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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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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月影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才消散。众人就着残存的奇景,回味这场视觉盛宴。而嫦娥本人,月宫之主,早早在信徒狂热的呐喊中,于月色中,一步一弯月踏进了城主府。
鹤道子早就候在门口,看月霜寒如仙子般从月空落下。
随着一阵敲锣打鼓,府内宴会也拉开序幕。
一时辰后,府内。
由于月霜寒的影响,不少人跟着来庆祝婚礼,致使府内略显拥挤。顾朝云借着怕走丢的名头,恬不知耻地牵住宋秋雨的手。
宋秋雨对牵手没什么感觉,但也觉得顾朝云突然牵他的手怪怪的。他略显奇怪的看一眼顾朝云,拍掉他作怪的手。
顾朝云放弃牵手,又不依不饶缠上胳膊。宋秋雨回头,他就看别处。
“看起来很香啊。”左顾而言它,就是不与宋秋雨对视。
“唉。”宋秋雨默默叹气,带小孩一样的,随便吧。
于是顾朝云乐呵呵地挽着胳膊,任由宋秋雨扯着往前走。
另一边,鹤誉端着鎏金底色攀龙酒盏,笑着与宾客交谈,举手投足间显出优雅大方的仪态,很难想象这个人不久前还拿别人的裤子擦鼻涕。
鹤道子趁敬酒之余瞄了眼鹤誉,暗自惊讶宫使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逆子同意出席婚礼。
晚点得好好谢谢宫使。鹤道子老泪纵横。
鹤誉笑着道别眼前的客人,不着痕迹地扫过鹤道子方向,轻轻啧了一声。紧接着,又隐晦地扫视一圈,看到那个笑意吟吟牵着宫使的男人。
要问誉公子为何突然开窍了,还得回到半个时辰前,宫使二人走后,房间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喂。”
鹤誉双目无神躺在床上,听得这一声,抬头一看,在后堂见过的那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孩大咧咧坐在桌子上,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咦,你?”鹤誉思索,疑惑,猛然想起。
“不会是你小子坏我好事吧!”今天就这小屁孩见过他,肯定是他告状了!
“唉,随便吧。”
鹤誉只愤怒了一秒钟,就又瘫倒在床上。反正已经这样了,打小孩也没啥用。
“你是宫使的私生子吗,会出现在这里。嗯...感觉也不像。随便吧,来看我笑话的吗。”
鹤誉已如风中残烛,这感觉,仿佛待会出门不是去参加宴会,而是打算找个湖跳了。
“喂,别灰心啊。我帮你出去。”朝朝跳下桌子,双手背后在鹤誉面前来回踱步,幼稚的声音刻意模仿江湖算子老神在在的语调,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你?”公子哥抬头,从上到下扫视一遍朝朝,发出不明意义的笑声。
鹤誉摇摇头,打心底觉得这小孩脑子有问题,于是不再搭理,复又躺回床上。
“啊,阿玉~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你!”
公子哥恼了,拽住他的衣领子扯到跟前,刚准备给点颜色瞧瞧,朝朝又发话了:
“林迪玉。“
鹤誉一愣,他很清楚自己被关起来到现在为止,只跟老爹提过全名。难不成,这小孩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他俩?
朝朝不慌不忙,直视鹤誉,接着说:“瓜子脸,大眼睛,阳明城一酒楼老板的女儿,左手掌心有道疤,右手中指戴着你送她的戒指,深蓝色。我说的没错吧。”
全对!而且戒指是最近送的,可以排除一个月前的时间。
不过也没必要排除了。鹤誉松开朝朝,“这些外在特征,稍微用点心就能知道,我也可以认为是我爹告诉你的。你是宫使的人吧。”这里被严加看管,既然城主只允许宫使进来,那眼前这位大概率也是宫使的人。
“什么目的?”宫使的人,那就不能当小孩对待了。鹤誉冷静下来,回视朝朝,认真发问。
“又是劝说我联姻又是帮我逃跑的,有点矛盾了吧?”
“我和宫使分开过来的,所以我看到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也就是你的事,所以我很可怜你。”朝朝缕一缕辫子,从背后掏出一块圆润的,质地不明的石头递给鹤誉。
“这,这是...”鹤誉认出这块石头,颤抖着接过,眼里瞬间溢出泪水,可怜巴巴地看向朝朝。
“嗯,她托我还给你的。”朝朝沉重地点头。
“她多日寻你不见,来了镇荒城才知道,原来你早有婚约在身,于是把玉石给我,托我还给你。”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阿玉,...不要啊...”鹤誉捧着石头,眼泪聚成线,交叉出过往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回眸凝视,都随之模糊又清晰。
“唉。”朝朝一副过来人的伤感,用力地拍鹤誉的背。
“你说要帮我出去的,怎么帮我?”鹤誉猛地抓紧石头,胡乱抹掉眼泪,抬头盯着朝朝。
闻言,朝朝把头一甩,背着手摆出高人的姿态,眼里划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光芒:“我可以尽力帮你出城,但这事风险实在是高,宋秋雨随时可能发现我,到时候我的职务不保啊。”
鹤誉明白了,直截了当问:“你想要什么?”
“咳咳。”朝朝清清喉咙,
“听闻城主府有千年一颗的无瑕果......"
“有。”鹤誉斩钉截铁,“我可以帮你搞到手。”
“那太好了...”
不等朝朝说完,鹤誉打断他:“但你也得展现一下实力吧,你这个外貌会让我很轻视你的。”
“还怕小爷我没实力吗,搞笑。”
朝朝装神弄鬼这么久,终于听到准确消息,此时兴奋地忘了老神在在那一套,傲娇地伸出手,掌心对着一脸疑惑的鹤誉,
“拉住我的手,给你瞧瞧小爷的本事。”
按目前这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鹤誉将信将疑将右手放在朝朝的手上,细细感受变化。
“也没发生什么啊。”鹤誉小声嘀咕。啥也没变,装逼呢?
朝朝抽回手,颇为不屑地看他一眼,也不讲话,转身一脚踹开房门。
门外早已变了一番天地,守卫消失不见,景色也换成寻常小巷的模样。那还有什么城主府,像是空间跳跃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艹!”鹤誉跟着朝朝出去,惊奇观望四周一番,惊讶地发现这里是阳明城的一条小路。
“你直接给我带出来了!这是什么空间跳跃法术!”鹤誉满脸震惊,无视他爹的压制屏障,一瞬间完成超远距离位移,这就是宫使手下级别的人物吗?太强了吧!
那我不是直接出来了?鹤誉又惊,又奇怪地看向朝朝。
“哼哼。”朝朝对着他露出狡诈的笑容,明明张嘴了,声音却像是从耳边传来,“你靠过来。”
鹤誉乖乖凑近,朝朝对着他笑,手抬起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当然是假的呀,想什么呢!”
眼前的一切场景都随着这一下分崩离析,鹤誉只觉得脑子昏沉,再一睁眼,朝朝依旧坐在桌子上,自己则还维持着刚开始放手掌的动作坐在床头。
“你比我想象中还差劲啊,居然没有发现一点端倪。”
鹤誉还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瞳孔收缩,浑身冷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强!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身体已经麻木了。
啪。朝朝打了个响指,跳下来打开房门,“你休息一下,我过2分钟再来。”
呼-鹤誉轻吐一口气,朝朝的响指甚至帮他缓解了身体的麻木。他虚脱的躺在床上。不是他没发现不对,是那个场景实在太真实了,无论是触觉、听觉,甚至连空气带出的属于阳明城的味道都一比一复刻,他还偷偷扭了自己一下,连痛觉都是真的,想不信都难。
“都是幻觉吗...”鹤誉只觉得有点恍惚,太恐怖了,无意识就被拉入那个幻境了。
这么想着,公子哥忽然感受到脸颊有一阵火辣辣的痛,倒是更加令他清醒不少。
妈的,那个巴掌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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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誉收回看顾朝云的视线。朝朝说过,可以找他帮忙,就是不能让宋秋雨发现。
看他和宋秋雨这么亲密,鹤誉也是稍稍放下心来。虽然朝朝承诺过不会干什么坏事(单纯需要果子),但他心里难免忐忑。不过既然他们的身份是真的,到时候犯事了,宫使肯定会来背锅的。
鹤誉摇晃手里的酒盏,佳酿旋转着,不断倒映出绚烂的折射光,照到鹤誉闪烁的眼神里。半响,他举杯,一饮而尽,发出一声低沉地、意义不明的‘靠’。
来吧,干!
无瑕果,他见过。他爹把它放到了宝库中。只要果子到手,朝朝承诺带他出城。
宝库他知道在哪,关键是宝库的钥匙,鹤道子一直随身携带。得找机会取到。
只要钥匙一到手,果子一拿,我就能远走高飞!
钥匙钥匙钥匙钥匙......
鹤誉不动声色观察鹤道子的位置,不断改变方向游走。
全方位观察过了,没有挂在外面。嗯...内衬没有鼓起,还会放在哪呢?
许是看得太专注,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
“抱歉...”鹤誉礼貌性微笑,看清来人后,却立刻汗毛倒竖,身体呈僵直状态防御性倒退一步,连笑容也僵住了。
“怎么,这么多年没见,不敢相认了?”仿佛被天使吻过的嗓音悦耳灵动,在鹤誉耳里却如地狱恶魔的死亡宣读。
何止是不敢相认,请这辈子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灯光闪耀,照出少女姣好的身姿,配合精心裁制的深蓝色折叠绣花晚裙,气质宛如水中月盈盈而出;洁白无瑕的瓜子脸,一对充满灵动的大眼睛瞧着鹤誉,翘而挺的鼻梁和樱桃小嘴完美契合,一切都美得令人窒息。
月银月,一个无论是容貌还是家世都无可挑剔的女人,甚至连修炼的造诣在无恶界也数一数二,是优雅的白天鹅;是行走的天使的象征。但此时此刻,即使她露出了温柔的微笑,用亲切的语调表达自己的善意,今晚的男主人公,她的未婚夫,鹤誉,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绝望的焦躁,急迫地想逃离此地。
为什么她瞬移到我脸上了!!!我明明一直在刻意避着她的啊啊啊啊啊...可恶,虽然我早就料到会这样,但是这也太恐怖了555 T-T。
没办法,该来的还是会来。勇敢面对吧鹤誉!
“哈哈(Y▽Y),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更加美艳不可方物了。”依旧令我窒息。
鹤誉声线颤抖,心想我还是这么怕她,明明面对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为何我的心止不住地慌张?(恐惧意义上的)
月银月没有急着回话,而是饶有兴趣地端详站得笔直的鹤誉。
她要干什么?鹤誉像是又回到小时候去宫里玩的那段时间,每次这个恶魔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时,总会露出这副表情。
她动了,走近了,不说话直接搂住我,什么意思?
鹤誉一头雾水看向月银月,女方则很淡定地拽着他的胳膊转身,冲来人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妈。”
来者正是月宫大人月霜寒。鹤誉猝不及防近距离看到真实的‘嫦娥’,颇有些头晕目眩,讲起话也磕磕巴巴:“月!...岳母好!”
月霜寒面无表情地扫过自己的女儿,对着鹤誉微微颔首。
“嗯,晚上好。"
毕竟是一宫之主,气场摆在那里,即使不是刻意的,也依然造成了不小的威压。鹤誉暗自搓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料月霜寒语出惊人:“月银月对你心心念念,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
说罢,也不等鹤誉回答,再一点头,利落地转身离开。
???
这么快吗?才见一面就托付给我,还有,心心念念?
鹤誉狐疑地看向月银月,对方回以微笑,还继续拽着他走:“去见见老丈人。”
老丈人自然是老泪纵横,慈爱地拉着月银月的手夸个不停并扬言“逆子敢对你不好,老夫亲自打死他”。
鹤誉胆寒的同时,仔细观察了鹤道子,确定他要的钥匙没有带在身上。
这就令人奇怪了,鹤道子很少有钥匙离手的时候。
啧。鹤誉一个头两个大,难道是天意不让他离开?这种小概率事件都能碰上。
“啊,我肚子有点痛,去上个厕所。”鹤誉随便找个借口,打算去父亲的房间探探,才踏出宴会,身后就紧跟上一名侍卫。
“我靠。”父亲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就在鹤誉打算回去时,月银月也从里面出来了。
她笑眯眯得盯着鹤誉,上前挽住胳膊:“走吧。”
见到月银月搂着鹤誉,侍卫主动离得远了跟。也给了两人说话的空隙。
“去哪?”鹤誉有种奇妙又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月银月拿出一块碧绿的掌印:“你来的晚没听到,岳父说让我自己去宝库挑一件喜欢的当贺礼。”
“而且,你也想去吧。”
鹤誉脸一僵,又恢复常态:“当然了,宝库里这么多好东西,我也很眼馋。”
“是吗,拿着宝贝然后逃婚?”
!“怎么可能!”
“那我怎么听说。”月银月依旧笑眯眯牵着鹤誉,“哪位新郎下午逃婚被抓回来了?”
我去!鹤誉色厉内荏反击月银月:“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嫁过来,别和我扯什么儿女情长,你绝对也别有图谋!”
“哦?那我现在去告状,你觉得岳父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鹤公子瞬间泄气,“我错了,姐,我们去宝库吧。”
月银月继续追问:“你的同伙呢,你打算怎么逃出去?”
“我不逃我不逃,想多了姐,我没那个胆量的。”
“都告诉我,不然我们现在就回去。”
被拿捏的感觉好不爽。鹤誉气得牙痒痒,没办法只能透露:“我和别人合作,我拿他需要的东西,他帮我离开。”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一处小殿前。鹤誉抬手,示意月银月把掌印按在门前凹槽处。
月银月慢悠悠把掌印嵌进去,还不忘替鹤誉担忧:“你也不怕被坑了。”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殿门应声分开,掌印也分成两截浮在空中。月银月拿回掌印,两人刚踏过门槛,殿门立刻和上,烛台亮起,照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小路的尽头又是一扇古铜色大门,月银月把两块印子镶入空隙,大门轰隆隆地打开,内里灯火亮起,照耀出金碧辉煌的里室。
各种奇珍异宝分门别类装在不同的容器里,总计五六十件之多,都是外界近乎绝迹的臻品。
但月银月的兴趣好像不在这上面。她并没有先看容器里的东西,而是打量了一下金光闪闪的宝库,发出感叹:“好刺眼。”随后,随意地走过去看了几件,回头对杵在原地的鹤誉说:“你拿。”
“我拿?”鹤誉摸不着头脑,这位姐到底打的什么名堂。但他也不敢忤逆她的意见,上前假模假样的寻找一番,指着一颗蓝色宝石回月银月:“这个好,适合你。”
“你拿你要的。你合作伙伴要的。”
鹤誉愣头愣脑的神情逗笑了月银月,她随意挥了挥手,靠在一个箱子上,歪着头,表情玩味:“你放心跑,我不拦你。”
见鹤誉还不敢动,她索性敞开了说:“也不瞒你,我来这里也不是真要跟你成亲的,你跑了反而对我有利。”
“机会难得,你现在就行动,我也好做准备。”月银月侧过身子,敞开的古铜色大门对鹤誉的确极具诱惑力。
一时间,鹤誉脑海里闪过无数可能,甚至怀疑月银月和小屁孩串通好了想夺城,毕竟一个两个的神神秘秘干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好像发现了也没什么用,实力上面的差距有点悬殊...
嗨!干都干了,阿玉还在等着我呢!既然月银月明说了,鹤誉一咬牙,快步上前拿起一个小匣子,闪身冲出大门。
月银月看着他的背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随手拿起一柄精致的短刀擦拭,眼里是按捺不住的兴奋:“情况有变,今夜离城!”