被人为做成了极不明显的断尾。
步跃夕之所以对这个图案敏感至极,只是因为他刚刚在不久前抚摸过同样的图案。就是郑凡然日夜不肯离手的那块手把玉石。
“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在还算紧张的气氛下,没有人想到首先丢出的居然是风惊幔一个毫不沾边的问题。“迦蔗果去哪了?”
若在平时也便罢了。前有恶灵出没后有凶手被伏,这个时候莫名其妙丢了一个自己人实在没有办法不让人往糟糕的地方想。
“别急。你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什么时候?”
顾言迟安慰着风惊幔,“我们即刻出动右卫在整个衍城范围去找,一定会找到的。”
风惊幔的脸色已经变了,她一面深吸着气一面努力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突然,在她与秦恭俭的对视间,方才顾言迟的问题无疑有了答案。
在步跃夕林间的树屋里。在他们分头赶至犹来阁报信时。
蹊跷的地方正在此处。所谓分头,分的也是她们二人和秦恭俭。因事出紧急,风惊幔已然顾不上只能两脚着地腿儿着赶至犹来阁汇合的秦恭俭了。她以为迦蔗果应该就在她身后同她一起飞回来才对。
中间经历了救人、认人识物这些个名场面,风惊幔的注意力便不受控制地被案情吸引了进去,直至此刻才意识到身边少了迦蔗果这个存在感极其不稳定的人。
“天啊,我怎么这么迟钝。我……”
“别乱想,她不会出事的。我现在就陪你去树屋。”
话尚未讲完,步跃夕已经带着风惊幔离开了厅内众人的视线。
瞬间闪入风惊幔眼中的那一层莹亮所隐藏的含义,只有步跃夕才懂。最亲密的同伴更是战友的生命就结束在自己眼前,如此安排的结局,没有人有勇气接受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