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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纸合约 ...

  •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持续的震动声,终于将时愉从沉溺的、近乎麻木的思绪里猛地拽了出来。

      他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然而屏幕上跳动的“市第一医院宋医生”几个字。

      瞬间浇熄了他眼底微弱的光。

      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无声碎裂。

      他压下喉咙里的滞涩,接起电话:“宋医生。”

      电话那头传来宋医生一贯温和的声线,此刻却带着沉重:“小愉,今天是最后缴款日期了。”

      “我…我先替你垫上三万,你……”那声音顿了顿,带着试探。

      时愉急忙道:“不用了宋医生,谢谢您,我借到钱了,一会就去医院。”

      时愉顾不上悲伤,急忙穿戴整齐。

      推开门,傍晚橙红色的夕阳迎面泼洒下来,带着夏末最后的热度匆匆去了医院。

      “滴——”

      “嗡嗡嗡——”缴费窗口冰冷的机器吐出长长的费用清单。

      时愉紧紧捏着那薄薄一叠纸。

      一转身,便撞进了宋医生担忧的目光里。

      宋医生穿着纤尘不染的白大褂。

      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神温和。

      此刻却清晰地盛满了怜悯。

      “借网贷了?”宋医生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

      时愉猛地摇头,“没有…借一个朋友的。”他垂下眼睑,不敢看对方探究的眼神。

      宋医生没再追问,眉头却蹙得更紧。

      他忽然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抵在时愉的额头上。

      “你怎么发烧了?”

      时愉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声音干涩:“没事。”

      他飞快地抬眼,偷偷打量了一眼宋医生镜片后那双写满关切的眼睛。

      感激与狼狈的酸涩涌上鼻腔:“宋医生,谢谢您,我得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冲出了医院大厅。

      夏日的白昼被拉得很长,天边还残留着一抹灰蓝,尚未被浓墨浸透。

      时愉站在街边,晚风带着暑气吹拂着他滚烫的额头。

      时愉还是坐上了出租车,往京郊别墅的方向去。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父母他要救。

      他不能放弃。

      他得再争取争取。

      天色彻底黑透时,出租车停在了森严气派的别墅区大门外。

      冰冷的铁艺大门紧闭,门禁系统闪着幽蓝的光,他没有人脸识别,根本进不去。

      时愉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显得单薄又无助。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保安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

      一个年轻的保安从岗亭里探出头,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圈,随即脸上绽开一个过分热情、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

      “啊!王少爷来找哥哥啊?快请进快请进!”保安麻利地按下了开门键。

      莫名其妙的给他开了门,时愉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

      别墅区里异常安静,只有他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道路上回响。

      高大的树木在精心布置的地灯照射下投下阴影。

      他没有贸然去摁门铃,而是发了消息。

      【时愉:宋先生,我在别墅门口,求您见我一面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苍白紧绷的脸,没有任何回应。

      夜风穿过庭院,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吹得他发烧的身体一阵阵发冷。

      他抱着膝盖,蜷缩在柱子旁的阴影里。

      “刹——”刹车声在别墅前响起。

      时愉猛地抬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一辆线条流畅的跑车停在别墅门前,车灯熄灭,王琰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衬衫,身形挺拔,在门廊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疏离矜贵。

      时愉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走出去,喉咙里那句“王先生”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下一秒,王琰的动作让他僵在了原地。

      只见王琰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座旁,姿态近乎温柔地拉开了车门。

      一个穿着限量款AJ球鞋、青灰色短裤、古驰经典款白T恤的年轻男孩跳下车。

      那张脸在别墅门廊明亮的光线下清晰无比。

      青春洋溢,带着几分被骄纵的任性,眉眼之间,竟与时愉有五分相似!

      时愉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脸,身体里的力气被瞬间抽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门口保安那声过于亲昵的“王少爷”此刻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王琰这样云端之上的人物,为何会对他这个走投无路的学生“青眼有加”?

      他那点可怜的价值,不过是这张与眼前人有着几分肖似的脸。

      他只是一个拙劣的、廉价的、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替代品。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别出去,出去就完了。

      他忍住了,到最后也没有走出去。

      “以后别去那种地方,太脏了。”王琰的声音传来,带着宠溺的责备,是对着那个男孩说的。

      “哥,幸好有你啦!”男孩笑嘻嘻地回应,声音清脆,带着理所当然的亲昵。

      两人手里提着精致的食盒,并肩走进了灯火辉煌的别墅大门。

      沉重的门扉在时愉眼前缓缓合拢,隔绝了所有的光与暖。

      他算是明白了,王琰这样有钱有颜的人,为何要和他签协议。

      也明白了自己的价值,是和那个人有着五分相识的脸。

      “滴——”手机响起短信的声音。

      【王琰:合约终止,回去吧,会再给你打满一年。】

      简短的几行字,却如同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进时愉的心脏。

      手都在发抖。

      随后想起那张脸,又颓然的坐在了台阶上。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

      “咔哒——”

      别墅的大门再次打开。

      “哥,谢谢你送的手表,我真的超喜欢!”那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满足的雀跃。

      他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王琰。

      王琰将他送到早已等候在旁的豪华轿车旁,不放心地扶着车窗叮嘱:“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发信息。”

      “哎呀知道啦哥!我都二十了,又不是小孩子!”男孩笑着抱怨,车子缓缓启动。

      王琰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那辆远去的车尾灯,久久没有转身。

      路灯勾勒出他挺拔却显得有些寂寥的轮廓,那专注的目光里盛满了温柔。

      直到车灯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时愉从石柱的阴影里走出去。

      王琰看到时愉,脸上那份未散尽的温情瞬间冻结。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你……没回去?”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冷冽。

      “嗯。”时愉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嘶哑干涩。

      他浑身滚烫,像被架在火上烤,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都有些模糊。

      他只有这一次求原谅的机会。

      如果错过了,王琰和他就是路人了。

      父母的医药费又没有着落了。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王琰审视的目光。

      额发被冷汗濡湿,几缕贴在苍白的额角,眼尾因为高烧和强忍的情绪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像被狠狠揉搓过。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哀求:“抱歉,王先生,我因为发烧,昏睡了一整天,我不是故意不接您的电话。”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得发疼:“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求您了。”

      王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冰冷的讥讽:“合同已经终止了。我会让财务给你打足115万。时愉,”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一个学生,115万还不够你花的吗?”

      换做普通的大学生,别说115万,就算1万也会高兴半天。

      可对他来说,115万只能堪堪维持父母一年的ICU费用。

      万一中间出现器官衰竭,要进行抢救。

      又是数不清的费用要砸进去。

      他真的不够用。

      “抱歉,王先生,我需要很多很多钱……”

      “我想继续跟着您。”时愉把自己的自尊捧起来送到了王琰面前。

      无论他是踩踏还是收着,都是他主动地。

      心甘情愿的。

      他只能奋力一搏,谁也不怨。

      时愉能感受到头顶的目光注视着他很久很久。

      许久,一声很短的叹息。

      “嗯。”

      “太晚了,进来吧。”王琰转身往别墅走。

      时愉抬头,昂贵的黑色定制衬衫完美勾勒出的宽肩窄腰线条。

      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如此遥不可及又充满掌控力。

      垂眸跟了上去。

      “啪嗒——”关了门。

      时愉很有眼力见的换了拖鞋。

      并且在王琰解袖扣的时候,急忙上前,帮着他解。

      王琰倒也没有拒绝。

      看着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人,给自己解袖扣和衬衣扣子。

      随着扣子一个个解开,王琰结实流畅的胸肌线条在敞开的衣襟下若隐若现。

      时愉的耳尖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王琰虽然很温柔,可技术太差了。

      疼得他根本感受不到半分欢愉。

      到了后半程,他好似才掌握了要领,他才觉得晕眩。

      技术有待评价,毋庸置疑的是王琰的身材极好。

      衬衫脱掉。

      时愉放在臂弯处,单膝跪下去给他解皮带。

      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王琰垂眸看着他,深邃的眼瞳里映着顶灯细碎的光,看不清情绪。

      声音低沉:“今晚好好睡。”

      “我还不至于折磨一个发烧的人。”王琰制止了他的动作。

      随后是光着后背的王琰拿过他的衬衫,往楼上走。

      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跟上来。”

      时愉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二楼的宾客间,他推开门对他道:“今晚你在这睡。”

      “时愉。”王琰抬眸看着他,时愉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时愉急忙回应:“我在,王先生。”

      王琰的目光依旧锁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像寒潭。

      “我不是慈善家。” 声音没有温度,清晰地倒映出时愉此刻的狼狈。

      时愉并没有觉得多难堪,他迎上他的目光:“王先生,您的馈赠,有朝一日,我一定奉还。”

      “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不会给王先生添一丝一毫的麻烦。”

      “即便我们是合约关系,可我心中对您很尊敬,很感恩。”

      王琰静静地凝视着他,似乎想从他眼中分辨出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是走投无路下的漂亮话。

      随后才点头:“好好休息。”

      时愉目送王琰回到隔壁的房间,才转身进了客房。

      躺在床上,他整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松懈。

      悄悄的松了口气。

      发烧的酸疼再次袭来,时愉将手机调至响铃。

      再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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